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干吗？”
“去……”我歪头想了想，告诉他：“去应聘。”
陆小佳不再问，又回到床上。我也不去管他，忙着化妆挑衣服。
直到临出门时，我才回到陆小佳面前亲了他一下：“我走了，午饭你自己解决。”
陆小佳勾了勾嘴角，我当他是笑。
我跟江暮生分开还不到一个月，但是他的样子却变了很多。不只是瘦的缘故，以前他总是神采飞扬充满自信，可现在的他却显得落漠消沉，眼角眉梢里也挂着忧郁。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一点心疼，这种心疼更多来自于我的内疚。江暮生尽力做出从容的样子冲我笑，他在我面前还是要保持他的风度。
“我们去吃水煮鱼。”我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任性地跟他说话，虽然我明知道我已经失去了那个权利。
“好。”江暮生永远也不会在我面前说不，哪怕他闻到水煮鱼的味道都会流眼泪。
我依然那么任性那么残忍，利用着江暮生对我的纵容。我知道这样不对但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今天的计划是想把他当饵去吊另一条鱼。
还是我经常去的那家沸腾鱼乡。我喜欢那里的水煮鱼也喜欢他们的竹帘子。我喜欢那种恰到好处的遮掩，既拉开了与外界的距离又没有完全地与世隔绝，可以让客人放松地在私密空间里感受凡世喧哗。
我和江暮生在我们的空间里落坐，我透过竹帘子像只猫一样窥视着外面的动静，可是外面人声鼎沸却唯独没有我等的那条鱼。
“你过得还好吗？”江暮生问。
“嗯。”我心不在焉。
“你在看什么？”
“鱼。”我脱口而出，忽又意识到我的失态，毕竟我已经不再是江暮生的妻子，我没有权利享受他的迁就。
“对不起。”我说。
“干吗对不起？”
“明知道你吃不了辣还叫你来这儿吃。”
“以前你不也是因为我吃不了辣，就不让我陪你来吃？”他的笑容还是那么温和：“你能体谅我，我为什么不能陪你来？”
我惭愧的低下头，只有我知道，那‘体谅’是多么名不符实。就像美女要有人争才显得金贵，好吃的东西也要有人抢着吃才更有味儿。所以我无法容忍江暮生愁眉苦脸的对着我最爱的水煮鱼，我宁愿和其它懂得欣赏的人一起来吃。
我没想到这根本不是‘体谅’的做法也会让江暮生感激，在他无私的爱面前我的狡猾无地自容。
“你为什么总是对我那么宽容？”我没皮没脸地问。
“这是我的阴谋！”江暮生促狭的笑：“我就是要尽我所能的宠你爱你放纵你，好让你无论跟谁在一起都会时时想起我的好处。”
我知道江暮生在逗我笑，我的确也笑了，却笑得很心酸：“这么说，你从娶我的那天起就做好了送走我的准备？”
江暮生苦笑：“你终于了解我一次。”
我吸了吸鼻子：“你的阴谋得逞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对我的好。”
江暮生笑了，笑得无奈又悲怆，他沉默了很久才突然问：“你说有事情要找我，什么事？”
“那个……”我支唔着透过竹帘的缝隙往外看，话都说到正题了，怎么那个家伙还是没出现？
“你遇到困难了？”江暮生问：“是钱的问题？”
我惊讶回过头望着他，我从他的眼睛里已经看到我自己的表情有多逊，清清楚楚的写着四个字：你猜对了！
江暮生笑了笑：“我早说过，那些存款都是你的，你随时可以过来拿。”
“我……我……”我瞪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急，我的本意可不是为了找他来拿钱，但是我的本意也确实是要让他说出这些话。但是我的计划里最关键的那条鱼他还没出现，我要怎么接下去？
就在此时，我听见我身后的竹帘被撩起，陆小佳的声音也跟着闯了进来：“谢谢你，我们不需要。”
我激动得差一点从椅子里蹦起来，可是为了把这出戏唱得更逼真，我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兴奋，像个被当场捉赃的小偷般，用惊讶又胆怯的表情看着他：“你……你怎么……”
我话没说完就被陆小佳打断：“你不要吵个架就出来跟前夫诉苦好不好？你就算不顾虑我的感受也该想想人家会不会烦。江暮生的涵养好，不好意思拒绝你，可你自己也得长点眼力见儿，别那么死皮赖脸好不好！”
我知道陆小佳已经上了套儿，我心里虽喜可是表情不能喜，我愤怒的站起来瞪着他：“江暮生的涵养就是比你强，人家至少不会在屁股后头跟踪我，追来饭店里大吵大闹！”
陆小佳不等我说完就拉起我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跟江暮生道歉：“这顿饭算是我欠了你，等我把这疯婆子弄回家，下次我请你吃好的。”
“你说什么？谁是疯婆子？你这个死混蛋！”我大喊大叫着被陆小佳拖了出去，临出门时我回头看了看江暮生，他的嘴角挂着笑，可眼睛里却湿漉漉的闪着光。
我在心里说：对不起，江暮生，除了说声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为你做什么。
我跟陆小佳的争吵像龙卷风一样游移在那一百多平的房间里。我一会进卧室收拾我的衣服，一会又去洗手间拿我的洗漱用具，陆小佳则负责把我收集起来的东西全部丢在地上，天女散花般扔得到处都是。
“你就那么舍不得他，才分开这么几天就瞒着我去见他？”
“你不用这样指责我，你明知道我去见他都是为了你！”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生气！我告诉过你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更不用你像个乞丐似的去跟江暮生乞怜！”
“我不去找江暮生你让我怎么办？你既不能欠女人的情找展翅帮忙，又不能放弃自由跟朱焕焕签约做明星！那就只能靠江暮生，只有江暮生能拿得出那么多钱还不用我还！”
“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却跑回去跟前夫要钱花，你把我的尊严放在哪里？”
“你有尊严我就没有吗？你以为我这样去找江暮生我很好受吗？我也觉得很丢脸！可是再丢脸也好过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不想被那一百二十万拖死，不想我们总因为这点钱吵来吵去不得安宁！”
陆小佳突然不说话，他燃起一支烟猛吸了十几口，才轻声说：“相信我，我有办法。”那语气，远没有了刚才的锋芒。
我有一点心疼，这心疼让我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我很快就攥起拳头憋足了气坚决不撒嘴：“你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拆了东墙补西墙？那一百二十万还是要连本带利还给人家！就凭我们俩，什么时候才能把这笔债还清？我可以忍受省吃俭用艰苦奋斗，可是我真的无法忍受那种背着一麻袋石头还要不停往上爬的压力！我不要过这种一睁开眼睛就被一百多万的债务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生活！”
陆小佳再也不说话，他把自己关在小卧室里一整个晚上，直到第二天早晨，他才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我去找朱焕焕。”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庞还有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心痛得狠不得把整颗心都割下来。我蜷缩起身体把头捂在背子里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怀疑我自己的计划是否正确，我该不该利用他对我的爱，逼他如此痛苦地接受我安排的生活。
我完全相信为了保全他的自尊与自由，他可以接受任何苦难和艰辛。但是为了我，他却要在自尊与自由中痛苦地挣扎，不管选择哪一个都会撕掉他一半的生命力。对于他来说，这不仅仅是一次妥协，而是用一百二十万买断了他赖以骄傲的随心所欲，甚至还有他的自信心。
而出卖他的那个人，正是我。
什么才是爱
56、什么才是爱
朱焕焕的公司叫做star factory——星工厂。陆小佳是她正式签约的第一个艺人，而我则成了陆小佳的专属经纪人。我们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跳进了娱乐圈。
方鲁直这部新戏是一部文武兼修的动作片。陆小佳的身手我是知道的，所以对于那些拳打脚踢地动作戏我一点也不担心，反而那些酸得掉牙的感情戏我怕他会吃不消。毕竟他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也没有表演经验，万一演不好那可就等于是出了火坑又跳进洪流。
但是只看了一场戏，我就发现我的顾虑有多么可笑。我竟然忘了陆小佳最大的本事就是对付女人，逢场作戏对他来说那就是小菜一碟儿，要说这方面的表演经验，估计他不比任何一个同龄的男演员差。
用方鲁直的话来说，陆小佳天生就是一个演戏的料儿，他只扫一眼就能领会剧本要传达的意思，演起来如鱼得水，仿佛他本来就活在角色的那个年代里。
陆小佳再没跟我提过签约的那件事，他看起来还是那么乐观那么嘻皮笑脸，但是偶尔掠过他眉梢的一点不耐烦却暴露了他的心事，他还是在为他的妥协而耿耿于怀。
我只有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替他忙前忙后的张罗一系列宣传计划，还有戏里戏外的所有需要。我这个经纪人做得不是一般的累，还同时兼任着保姆的角色。
但身体上的累总不如心里的压力更沉重。我知道我和陆小佳的心里都装着一个保险，我们都在尽力逃避不去触碰，以维持着目前的平衡，但始终这件事也是一道伤口一个雷区，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暗里却藏着危机。
这个危机一天不解决，我们就会永远带着面具过着这种小心翼翼的生活。这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也无能为力。要暴发至少还需要一件事，就是要碰断那个维系我们之间平衡的保险丝。问题是，我是罪魁祸首我怎么好意思先去碰？
幸好这一天并不是太遥远，两个月后的某一天片场休息时，一场无意识的玩笑竟成功地引发了我们的一场内战。
这个引线的源头还是因为那份合同，合同里有一条不太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