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潘 作者:[英]詹姆斯·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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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得·潘 作者:[英]詹姆斯·巴里-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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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许是病了吧。”迈克尔说。

  “你知道,彼得是从来不病的。”

  迈克尔凑到温迪跟前,打了个冷颤,悄悄说:“也许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吧,温迪!”要不是迈克尔哭了,温迪也会哭的。

  再下一年,彼得又来接她去进行春季大扫除了;奇怪的是,他竟不知道他漏掉了一年。

  这是小姑娘温迪最后一次见到彼得。有一个时期,为了彼得的缘故,她努力不让自己越来越痛苦。当她在常识课上得了奖时,她觉得自己是对彼得不忠实。但是,一年年过去了,这位粗心大意的孩子再也没来。等到他们再见面时,温迪已经是一位结了婚的妇人,彼得对于她,只不过成了她收藏玩具的匣子里的一点灰尘。温迪长大了。你不必为她感到遗憾,她属于喜欢长大的那一类人,她是心甘情愿长大的,而且心甘情愿比别的女孩子长得更快一点。

  男孩子们这时全都长大了,完事了,不值得再提起他们。你随便哪一天都可以看到孪生子、尼布斯和卷毛提着公文包和雨伞向办公室走去。迈克尔是位火车司机。斯莱特利娶了一位贵族女子,所以他成了一位勋爵。你看见一位戴假发的法官从铁门里走出来吗?那就是过去的图图。那个从来不会给他的孩子讲故事的有胡子的男人,他曾经是约翰。

  温迪结婚时,穿着一件白衣,系着一条粉红饰带。想来也挺奇怪,彼得竟没有飞进教堂,去反对这桩婚礼。

  岁月如流水,温迪有了一个女儿。这件事不该用墨水写下,而应用金粉大书特书。

  女儿名叫简,她总带着一种好发问的古怪神情,仿佛她一来到世上,就有许多问题要问。等她长到可以发问的时候,她的问题多半是关于彼得的。她爱听彼得的事,温迪把她自己所能记得起的事情全讲给女儿听。她讲这些故事的地点,正是那间发生过那次有名的飞行的育儿室。现在,这里成了简的育儿室;因为,她父亲以百分之三的廉价从温迪的父亲手里买下了这房子。温迪的父亲已经不喜欢爬楼梯了。达林太太已经去世,被遗忘了。

  现在育儿室里只有两张床了,简的床和她的保姆的床,狗舍已经没有了,因为娜娜也死了。她是老死的,最后几年,她的脾气变得很难相处;因为她非常固执己见,认为除了她,谁也不懂得怎样看孩子。

  简的保姆每礼拜有一次休假,这时候,就由温迪照看简上床睡觉。这是讲故事的时候。简发明了一种游戏,她把床单蒙在母亲和自己的头上,当作一顶帐篷。在黑暗里,两人说着悄悄话:

  “咱们现在看见什么啦?”

  “今晚我什么也没看见。”温迪说,她心想,要是娜娜在的话,她一定不让她们再谈下去。

  “你看得见,”简说,“你是一个小姑娘的时候,就看得见。”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啦,我的宝贝,”温迪说,“唉,时间飞得多快呀!”

  “时间也会飞吗?”这个机灵的孩子问,“就像你小时候那样飞吗?”

  “像我那样飞!你知道吧,简,我有时候真闹不清我是不是真的飞过。”

  “你飞过。”

  “我会飞的那个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回了。”

  “你现在为什么不能飞,妈妈?”

  “因为我长大了,小亲亲。人一长大,就忘了怎么飞了。”

  “为什么忘了怎么飞?”

  “因为他们不再是快活的、天真的、没心没肺的。只有快活的、天真的、没心没肺的才能飞。”

  “什么叫快活的、天真的、没心没肺的?我真希望我也是快活的、天真的、没心没肺的。”

  或许温迪这时候真的悟到了什么。“我想,这都是因为这间育儿室的缘故。”她说。

  “我想也是,”简说,“往下讲吧。”

  于是她们开始谈到了大冒险的那一夜,先是彼得飞进来找他的影子。

  “那个傻家伙,”温迪说,“他想用肥皂把影子粘上,粘不上他就哭,哭声把我惊醒了,我就用针线给他缝上。”

  “你漏掉了一点。”简插嘴说,她现在比母亲知道的还清楚,“你看见他坐在地板上哭的时候,你说什么来着?”

  “我在床上坐起来,说:‘孩子,你为什么哭?’”

  “对了,就是这样。”简说,出了一大口气。

  “后来,他领着我飞到了永无乡,那儿还有仙子,还有海盗,还有印第安人,还有人鱼的礁湖;还有地下的家,还有那间小屋子。”

  “对了!你最喜欢的是什么?”

  “我想我最喜欢的是地下的家。”

  “对了,我也最喜欢。彼得最后对你说的话是什么?”

  “他最后对我说的话是:‘你只要老是等着我,总有一夜你会听到我的叫声。’”

  “对了。”

  “可是,唉!他已经完全把我给忘了。”温迪微笑着说。她已经长得那么大了。

  “彼得的叫声是什么样的?”简有一晚问。

  “是这样的。”温迪说,她试着学彼得叫。

  “不对,不是这样,”简郑重地说,“是这样的。”她学得比母亲强多了。

  温迪有点吃惊:“宝贝,你怎么知道的?”

  “我睡着的时候常常听到。”简说。

  “啊,是啊,许多女孩睡着的时候都听到过,可是只有我醒着听到过。”

  “你多幸运。”简说。

  有一夜悲剧发生了。那是在春天,晚上刚讲完了故事,简躺在床上睡着了。温迪坐在地板上,靠近壁炉,就着火光补袜子;因为,育儿室里没有别的亮光。补着补着,她听到一声叫声。窗子像过去一样吹开了,彼得跳了进来,落在地板上。

  彼得还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温迪立刻看到,他还长着满口的乳牙。

  彼得还是一个小男孩,可温迪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她在火边缩成一团,一动也不敢动,又尴尬又难堪,一个大女人。

  “你好,温迪。”彼得招呼她,他并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两样,因为他主要只想到自己;在昏暗的光下,温迪穿的那件白衣服,很可看作是他初见她时穿的那件睡衣。

  “你好,彼得。”温迪有气无力地回答。她紧缩着身子,尽量把自己变得小些。她内心有个声音在呼叫:“女人呐女人,你放我走。”

  “喂,约翰在哪儿?”彼得问,突然发见少了第三张床。

  “约翰现在不在这儿。”温迪喘息着说。

  “迈克尔睡着了吗?”他随便瞄了简一眼,问道。

  “是的。”温迪回答,可她立刻感到自己对简和彼得都不诚实。

  “那不是迈克尔。”她连忙改口说,否则要遭报应。

  彼得走过去看:“喂,这是个新孩子吗?”

  “是的。”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现在彼得该明白了吧,可是他一点也不明白。

  “彼得,”温迪结结巴巴地说,“你希望我跟你一起飞走吗?”

  “当然啦,我正是为这个来的。”彼得有点严厉地又说,“你忘记了这是春季大扫除的时候了吗?”

  温迪知道,用不着告诉他有好多次春季大扫除都被他漏过去了。

  “我不能去,”她抱歉地说,“我忘了怎么飞了。”

  “我可以马上再教你。”

  “啊,彼得,别在我身上浪费仙尘了。”

  温迪站了起来;这时,彼得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怎么回事?”他喊,往后退缩着。

  “我去开灯,”温迪说,“你自己一看就明白了。”

  就我所知,彼得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害怕了。“别开灯。”他叫道。

  温迪用手抚弄着这可怜的孩子的头发。她已经不是一个为他伤心的小女孩,她是一个成年妇人,微笑地看待这一切;可那是带泪的微笑。

  然后温迪开了灯。彼得看见了,他痛苦地叫了一声;这位高大、美丽的妇人正要弯下身去把他抱起来,他陡然后退。

  “怎么回事?”他又喊了一声。

  温迪不得不告诉他。

  “我老了,彼得。我已经二十好几了,早就长大成人了。”

  “你答应过我你不长大的!”

  “我没有办法不长大……我是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彼得。”

  “不,你不是。”

  “是的,床上那个小女孩,就是我的娃娃。”

  “不,她不是。”

  可是,彼得想这小女孩大概真是温迪的娃娃;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短剑,朝熟睡的孩子走了几步。不过,当然他没有砍她。他坐在地板上抽泣起来。温迪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才好,虽然她曾经很容易做到这一点。她现在只是一个女人,于是她走出房间去好好想想。

  彼得还在哭,哭声很快就惊醒了简。简在床上坐起来,马上对彼得感兴趣了。

  “孩子,”她说,“你为什么哭?”

  彼得站起来,向她鞠了一躬;她也在床上向彼得鞠了一躬。

  “你好。”彼得说。

  “你好。”简说。

  “我叫彼得·潘。”他告诉她。

  “是,我知道。”

  “我回来找我母亲,”彼得解释说,“我要带她去永无乡。”

  “是,我知道,”简说,“我正等着你哩。”

  温迪忐忑不安地走回房间时,她看到彼得坐在床柱上得意洋洋地叫喊着,简正穿着睡衣狂喜地绕着房间飞。

  “她是我的母亲了。”彼得对温迪解释说;简落下来,站在彼得旁边,她脸上露出了姑娘们注视他时的神情,那是彼得最喜欢看到的。

  “他太需要一个母亲了。”简说。

  “是呀,我知道,”温迪多少有点凄凉地承认,“谁也没有我知道得清楚。”

  “再见了。”彼得对温迪说;他飞到了空中,不知羞的简,也随他飞起;飞行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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