“过了吧。”我忍不住说。
这时我听到背后有个小女服务员柔声细语的说:“小姐,您的燕窝。”
我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低头边自我查看边喃喃道:“我的腋窝?”
泡泡哀号了一声,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土的人?!
我扭头一看,年轻的小女服务员端着一个大盘子正在憋笑,盘子上面一大盅N小盅。
我把所有小盅里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倒进大盅里,一边拿勺子稀里哗啦地搅拌,一边对房东说:“原来今晚不是践行,是永别啊。”
房东没吱声。
泡泡端着酒杯站起来,我和房东也都端起了酒杯。
泡泡用他一贯不分青红皂白的文艺腔伤感地说:“这么多年,我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坚强地面对时光的流逝、年华的老去、往事的如烟和(读“汉”)生命的别离……”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酒洒在手背上一点,我赶紧把嘴凑过去,齁贵的可惜了了。
泡泡继续抒情道:“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当一个人在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从不伤感和畏惧,那是因为我们不知道将在何时何地与他别离,就像我们在活着的时候,亦不知道自己将死于何处。”
我把杯子放了下来,拿起筷子吃菜,很明显,泡泡这酸梨才刚上路呢。
“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在一起是一种生活方式,分开来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同样的,独自远行……”
“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我bia唧着嘴习惯性接话道。
泡泡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用手势示意他,您继续别歇着。
“我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天长地久;我更明白,能够曾经拥有就已经是上天的福赐。因此,当生命里最重要的依靠突然消失不见的时候,我们都要学会坚强面对,因为每一个生命都只有以不断出发的姿势,才能得到重生。”
我打了个嗝,实在忍不住道:“快着点吧,你房东哥杯里的酒都快撒没了。”
泡泡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我吼叫道:“shut up!”
这时,房东显然也有点忍受不能,站起来想跟泡泡碰杯,想以此结束这毫无营养的祝酒词。
谁知泡泡迅速地找回了情绪,卷土重来道:“自古以来,两情相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小概率事件。有的人在错误的时间爱上了对的人……”
我一听,擦,自古以来都用上了,说到2012他也说不完呐。
我端着酒杯刷地站了起来,以救世主的姿态强制碰杯道:“他房东哥,其实泡泡想说的是:他爱你!干杯!”
说着我就一饮而尽。
房东用很复杂的眼神看看我和泡泡,迅速地把酒喝了。我从他的肢体动作中读出了解脱。
泡泡一看,酒都喝没了,再抒情就太二了,也很不情愿地喝光了杯中的酒,闷闷不乐地坐下来,用怨毒的眼神对我进行凌迟。
默默无语地吃喝了一会儿,其实分工很明确,他俩主喝,我主吃。
吃的正high呢,泡泡突然把酒杯一顿,朝我叫道:“你敬一杯酒会死啊?!”
我心想,也对,不能白吃,多少得表示点儿感谢。
我把酒杯斟满,站起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故作潇洒道:“都在酒里。你们干了,我随意。”
话虽这样说,但我还是一扬脖把酒喝净了。笑话,我赵大咪岂是那种不讲究的人。
房东喝了我敬的酒之后,马上站起来,说:“我敬你俩。”
这tm是敬酒嘛,这明显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我和泡泡站起来,等着房东说点什么。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果然,在我们殷切的目光注视下,房东重复地说了一句“敬你俩”,就先干为敬了。
好在我和泡泡都知道他是个闷骚的人,也不见怪,分别喝光了杯中的酒。
连干两杯,我头有点昏,一边落座一边道:“这里就我们仨,就甭站起来敬来敬去的了。你们俩吧,有睡过的情谊,我跟东东,有同居的名分,我跟泡泡,有姐妹的私交,咱们都不是外人嘛,何必搞这些形式化的玩意。”
房东难得地苟同道:“说得好!”
我转而问房东:“光知道你出国,还不知道你要去哪呢?”
房东说:“美国。”
我哦了一声,拼命在脑中回想,美国的同性恋之都是洛杉矶啊旧金山啊还是芝加哥来着。
“你爸爸和伯父跟你一起过去吗?”我问。
房东说:“他们送我到机场。我自己去。”
我鼓掌道:“独立自主!自力更生!自生自灭!加油好男儿!”
房东看着我,说:“你真的该去做谐星!”
我冷笑一声,道:“我谢你哈。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真是人之将滚,其言也密!”
房东听了我的点评,觉察到自己今晚的确有些过分活络了,有失身份,于是赶紧悬崖勒马,重新闷骚起来。
我跟房东对话期间,泡泡一直默不作声,在旁边一杯接一杯得灌酒。
气氛有些凝重。
我赶紧拿出稿纸,对泡泡说:“泡儿啊,姐要继续写检查了,快过来朗诵。”
泡泡淡淡地看我一眼,意兴阑珊,继续喝酒。
我一看这样都勾引不过来,想必这娃是真的很受伤。
再一看房东,真是无独有偶,跟泡泡一样,也摆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造型,一杯接一杯地喝。
我在心里叹一口气,算了,让他俩喝吧,只要他大咪姐保持清醒,喝多少也能给他俩弄回去。
我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编着我的检查,任由他俩喝个人仰马翻。
翻了一篇信纸,刚写到:“对骂啊,对骂啊,不在对骂中爆发,就在对骂中灭亡”,突然听到了哽咽声!
我头一偏,却不是泡泡更有何人。
没办法,劝劝吧。
“泡儿啊”我饱含深情地说唱道:“姐料你现在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别把自己搞的那么的娘,你瞧你现在是什么模样。姐料你还是很受伤,很受伤,很受伤,大不了咱换张床,帅哥还有路还长。”
很荣幸的说,在我的谆谆教导下,泡泡不再哽咽了!
经过呜咽,抽泣,泪奔和失声,他最后固定在了嚎啕上。
看着泡泡“没有你我怎么办”的悲伤逆流成河,以及房东“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的谁说我不在乎,我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别喝了。”我的劝说显得非常孱弱,丝毫不能减轻他们的痛苦,也完全无力阻止他们的痛饮。
我看这俩人一人一瓶灌得但求速死,心想,事已至此,现在能解救他们的方法,只有以毒攻毒了!
我上前一步抢下房东手里的酒瓶,瓶口对着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啧啧,真是酷刑啊!
房东愣在那里。
我又转战泡泡那边,近身厮打了十分钟,我终于披头散发地以一招小擒拿手从他手里抢下酒瓶,同样咕咚得灌了两口!
连打带喝的,泡泡也被我给镇住了。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出什么幺蛾子。
很好,注意力已经成功地吸引过来了,接下来就是重头戏了。
其实那几口酒虽然气势很猛,但量一般,对我来说充其量只是微醺,但是姐却必须迅速进入喝茫了的状态。
民间影后一级准备,民间影后二级准备,民间影后,发射!
我嗷的一声扑到泡泡的怀里,扯着他的衬衫用大舌头的语言叫道:“泡儿啊,苟,我们一起去开黄(房)!”
泡泡条件反射,疯了似的把我甩开,满脸泪痕地怒斥道:滚开!
我被泡泡甩在地上,眼泪立即就飙了上来。其实是踝骨碰到了桌子腿,把我给疼的,但是他俩不知道,正好给老娘之后的戏份加了分。
房东还算有良心,看到我摔倒在地,走过来扶我。
我坐在地上不起来,梨花带雨地抱着房东的小腿,嚎啕道:“伤心呐!被拒绝!我的一颗七窍玲珑心哟,通红通红,拔凉拔凉,稀碎稀碎的。”(你妈贵姓:你的心是草莓刨冰么?)
房东把我从地上拖起来,放到椅子上。
服务员闻声往里冲,被房东给阻挡了回去。
泡泡没见过这样精彩绝伦的酒疯,当场就吓傻了,喃喃道:“大咪姐,
你还好吧?”
“老娘好个球!眼看奔30了,连个爷们也没有,成天被人在后背戳脊梁骨,说老娘嫁不出去。”我迅速换上另外一幅嘴脸,涕泪横流地控诉着。
“我看你平时活得很high啊,没想到你也有烦心事。”泡泡道。
大咪真身:呃,影后,好像有点演过了?
影后:过个p,你这是撒酒疯,往癫了演往high了演往嗑药了演!
“那是苦中作乐。连办公室里给老板做小三儿的灯女都敢看不起我,嘲笑我,我据理力争还tm要写检查!”(你妈贵姓:你那叫据理力争?!)
“检查检查,检你妹,查你妹!”我拽过稿纸想配合地撕一下,但终究还是没舍得,只象征性地揉吧了两下。
泡泡听得动情,行得忘情,一边说:“写个球检查,你明明就没有错!”,一边抢过我的稿纸两手一错刷刷刷地给撕成了碎片。
我阻止了一下没好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写了一大半的检查前功尽弃,我的心扭劲儿地一疼,嗷地一声真的哭了出来。
王八蛋个死泡泡哟,一双贱手咋那么快呢!你怎么撕的检查回家老娘怎么撕了你!
泡泡扬手把手里的碎片往天上一洒,很盲目仗义地说:“别哭了大咪姐,不就是个灯女嘛,我帮你摆平她!”
我徒劳地在空中东抓西抓,只抓到了三五个小纸片,我的心呐,这把真是稀碎稀碎的了。
“赵大咪,不是吓唬你!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守护你如花美眷清誉的天使,我就是破除你孤独终老诅咒的良人,我就是消灭你血海深仇宿敌的杀手!”泡泡目光迷离,显然已经陷入了自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