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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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花落-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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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看着红沉染血的苍白面庞上那释然的笑意,为何那样刺眼?
  我要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我要牵着她的手向天地宣布她是我的皇后!
  可是,华美的宫装却掩不住她颤抖的身形,她拉住我的手止了我落座,颤声说:“楚幽冥,师父,该结束了!”
  我怔愣——她何时已全知道了?!
  四起的兵刃相接声唤回了我的神——她背叛了我!我最爱的人背叛了我!
  我失控了,暴怒地捏碎了她腕际的玉镯,生生扎穿了她白皙的手腕,体内蛰伏的野兽猛然转醒——情绪太过激动,我变回了我自己。
  都乱了……
  她胸口汩汩潺流的鲜血染红了我的礼服,那样的刺眼……为什么?为什么毁我的人是你,救我的人却也是你!
  她的眸光交杂着爱恋与怨恨虚弱地看着我,因疼痛而抽搐的脸惨白如纸,她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吗?
  我想我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仅仅是下意识的,丝毫没有考虑我抱起她紧按在怀里往地道去了。
  再回到西楚,看着那遍地的黄沙,我感觉自己是这世上最可笑的存在,绕了一圈,我带着一颗死寂的心回来了……
  我不想和她说话,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濒死的她之于我成了一个复杂的存在,时时刻刻要看着她,可看着她又静不下心来,心中众多感觉交杂几欲崩溃。我担忧、我恨、我恼怒、我厌恶、我依旧爱……
  她和我幼时为练忍性每日被迫端着的开水碗正好相反,开水碗是我不愿意却不得不去端的东西,而她,却是我愿意却再也抱不得的人……而我,只熟悉怎么处理那只碗,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让我无所适从的人。我索性再也不想,任感情摆布着我自己——我变了,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拿得起放得下、处处设棋步步为营的楚幽冥。
  国师,你教我那么多东西,却没有教我怎样驾驭自己的感情,连你也不知道吧……
  千算万算,唯独无法算人心。
  御用蛊医说,只有黑林里的带叶并蒂彼岸花能救其命。又是黑林吗?所有的所有果然是一个大圈子……
  在黑林的日子,有点回到修缘观的感觉,但又很不一样,因为只有我和她。她日渐衰弱,昏睡的时间一日长似一日,我焦急地翻着黑林的每一处角落,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绝望——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煎熬与哀伤。
  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负了,一直以来总认为什么都在手中掌握,可我掌握不了人心,亦掌握不了天意……
  入住黑林的第三天,我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阮棹!
  他说,他叫阿木。
  他说,让我归还他的娘子。
  他说,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带给她幸福的人。
  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争论了,我只说:“她快不行了。”
  于是两个原本势同水火的男人开始一起翻黑林,黑林险恶,他却毫不顾自身到处翻闯,第一天就中了毒——这个男人对她的在意,并不少于我……
  我给他解了毒,依旧什么都不说不问,他亦如此,我只知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能找到那花的可能能多几成是几成。但我没有告诉他那隐秘的小木屋位于何处,他心知肚明,索性一心一意寻那花了,不分昼夜,累时便就树短眠。
  第十日的夜晚,当我一样地推门而入,见到的却是已没了呼吸与脉搏的她,我抱着她仍有余温的身体泪流满面……
  我累了……够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她竟又会睁开眼睛,我难以置信地搂紧她,她竟说出了彼岸花的位置!她说,是识乐和小晋告诉她的,我愣怔半晌,忙抱着她出去了……
  这世上真是有鬼神的厄,或者红沉和东阳晋都比现在的我惬然吧,若我逝去,那一身的血债该算多少轮回才还得清?而别人欠我的呢……
  栾儿,我累了,我累于做人,更累于做王,亦累于爱情。
  我只想永远和你这样缠绵下去,别的什么都不想再想、不想再做,可是,事实却告诉我再不可能。
  我知道或者下一刻我就会后悔,但这一刻,我选择放你走……

  番外——白墨题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芙蓉浦的大街上,一身清雅男儿装秀气挺拔却又不失俏皮灵动,饶是阅人无数的我也不由眼前一亮。
  女人在我的印象里一向只有聪慧大方、娴静温婉、含羞带怯或是泼辣粗俗、小气烦人,偶尔遇见几个活泼好动、一身武艺的,已是很特别了。但她却是那样的特别——大气、淡然、乐天、聪慧、才华横溢,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像一个矛盾的结合体,让我移不开眼……
  我想,我喜欢她,不是因为她的外貌,阮月也并不比她逊色,而是她的性子。
  漫天的春光里,煦暖的风送来她调皮的一声喊:“老白!”我看着她飞扬的俏脸愣怔——我老吗?想这天下多少女子投怀送抱与我,怎么到她嘴里我成老头了?不动声色地掩下诧异,我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不得不说,她很有意思。
  在芙蓉浦的那些日子里,我与小晋都记住了这个特别的女子——清栾。不知不觉间,我们的话语中都流露着欣赏与赞叹。回了京城,心里竟会觉得空落落的,感觉一下子少了些什么,时常想起她娉婷的身姿、飞扬的小脸,我心动了……很少为美人所动的我第一次动了追求的念头,于是,在那漫天的春光里,我种下了一株又一株栾树……隔三差五地便让人拖东西给她,或许我带给她的东西会让她失笑不已,但我就是想让她分享我生活的点点滴滴……
  再看见她的时候,她瞪着满含笑意的大眼睛佯装生我和小晋的气,我们只好乖乖跟在她后面赔不是,至今想来,还是掩不住笑意。而当她满面严肃地看着我问为官为何时,对视的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我想,我没有喜欢错人……
  她身边有很多优秀的男人,而喜欢她的人亦是不在少数,但我知道,只有我最适合她,所以,饶是情敌几重多,我还是选择了告白。空中飘飞的栾花瓣落在我们的发上、肩上,她在惊讶愣怔中答应了,虽在那些孩子们的搞怪下并不完美,可是,她终究是答应了……那一夜,我一直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幸福弥漫在空气中围绕在我身边,久散不去……
  但瑞王却说:“你当与我公平争之。”虽心有恼意,但毕竟是君子之约,我答应了,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最终选择我!于是,忙碌之余我总是不顾疲累地去找她,只要每日能说上一句话,心里便盈满了满足。她总是受伤,每次见她痛苦的摸样,我只好心疼地搂着她喂药,看着她皱起的小脸满目的委屈,又难受又想笑——栾儿,等这天下定了,我定带你远走高飞,给你想要的平淡生活,这朝堂我亦早已看透,两次入狱我灰心不已,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安然与我一起……
  可是受伤也就算了,她竟被阮棹擒了去!收到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翰林院与一帮顽固之臣吵辩不休,当时就懵了,不顾还有多少事务要处理,我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皇宫直奔瑞王那里。即使两次入狱我都没有那样的心焦过——栾儿,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聪慧地利用小满传了信,看到那片叶子的时候我惊喜之于又一愣怔——上面竟有清宁写给她的情诗。满满的酸胀感充斥着心脏,要知道,清宁与她朝夕相处许多年,他在她心中的分量,是否比我更重?
  但所有的酸意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她被阮棹捆绑在怀里,腰间一根满是火药的银带,就那样悲伤地看着我,没有害怕,只有深至骨髓的悲伤……我被憾住了,这样一个心怀天下、悲天悯人的女子,在她面前,所有的小肚鸡肠都是那么苍白可笑。
  自那以后,她变了许多,眼里的轻松快乐被淡淡的愁绪笼罩着,任凭我怎么逗她开心都无法扫尽那一抹伤痛。她说,那根银带里没有火药;她说,阮棹帮她解了秀隐的毒……我愣怔了,阮棹竟是这样一个人吗?看着她时常发呆的样子,心里的不安越发地浓烈了,她心里似乎住进了一个人……我搂她在怀,饮了几杯淡淡的青梅酒,佳人在怀比那酒来得更醉人,爱上这样的女人,我只愿做一张白纸,任她斑斓的情绪色彩挥洒渐染,只要一直是她的倚靠、她最适合的人,不管她心里还有谁,已经足够了……
  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光却越发地少了起来,朝堂上的势力纷争愈演愈烈,北厥侵扰边境,每日我都似个旋转的陀螺,身心俱疲。太过疲惫的时候我总对自己说:天下定了就好了,天下定了,我就可以和栾儿远走高飞了,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商量婚事的时候,我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有了期盼的日子是那样的美妙,每天我都挤出时间来和府中上下一起收拾、整理,并且亲自修那一片栾树林,忍冬和十几个孩子一起帮我们在里头盖了座小木屋,看到每一样东西都在想结婚用不用得到……我父母早亡自幼由叔父带大,和她商量好的第二天我便飞书一封传了消息去并命白芷去接他老人家过来。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白墨题,没有这个命……北疆的急报止住了我与她欲上前求赐婚的脚步,听到清宁被俘的消息她心急不已,婚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混乱中我与小晋一起商量如何帮她,可是当深夜牵着风骤再见到她时,为什么她会泪流满面?
  第二天早朝,我捏着封后与赐婚的诏书止不住颤抖的身形——为什么……
  夺去她的人是我曾一心效忠、一手扶持的皇帝,房中原本日日悬挂的官服看上去是那么的刺眼,我疯狂地撕毁了它,扯成零落的布条,被风卷起的散乱布条缓缓坠地,同时坠地破碎的,还有我的心……
  她是皇后了,皇后——我必须拜服的人。她欠我一个解释,我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但宫内的眼线告诉我的消息却让我再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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