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鹰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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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鹰归何处-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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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条拧成绳索。几个人靠近车厢中部浪哥让晓玥两个人帮忙把妇女驮在后背,用被单紧紧捆在身上,二人一起用力,浪哥手扒车窗,艰难地爬出客车。他告诉晓玥,让她在车里边先把伤员包扎一下,自己马上回来。浪哥背着那名受伤的妇女艰难地爬下汽车,把她放在了大石头仅有的一处落脚之地,记好了绳索,等待上边救援的人到来,自己又反身爬到车内。

这时候车里边又有两个没有受多少伤的男旅客集中到了车的中央。大家比划着,决定先把受伤的妇女儿童救出去。10分钟过去了,车厢外边的巨石上已经躺了三个妇女,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上边的悬崖上出现了两个人影伸头向下张望。浪哥冲他们打着手势,要他们帮忙往上边一起拉绳索,两人示意明白开始配合他们救人。第一个妇女被拉了上去,第二个、第三个…抢救的速度明显地加快了起来。

车厢里边尾部的一个年轻藏族妇女手里边紧紧地拉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怀里便还抱着一个看起来没有几个月大的婴儿,显然是被吓坏了,卡在座椅中间瑟瑟发抖,任凭晓玥他们怎么动员,就是不动,紧紧地搂着两个孩子惊恐地往回缩。晓玥没有办法,组织大家先救其他人,最后再来救她。

110、120的人还没有过来,车里边就剩下卡在驾驶座里的驾驶员和抱着两个孩子的年轻妇女。司机卡的很紧,浪哥试了几次,因为不敢太用力无法把他从驾驶座上拉起来,只有等着营救人员到来。年轻妇女在浪哥他们两个的连比划带说的劝说下终于被浪哥慢慢地拉了起来。两个人分两次分别把大人和孩子就出车外,年轻妇女两腿看起来已经骨折,躺在巨石上紧紧地搂住她的孩子痛苦地呻吟。晓玥也精疲力竭地蹲坐在客车与峭壁之间的缝隙里不停地喘息。浪哥安排晓玥先休息一下,照看住那个几个月大的婴儿,自己则扶起受伤的妇女和他的稍大一些的儿子,把她们用救生索紧紧地捆在身后,系上锁扣,旋紧上边的螺丝,上边的人一起用力,把他们慢慢地拉了上去。

浪哥很快地把救生索连同锁扣一起放了下来,大声地交代晓玥:“先把孩子用床单裹在胸前!然后把救生索系上!记住!在腰部,多绕几圈!双手拉紧绳索,我们把你拉上来!”晓玥觉得脑子里边昏昏沉沉地,手脚有点不听使唤。她慢慢地站起身来,一种胜利的喜悦从心里升腾起来,她感觉似乎有了点劲,她看了看被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的婴儿,正冲她傻乎乎地笑哩!小圆脸红彤彤地多么可爱啊!她亲了亲这个还不谙人事的小家伙,看见他额头上渗出了一丝血迹,赶紧从兜里边掏出急救纱布和药棉,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然后把他用撕碎的床单紧紧地捆扎在自己的胸前,亲了亲他的小脸:“乖,咱们现在就去找妈妈,好不?”晓玥把垂下的绳索在自己的腰间缠了又缠,确认没事,然后取下锁扣,扣在两条绳子的两端。她抬头望了望上边的浪哥,浪哥高声喊道:“晓玥!准备好了吗?!”

晓玥觉得自己简直没有力气回答,她抬头看见了浪哥那张沉着的脸,冲他笑了笑,抬起右手对着上边的人上边作了个“OK”的手势。

上边的几个人开始一起用力,晓玥觉得绳索一下子收紧,双脚立刻就离开了大石,她双手紧紧地抓住绳索,她开始觉得自己在半空中晃荡慢慢地向上。

突然,晓玥怀中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晓玥感觉可能是缠在晓玥腰间的救生索缠住了孩子的脚,她冲上边的人大声喊叫:“先停一下!缠着孩子了!”她赶快让自己的脚踩到峭壁上,松开一只紧握绳索的右手,试图打开锁扣把缠在腰间的绳子稍微松一下把孩子往上提一下。可是绳索太紧,一只手实在是无法打开锁扣,她就决定同时松开握住绳子的左手,这样会容易一些。就在她松开左手的一刹那间,悲剧发生了!她在一瞬间突然发现,固定绳索的锁扣的安全螺丝她没有拧上!突然的重力下坠,锁扣开口处的活动挡舌被上边突然拉直的绳索向外弹开,绳子瞬间从她的腰间飞了出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忽”地一声开始旋转,救生索刹那间从她的腰间一圈圈地脱离,她本能地尖叫起来,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无助地、飞速地向深谷坠落下去!

峭壁上边的人们被这一幕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浪哥突然感到手中的绳子猛然一轻,然后光溜溜地在半空中晃荡,再看晓玥已经瞬间跌到了车上,随着大客车的晃动滑落,一起飞速坠入谷底。从绳子滑落的一瞬间开始,周围人的耳膜就被他的一声凄厉的尖叫几乎震破,他绝望地呼喊着晓玥的名字,不断地用拳头捶击身子下边的石头和自己的头,他的头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已经是一片空白,脑袋像是被瞬间强大的电流击中,各种思维集中向空中发散,麻木和撕裂感顺着他的脖颈过电一样传遍他的全身。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狂喊着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的周围“嗡嗡”地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浪,尖利而刺耳。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又觉得脚下的大地在不停地哆嗦、抖动,腿一软,“扑”的一声趴在了悬崖边上,失去了知觉。

旁边的人立即围过来过来搀扶浪哥,一边往下边放绳索下去救人。下边的河道里,一片紫色的衣角像盛开的睡莲一样随着河水向下游漂浮,慢慢地向下沉去。

消防车和120急救车鸣着凄厉的警笛先后赶到。开车回去报警的人是先到达了兵站,可是兵站就剩下一个值班的人,他们在兵站打了110、120,消防官兵和医护人员一个多小时后才赶到现场。120救护人员首先对地上躺成一片的旅客进行紧急救护,消防官兵在听了周围群众的简单讲述后迅速组织人员下到山崖下边,一路去抢救卡在驾驶室里的客车司机,一路下到河谷底部寻找晓玥。周围的群众越聚越多,大家纷纷自发地沿着河谷,拿着工具去寻找晓玥和那个孩子。

晓玥的遗体是五个小时以后在河谷的下游发现的。那个婴儿还紧紧地裹在她的胸前也已经停止了呼吸。看得出来,从跌落谷底的一刹那,她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西藏,这块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老浪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左手还挂着吊瓶,周围围着很多关切的眼神。他“倏”地从床上弹了起来,大声地询问周围的人:“晓玥!我的晓玥,她怎么样了?啊?她怎么样了?”他还清楚地记得晓玥从悬崖壁上飘落的那一瞬间,他只想着,那是河水,晓玥会游泳!晓玥一定会没事的!周围的人都低着头,有几个人在偷偷地流泪,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的全身迅速地一阵颤栗,他看到了自己裸露的左臂上起得一层鸡皮疙瘩像苔藓向他的身体蔓延,胳膊上的青筋也开始暴起,变得十分地扎眼、难看。但他绝对不相信,不相信晓玥会出什么事情!她是那么地聪明!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会有很多办法!她会游泳!她会抓着岸边的树枝,或者一块大石头。她很累!她需要休息!她肯定是在大石头上休息,她肯定是睡着了!有人叫她,她还冲山崖上的人挥手!那样子,就像是一只飞在天边的紫蝴蝶。他拉着旁边一个人的手,从床上弹了起来:“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跟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她肯定也在这里!让我去看看她!我要去看她!”他赤脚下床,挣扎着朝门外冲去。旁边的迅速过来两位女护士,紧紧地把他抱住,声音沉重地对他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走动!那个女孩子,她已经……”两个护士忍不住低声地抽泣起来。浪哥大吼一声:“放开我!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随后浪哥爆发出来一声巨大的哭喊:“我要去看她啊!你们为什么不让?!我要去看她!!!……”这句反反复复地话很快被淹没在他没有节奏的痛哭声中,他的双腿一软,瘫倒了地上。

他在芒康停留了一个星期。周围走马灯似地来了很多人,他依稀记得都是一些县市领导、各路新闻记者。他浑身象散了架一样,感觉根本无法把自己的骨骼按原来的规矩排列好,更没有任何力气去应付这些人,只是对大家的慰问一次又一次地表示感谢。对各家媒体的采访一律很客气地谢绝,他没想、更没有心情去出头露面,甚至成为被宣扬的对象。他急需要安静。他知道晓玥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周围,晓玥也不会喜欢,她肯定如她的个性一样,不喜欢喧闹和张扬。他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成了当地的头等新闻,甚至还传回了郑州、惊动了北京的媒体。网络上的各种评论铺天盖地。浪哥的情绪一直被失去爱妻的悲痛所笼罩,他处理完晓玥的后事,送走了远道而来晓玥伤心欲绝的妈妈。在征得了晓玥妈妈的同意后,他决定带着晓玥继续前行。他把晓玥的骨灰紧紧地抱在怀中,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紫红色的骨灰盒上:“玥,我的爱妻,我爱你!咱们继续走吧,你看,天是多么蓝啊!”他的哭声越来越大,断续而撕心裂肺,他把脸紧紧地贴在骨灰盒上,浑身颤抖不能自己。一阵阵被掏空的感觉钻心地像脑袋里边一会集中一会漂浮,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堵堵黑色的高墙,向他慢慢地挤压过来。他感到黑墙之外凛冽的寒风在呼啸奔走,卷起的积雪把整个世界完全覆盖、掏空,拼命地搜刮着他的全身,无情地不给他留下任何的东西。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他看到晓玥被漫天的风雪吹起,在半空中张开很漂亮的紫色翅膀,很无助地被狂风撕扯、蹂躏,渐渐远去。

他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必须完成晓玥的愿望:带她走遍青藏高原。老浪把晓玥的骨灰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把那块晓玥天天戴在胸前的绿色翡翠轻轻地给她戴好,包裹上自己的鸭绒棉衣,露出前边的雕花镶衬和绿翠。他把晓玥休息的枣木的那个小屋用两个靠垫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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