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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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信箱-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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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在漆黑的乡村公路上,郑川几乎是冒险将车开回城里来的。有白衣女人拦车,有可疑的路边饭馆让他停留……郑川回来后一直在想,有机会再出城去找那个饭馆,它一定并不存在,路人会告诉你那个地方从没有过饭馆……
  郑川发现,家里的人变得对他小心翼翼。他在房间里的时候,刘英或苟妈在外面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仿佛怕惊动他似的。在办公室,高苇见到他欲言又止,他说我看得出你有事,讲讲吧,没有关系的。高苇说她住的房子的书房里好像总有些可疑……他一下子就烦躁起来,打断她的话说别讲了,我一听这些头就像要爆了似的。
  林晓月不出现,连邮件也没有了。他给她发了不少信,也讲了这次去墓地的经历……可是,石沉大海,她怎么了?她真的消失了吗?没有邮件到来,连谭小影也等得焦急,她说她就是想看这些邮件,她说读着这些邮件,输液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郑川曾经梦到林晓月的灵魂在临终时都附到了这个小护士身上,可是,有什么办法验证这个梦的启示呢?
  一切都悬而未决,郑川现在盼着的就是有林晓月的邮件来说明这一切。这天傍晚,他听见楼下的客厅里来客人了,他本能地惊了一下,他听见来客的说话声是个女人。
  刘英接待来客的声音很热情,她们在谈论一对玉镯。刘英说没见过这样好的玉镯,戴在手腕上很养人的吧。来客说那当然啦,这是文物了,至少几百年前的东西吧。刘英说这个东西很值钱了?来客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嘛。这是建筑公司罗总的一点心意,知道嫂子喜欢收藏,便托我送点小东西来,请嫂子笑纳。刘英问这么好的东西从哪买来的,来客说这是王老板古董店里的珍藏品了,若不是罗总的面子,王老板还不肯出手呢。哦,郑总已在楼上休息了吧,我就不打搅他了,罗总明晚还要请他喝酒,请嫂子转告一下。
  郑川站在卧室门口,听出楼下的来客是张叶,她是他的前任秘书,在社交界呼风唤雨比现在的高苇能干多了。可就因为太能干,郑川总觉得有点被她安排的感觉。公司的工程要招标了,和谁见面,收谁的礼,她总是早早地穿针引线。她让送礼者去古董店买东西,再将这些东西搬到郑川家来,说是这样做显得很雅,但郑川怀疑她和古董店的王老板在合伙经营。关键是,郑川对这位王老板抱有戒心,他现在处于鬼魂缠身的境地,与那些传了十代八代的古董或许有什么联系,说不定,有些东西还是从墓穴里挖出来的。现在又来一对玉镯,鬼才知道它有什么神秘来历。刘英老听见他的房间里夜半有女人的说话声,她若再戴上这玉镯,说不定会看见有鬼魂在家走来走去了。
  再说这个古董店的王老板,他本身的来历就有点可疑。据说10多年前他仅仅是开了一家小小的字画店,一边懒散地经营,一边忙于他的登山爱好。他当时30多岁,是业余登山队的成员,在一次未记录的登山活动中不幸遇难。他是在海拔5000米左右与队友失去联系的,有关方面出动搜寻队,几天后以无功而返告终。他的亲人为他设了灵堂,悼念他,怀念他,然后一个人的死亡事件就过去了。没想到,40多天过后,他突然出现在家人面前,他的妻子差点吓得昏倒过去。他说他坠下了悬崖,被采药的山民救了,可是伤太重,一直昏迷不醒。山民用草药将他救过来时,一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他便急急地赶了回来。
  接下来的变化是,他突然从单纯地经营字画到经营起各种古董来,并且生意红火,他说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是,他的妻子却说他和原来相比变化太大,像不是一个人似的,究竟前后的他有多大不同,只有他妻子知道,然而他妻子却已和他离了婚,所以这中间的玄机没人能知晓了。
  据郑川的观察,这王老板10多年前是登山爱好者,可从他身上看不出相关痕迹。他现在好静不好动,在古董店的后堂泡上一壶茶能坐上半天,还常说过了知天命之年的人,玩物养心比云游四海更让人心旷神怡。
  这样的人,经营着这样的店,郑川对来自他店里的东西是既喜欢又心存疑虑。这些被时间浸泡过的古董散发出的气息,为另一个空间的灵魂们打开了一条通道。郑川想,或许有一天,科学能测出这条通道的存在。
  此刻,郑川想走下楼去阻拦这对玉镯的到来,然而,刘英是如此喜欢,他想和她吵架吗?不想,他们已过了吵架的时期。他们现在分住在南极和北极,虽然还共享着一个宇宙,但要爆发战争已经是有心无力了。
  郑川退回房间,关上房门。夜在房门紧闭的四壁内像深潭一样。他想到了墓地,想像着泥土下面的那一种安静。
  他打开电脑,好像是楼下那对玉镯的到来挤开了一条幽暗通道似的,电子邮箱里出现了林晓月新到的邮件………
  邮件名:往事(9)
  你还记得那一个冬夜吗?那是我俩共同度过的一个夜晚。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能在一起过了,很多事物,它到来和结束的时候,人们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这就是命运。
  我至今还能望到那个夜晚的灯光,在我的茅屋里,灶台上冒出的蒸气使煤油灯的灯光更加朦胧。灶门前红光跳跃,牛肉的香味从锅里一阵阵窜出来。在那饥饿的年代,这样的夜晚简直成了我们的节日。生产队的牛死了,我分到了一大块牛肉,我将你叫来了,我一定得让你分享。那个夜晚,我甚至想到了,如遇战争或者饥荒,我会将最后一块饼让给你吃,这想法我还没说出口脸就红了,你问我怎么了,我说这灶火烤得我脸发热。
  灶前的柴草没有了,我出门去柴草间抱柴草,这是连着房子搭出去的一间草棚,三面无墙,过冬的柴草都堆在里面。天很黑,当我弯腰将手插进柴草堆时,突然摸到了一个人的腿!我惊叫一声跑回屋子来,你也大为吃惊。我们一起分析这是怎么回事,有人被杀了,抛尸在柴草间?或者,是自杀,可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死呢?无论如何,得看看现场再说,你无畏地出去了,手上的电筒好像是勇士的武器一样。很快,你笑着回来了,你说是一个喝醉了酒的农民,摸黑回家时倒在这柴草间便睡着了。
  这个夜晚你没有走,在我这里一直呆到天亮,就是因为这个偶然事件。我害怕,我总想到在柴草间摸到一个人的腿时的惊骇。吃过牛肉之后,夜已经很深了,我在门口望了一眼漆黑的竹林和田野,我让你留下了。
  两个人,真要在一起呆上一夜时,我们都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我们开始讲故事,福尔摩斯的《血字研究》,我听得毛骨悚然。不知不觉到了半夜,我想解小便。平时我都是天黑前放一只粪桶在屋里,可这次你在这里,我觉得这样做很不雅。可怎么办呢?竹林外边有一个简易茅厕,天很黑,我只得叫你陪我去那里。我打着电筒钻进了那个竹笆围着的茅厕里,你站在外面为我壮胆。当我们回到屋里时,我不停地发抖,冬天的夜晚,我们都被冻着了。我说我们上床捂着吧,我用被子盖着双腿坐在床头,你还站在屋里不知所措,在我的催促下你上了床,坐在床的另一头,也用被子盖着双腿。天真冷,我们的双腿和膝盖抵在了一起。在被子的覆盖下,双腿慢慢有了热气。你接着讲故事,转眼间,窗纸上已经发白了。你跳下床说要走了,不然天亮后被人看见,会给我带来不良影响的。我眼睁睁地望着你走,只能这样,在那个年代,男女共床是大逆不道的事,被人发现可能会毁了我的声誉和前途。
  哎,这个冬夜是我青春的纪念。从那以后,命运的手将我们隔开了。如果早知道那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聚,我会紧紧地抱住你,生或者死我都会无所畏惧,我爱你,我们为什么要分开呢?
  然而,我们当时一点儿也不知道命运会怎么安排,你走到门口时还说,下一次赶场时,我们在小镇的镇口见。
  没想到,这便是我们的结局。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我只能为逝去的岁月逝去的美好而哀悼……
  郑川读完这封邮件的时候,正听见刘英上楼来的脚步声。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在哪里?在那个遥远的冬夜还是在人生下游的现在?
  茅屋里的油灯在记忆中浮现出来,漫长的故事让油灯结出了灯花,林晓月的眼睛比灯花更亮。在火苗跳动中,这双眼睛慢慢暗淡下去,化为他在暮色中看见的那方坟墓。然而,一切并没有结束……
  44
  每天下午,郑川坐在公司办公室里心神不定,常常头晕,这次连续输液对他的高血脂似乎效果不大。血管堵塞,血流不畅,看来每天上午的输液还得坚持下去。公司里的事大多安排副总何林去处理了,他下午到办公室坐坐只是例行公事。
  坐在办公桌前,他有时会在恍惚中看见林晓月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她对着一面小圆镜正在梳头,然后,她将梳子和镜子放在沙发上,对郑川嫣然一笑后便走出去了。
  这一定是林晓月上次在这里等他见面的情景,然而他畏惧,他没敢来,遗留在这里的梳子和镜子后来也不翼而飞,想来是她后来取走了。
  现在,郑川已经无所畏惧,他甚至渴望与她见面。他从她回忆往事的邮件中感受到,一个曾经爱过的人即使成为鬼魂也会是那样亲切。可是,她不再出现了,并且,她的邮件也绝不提现在发生的事,她只是一个劲儿地回忆往事,她怎么不解释近来发生的事件呢?
  这天下班时,郑川走到外间办公室对高苇说,建筑公司的罗总今晚请客,你和我一块儿去吧。高苇说如果不是工作必须的话,她是不想去的。看来,她已经不想做她曾自嘲过的〃花瓶〃的角色了。好吧,随她去吧,可调换这秘书工作还得等一等,郑川总觉得在与林晓月的灵魂交往中,高苇或许在某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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