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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高明，这位有着非凡才华的年轻人，就这样走上了神圣而又清贫的从教之路。
转眼间到了周六。
放午学后，姚伟志他们几个人都到食堂吃饭去了。
高明没有去，他想省下点钱。他刚收拾好东西，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打开门，如月正推着车子，面带笑容地站在他宿舍门口。
“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吗？”
“哦，欢迎欢迎，请进。”
如月跟着高明进了宿舍，打量了一下，说：“蛮不错的，就是拥挤了点。”
“学校里房子紧张吧，无所谓的，又不是自己家，挤就挤点吧。对了，你今天怎么到这儿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如月嘴一撇，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说：“怎么？没有事，我就不能找你啊？”
“不，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高明连忙解释道。
“那就好。”如月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我去实小报到，我想坐汽车去，车子没地方放，想把车子寄存在你这儿，你不会不同意吧？”
“那好啊，我一定替你保管好。”高明真是求之不得，因为他家只有一辆自行车。那天来报道的时候，他让大哥骑着去上班了，他舍不得大哥上班跑那么远的路。现在，如月说把车子寄存在他这儿，正合他的心意，因为要是自己有什么事要出去的话，就可以骑着这辆车出去了。
如月在屋里转了一圈，忽然，她看见床上的数学教本。她的目光停留在封面上的“高明”两个字上，只见这两个字写得是龙飞凤舞，很有功力，她问道：“怎么？你教数学啊？”
“怎么了？就凭我高明，什么学科不能教？”高明不好意思地说，但面子上不能让如月知道自己的失意。
“什么？学校安排你上数学？你不是学中文的吗？那岂不是牛头不对马嘴？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吗？是不是校长狗眼看人低，把你看匾了？我去找他。”如月气鼓鼓地嚷道。
“别，别别。无所谓的，教什么都一样。”
“哼，哪能一样啊，你学的可是中文。让你教数学，这哪是用人所长呀？纯粹是胡乱安排。学校这样排课，时间长了，你学的东西可都荒废了，那还有什么用？我真不明白，这个校长怎么当的，真不会安排人。”
正说着，姚伟志、傅正余从食堂吃完饭回来了。高明把他们向如月作了简单的引见。他们一见如月，都冲高明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姚伟志赶紧收拾东西，和傅正余一起离开了宿舍。
看姚伟志他们两个人走了之后，如月接着说：“高明哥，这个社会，人可不能太善良了。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家大伯大妈，就因为太实在，太轻信人家了，所以……。哎，别说了，要不，我去找我叔，让他来找这个狗屁校长。”
“真的没什么的？就别麻烦你叔了，他也很忙的。你不是要上城里吗？我看也不早了，我送你去车站吧，第一次到学校报到，别去晚了，给人家一个好印象。”
“好了，我听你的。不能让你白骑我车，就罚你送我上车站吧。”如月提出了要求。
高明不好拒绝，只好同意。
草坝车站和学校不很远，如月提出想和高明走走。高明只好推着车子在前边走，如月紧挨着他并肩向车站走去。本来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向高明倾诉，但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她紧挨着高明静静地向前走着。
高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推着车子，默默地陪着如月一起向前走着。路程不长，他们却感觉像经历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来到车站，如月恋恋不舍地上了车。
等车开走了，高明才向学校赶去，心里非常的惆怅。
周二，高明刚上完一节课，汪维仁找到他，满面笑容地告诉他：“小高啊，伍校长请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那热情劲，足可以让你在严冬中也能感受到春天般的温暖。
高明狐疑地向四周看了一圈，才敢确定汪维仁是在和自己说话，因为周围除了汪维仁，就只有他一个人。高明之所以狐疑，是因为汪维仁对自己的态度。平时，汪维仁见谁都是一脸的严肃，很少对人说“请”字。
来到校长室，高明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伍德才抬头一看是高明，连忙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迎上前来，笑容可掬地对高明说：“小高啊，进来进来，快坐啊。”一边说，一边把高明让到意大利真皮沙发上。
等高明坐好之后，伍校长从口袋中抽出两支 “红塔山”牌香烟，自己点着一支，另一支递给高明。
高明受宠若惊，赶紧说：“谢谢伍校长，我，我不会抽烟。”
“哦，年轻人吗？还是不抽烟的好，哪像我啊，一个月光抽烟啊，就几百元，我这点工资都花在烟上了。”
高明当初和仲秋燕分手的时候，也曾经借烟销愁过，但后来戒了。
伍校长一边抽着烟，一边埋怨着高明：“小高啊小高，你说——你跟人事局的高局长是亲戚怎么也不告诉我。这不，今天上午教育局的丁局长打电话给我，把我训了一顿，说我们草坝小学埋没了你这匹千里马，让我一定要重用你，一定不能把你给埋没了。这不，接到上级的指示，我马上和汪主任商量了，我们一致决定，是人才就一定不能埋没了，你的数学课让给别人兼，你嘛——就上六年级五班的语文。同时，五班的班主任老胡身体不好，老同志吗，让他上后勤吧。你吗，你接着任五班的班主任吧。”
“那，那能行吗？”高明说。
“那有什么不行的，这是我们学校的决定，是大局嘛。另外啊，刚才我与汪主任还研究了，我们在新学期要重新调整教研组长，进行优化组合。中央都要求干部年轻化、知识化嘛。所以我们研究决定，推荐傅正余做语文教研组组长，你吗？临时先做副组长吧。本来这个组长非你莫属，但考虑已经向党委傅书记做了汇报，所以，你就先委屈一阵子，年轻人吗，要好好工作，有机会，我们一定要大力培养。”
“校长，我刚来，还年轻，怕做不好，你看——你是不是——”
“行，行行，你就别再推辞了，这是学校的决定，也是学校的正常工作安排。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下午我们就开会，公布这件事情。”
“哦，还有，小高啊，好好干，做出点成绩，让万局长放心，你不会给他丢脸的。顺便也跟高局长说，有空约我们局的丁局长一起到我们学校指导工作啊。”
“其实——”
还没等高明说下去，伍德才就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就这样，等下午宣布后再说吧。”
下午最后一节课在会议室召开了全体教职工会议，会议由副校长史友成主持。先是汪维仁对上周工作做了全面总结，然后对任课情况做了重新部署。说是重新部署，其实也就是把高明的课调整了一下，任六年级五班的班主任，并且改上语文课。最后，伍德才在会上郑重地宣布了对学校的教研组组长做了重新调整的人事决定。
决定如下：
傅正余为语文组组长、高明为语文组副组长、吴琴为数学组副组长，其它各组不变。
对于傅正余和吴琴的安排，大家好像都在意料之中。只是高明这个副组长大家都感觉是意料之外，特别又由原先的教数学改为教语文并且为班主任，大家都感觉很意外。甚至有几个人在后面小声地议论道：“呵，你别说，小高还真不简单，没几天，这乌鸡可就变成凤凰了，让领导如此器重。”
“什么器重啊，还不是送礼了。”另一个人小声地嘀咕道。
“我听说好像是有领导替小高说话了，现在这个社会，上头有人好做官。我听说，这次可是县教育局的丁局长亲自给校长打的电话，让校长要重用小高的。”另一个人在旁接着说道。
他们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高明还是听到了，脸上火辣辣的。但他只有装作没听见，他又能说什么呢？
坐在高明旁边的王亮老师，是高明在村小上学时的班主任，后来由于生源不足，村小撤并，他也调到了现在的草坝中心小学。这会儿，他捅了捅高明，看了高明两眼，意思是说，你小子还真行啊，这才几天就成了校长的红人了。
高明羞愧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他心里最清楚，一定是如月找了他叔叔，他叔叔又找了丁局长，丁局长一定又找了伍德才，伍德才一定误会自己是高局长的至亲了。这就好像一场游戏。
唉，看来，处在社会中的人，都离不开人际关系这张网啊！
第六章
第六章
周六，高明特别的亢奋。因为这天要发工资了，这也是高明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领工资。
从会计那儿领来钱，高明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在沙漠里濒临死亡的旅人一下子发现绿洲一样，心里比喝了蜜还甜，从头一直甜到脚后跟，走路都有点飘飘然，不知道该先迈哪只脚更好。他高兴得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躺到床上，反复酝酿着工资该怎样花。他在心里想：首先得给爹和娘每人买一身衣服（爹妈这些年为自己操劳的太多太多，然而为了省钱供养自己上学和为哥娶媳妇盖新房子，从来都舍不得做件像样的新衣服），再给买点好吃的，爹娘受了这么罪，是应该享享福了。而且必须到县城里买，让爹娘也享受一下城里人的待遇。还有，必须把如月的一百元钱还上。他感觉一个大老爷们，不能让人家瞧不起。再者，也得给自己买身衣服，参加工作了，不能让人家说寒酸。这样还能剩点钱，除了生活费全攒起来，攒够了，买一辆摩托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