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那日，她问他千方百计想要离开的理由，那双空洞无力的双眼，历历在目。
他说。
【穷尽一生，只为自由。】
蛊族寻母，辗转祁麟，搭救小乐，都有他一路陪伴的足迹。
那张坏到让人炸毛的嘴巴，从来不会讲什么好话，却也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地帮她。
往日种种像一张张剪影略过众人的脑海，可那熟悉的声音，终是再也不会响起……
白夜神色颓然地坐在地面，阵阵深刻入骨的寒意让她越发清醒，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她低声回道：“好，我不哭。”
“他……死了……”红妆仍然难以置信，哭骂道：“什么狗屁祸害遗千年，都是骗人的！”
“帝雪，一定要杀了帝雪！”星辰攥着折扇的右手骨节白发，狠意尽显。
悲拗之中，慕兰亭却如蒙大赦，唇瓣因为紧张而咬出了淡淡血丝。
她庆幸，幸好自己那一箭对准了他的丹田，这才断了他保命的后路！
望向阑沧俊美无暇，却只剩一片死气的侧颜。
她抿去唇瓣上的血珠，默念了一句。
对不起……
945。第945章 满口胡言
白夜抱着阑沧的遗体，解下了身上早已欲血的披风。
当那张俊颜被完全遮挡住的瞬间，她悲痛地闭上了眼。
阑沧……
古丝琳注意到假山下哭花一张脸的慕兰亭，正躲在角落里瑟缩着，仿佛吓得不轻，在那里一声不吭。
“兰亭！”
古丝琳擦干眼泪，抽噎了几下，小跑过去将她扶了起来。
刚一站起身，慕兰亭一个旋身抱住她，放声嚎啕痛哭！
“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付笙也上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除了白夜以外，其他人围到了目睹全程的慕兰亭身边。
这是她第一次被大家如此关注，心中只觉悲凉。
她止住痛哭，上气不接下气。
“我……我来找赤风赤阳的时候，刚好看到帝雪把他们全部杀了！她还要灭了我的口，多亏……多亏太子爷救了我！否则我就没命了，呜！”她又哭出了声。
嘴上虽然说着胡说八道的谎言，情绪却是发自内心的惊惧和崩溃，非常逼真。
当然，也不会有谁会去怀疑这样一个慕兰亭，一个如此绵软乖巧的慕兰亭。
“你知不知道那女人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付笙一边安抚，一边轻声问道。
“她要趁乱带走玄王！联军攻城是她挑唆的，魔兽军团也是她引来的，她就是想让白姐姐死！”慕兰亭惊魂未定地摇着头，一脸痛苦。
平缓气息后，她继续道：“帝雪知道兽军的计划已经失败，想立刻带走玄王，被太子爷拼死阻止！他既要护着我，又要对付帝雪，最后才会……”呜咽声起：“我亲眼看她毁去太子爷的丹田，却躲在这里怕得不敢与她拼命……我没用，我真没用！”
啪地一巴掌，她狠狠地抽在自己的左脸上，立刻被其他人紧张地制止。
“幸好，幸好你没成匹夫之勇。连阑沧都不是那女人的对手，如果你再出事，小夜……肯定会生不如死！”付笙叹了声气，眉宇间尽是哀痛。
慕兰亭愣了愣，目光似有期盼地望向前方的白夜。
但是，她依旧还是维持着同一姿势，头也不回。
即便遇到这种情况，其他人都能过来安慰一下自己，她还是那么无动于衷。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在她的眼里已经俨如空气。
她的关心、爱护，早已不曾在自己身上施舍过一点。
没错，她慕兰亭是卑贱的奴隶，力量弱实力差，本来就入不得他们的眼。
但那都是一年以前的事！
她早就发过誓，不计一切代价地变强，总有一天会超越这里所有人！
那个时候，看谁敢再将她当作透明！
当慕兰亭一脸苦笑地收回思绪，抬眼时，心中却蓦然一紧。
只因白夜动了，缓缓地站起了身。
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摇摇晃晃地，将阑沧从冷冰冰的地上背了起来。
原本还围聚在慕兰亭身边的众人，立刻走了过去。
薛家兄弟连忙将人轻手轻脚地接过，动作无一不显示他们对逝者之敬。
946。第946章 姻缘树下（1）
“把他送回房里，让他好好睡一晚，明天……”她顿了一顿，声无波澜：“再送他上路。”
付笙一脸担忧地看向白夜，表情忽而一惊，手心也冒起一层薄薄的冷汗。
月光下，白夜神色森冷异常，目呲欲裂的怒火占领了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睛，浓郁强烈的仇恨，让人望而生畏！
慕兰亭心尖止不住地一颤，心虚地低下头，移开了视线。
“小夜！”付笙大掌用力地覆住她紧紧攥起的拳头：“这个时候，你必须保持理智！”
白夜目不斜视地望着魔域方向的那片天空，下定决心后，才深深地吐出一口隐忍的浊气。
看似逐渐平复，实则暗潮涌动。
“阿笙，这里交给你了，我想一个人走走。”她抬脚向府外走去，轻轻说道：“放心吧。现在的我，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
龙之逆鳞，触及必亡。
胆敢逾越雷池，杀害她的朋友！自己断然不会傻到大仇未报，便急着自寻死路！
她一定会理智地考虑清楚，如何让帝雪，血债血偿！
出了城主府，遍地尸体，血流成河，刺鼻的腥气刺激着白夜的感官。
她一身狼藉，行走在废墟之中，风声不间断地拂过耳畔，犹如悲戚的哭声一般，破碎、凌乱。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距离，她因一阵力量波动而缓缓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时，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子石阵法的界点，那颗挂满红线牌的姻缘榕树前。
幸有阵法保护，这一块块的承诺和憧憬，才能得以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
就在不久前的一日，春风和煦，温度柔暖，处处都是生机盎然。
阑沧、古丝琳还有她一起，惬意地遛弯到这里，互相打趣，谈笑风生。
白夜走到树下的岩石凳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当时，那个懒到极致的家伙，就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
一切，仿佛昨日才发生。
她忽然仰起头，一步一步地向后倒退起来，直到可以将整颗姻缘树收入眼底，顿足。
独占树顶最高之处，那块属于他和一名女子的红线牌，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
没有开始，便已结束。
白夜像是想到了什么，发干的唇角微微地勾了勾。
阑沧有了心上人，自己当时还打趣着损他，说要看看是哪家姑娘这么倒霉。
她微微垂眸，想了想之后，飞身跃上树顶将那块红线牌拿了下来。
一切发生的始料未及，到最后她也没能问他，还有什么未了心愿。
现在只剩这块牌子，承载着一个尚未实现的愿望。
如果可以，她想帮他完成。
告诉那个姑娘。你一点也不倒霉，你何其地幸运，有那么一个男人在意着你，只是……再也来不及亲口告诉你。
白夜摊开掌心，将背面向上的红线牌，缓缓地翻了过来。
洒脱不羁的笔迹映入眼底的瞬间，她难以自制地轻抖，血液仿佛尽数倒流，鼻间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白夜，阑沧。】
947。第947章 不捅破，不打扰
他下笔很淡，仿佛带着许多的顾虑。
可到最后，‘阑沧’二字还是被粗鲁地划了去，但乱墨之下依然可以看得清晰。
字迹很好看，个中韵味就如同他的人。
她渐渐朦胧的视线继续往下，又一对名字出现在了牌面中央。
字体更大，字迹也变得更浓。
【白夜，帝云。】
看到这里，她突然笑了，同时泪水夺眶而出，如潮涌般滚落下两行苦涩。
她的名字被写得很漂亮，帝云的却要多悲催有多悲催，那两个字春蚓秋蛇，歪歪扭扭到极致。
一看就是那家伙故意的……
“他写牌子的那日，我问过他，什么时候打算向你坦白。”
清傲冷漠的男声忽然打破了静谧，这时，一双泛着淡芒的紫眸出现在凄冷的夜里，脚下无声无息，姿态优雅自若地向白夜靠近。
“他怎么说？”悲袭心头，白夜没有回头，喉头发涩。
“她现在过得很好，我为什么要去破坏？不捅破，不打扰，是我跟她之间最舒服的状态。我的胃口很小，如此足够。”
紫尧原封不动将那****与阑沧在意识之中的对话说了出来。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也在白夜的身旁站定，豹目中没有一丝涟漪。
她发凉的手，紧紧地握了握掌中的红线牌，仿佛当它是温暖的火炉。
许久……
白夜缓缓地松开五指，一挥手臂，将牌子重新抛回了原处。
眼睛酸疼到发胀，泪水却已经干涸，但心头钝痛的频率，好像越来越快。
“你没事？”她转身看向紫尧，他与阑沧签订下主仆契约起，就注定了同生共死的最后结局。
“我当然会死，十日后，就是我的死期。”紫尧面不改色，就如他主人一般看淡生死：“飞沙血豹可以暂时延长契约生效的日期，十天，我会为他报仇！”
他的语调一直很平淡，唯有最后一句，那么的斩钉截铁。
“十天，不需要这么久。”白夜目光微闪，说不清道不明的光芒，诡谲生辉。
“以你现在的实力，能够对抗魔域？”紫尧的眉心淡淡一拢：“他不会希望看到你出事，你最好也不要不自量力。”
白夜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我有分寸。这几****就先留在这里，相信我，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
她转身离开，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又走了回去。
紫尧没有说话，想了想，最后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阑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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