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好像自己的远方族兄许承嗣啊,尤其是那不威自怒的面容,太像了——
许德民心中一万个不解,恰在此时,他身后的老妪倒下了。
一大把年纪了,终禁不住这样剑拨弩张的场面,直直的倒在了地面。
亏得有丫环扶着,还不曾头先着地,若不然,岂不是一出悲剧。
这么大的年纪了,若真摔到了地面,在场的所有人都难辞其咎,不忍心。
许荣华看了,顿时火冒三丈,再也忍不住:“许大人,你大有时间向我们证明,你没有说谎,但是,你不必这么晚了把许老夫人给请出来,你这般请她出来,一是抹黑我们的名声,二是给人造成被我们协迫的假像,许大人,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你不必用心如此狠毒吧。”
一语道破,许德民脸色一片煞白,身子一颤,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太多的话我不想与你明说,希望你能明白此时此刻的身份,我们奉了皇上的旨,那就是钦差,此刻前来查办江南水患纹银失踪以及百姓为何流离失所之案,你若乖乖的配合,我们必保你阖府周全,你若还做那顽抗的狡敌,休怪我们不客气……”说完拨出了腰侧的剑:“先斩后奏,虽未持天子宝剑,但两位皇子在此,我们是有这个权力的,别怪我丑话未说在前头。”
“小王爷饶命,饶命啊,小的不敢了,小的冤枉,真的冤枉啊。”许德民还想再狡辩一些什么,许荣华看到了他那张脸就恶心,不允他继续说下去:“够了,别再哭丧了,你府上人还未死呢,还不赶紧找府医看一看你的老母,顺便到书房里来,我们在你书房之中等你。”
说完也不顾许德民连番的制止,岂容他辩解,一行人冷脸阔步来到了书房。
安南王离开的时候,手中的兵符已经带走,但是,还有一部分可以调动的护城军,那个小小兵符放在了许德民的手中,此刻,她定要借用此兵符,调出营中的精兵,看看是不是真如许德民所说的那般无用,连一群山匪也打不过,若真是,那还真是稀奇。
许荣华愤怒不已,所以面上也没有什么好颜色,看到许德民慌乱而来的时候,眼底的厌恶更甚,这恍若追命修罗的面孔,在许德民看来,是真正的惊心,在旁人的眼里,尤其是高寒,却是一股子那些名门闰女学也学不来的风范。
什么样的风范……高寒面色一紧,继而眸光一亮,莫非——她是想——
再看向许荣华时,眼底多了一丝震惊,心里翻江倒海般,汹涌难平。
而许荣华却撇开一切,直奔主题:“许大人,十万水兵在我父之手,余下的那五千护城精兵符令可在你手上?”
此言一出,原本跪在地面听令的许德民浑然一震,抬头看向许荣华,那双污浊的老眼里蓦的迸发出一股惧意,这个高平,他是来——借兵符的吗?
许德民犹疑不定,许荣华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蓦的一拍桌面:“许大人,你好大的胆,适才寒王殿下的话你也听到了,为何不惧实回答,我问你,那余下的五千精兵,兵符可在你手,这五千兵,我要调用,上山讨伐匪贼,追回那二十万两白银。”
此言一出,许德民抖得更厉害了,趴在地面的身子蓦的一下因紧绷而弓起,显得他整个人仿佛放在油锅里炸了的虾米般,蜷缩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惧怕的气息,且磕磕巴巴着,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小,小,小……”
“小什么啊,我们……小王爷在问你话呢,问你愿不愿意借兵符?”紫阳一把拍在了廊柱上,学着许荣华的样子,只觉好威风好气派啊,真没给她们穿越女丢脸。
许荣华不理会这插曲,直接问许德民:“我再问一次,你借还是不借。”
许大人这个尊称都省去了,直接告之她有多愤怒。
许德民却慢慢缓过了神来,抬头看着许荣华,那双眼睛里露出了虔诚的难意:“小王爷,不是小的不肯借,只是这朝廷有令啊,兵符乃重要信物,不管谁借,都要经过圣上的允许,你们是不是上书一封到龙案,到时候我再借也不迟啊。”
许荣华笑了,从椅子上站起,直直的蹲在了许德民面前,犀利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他的眼睛,那里,除了惧意,还有……诡计。
许荣华唇角扬起清浅的笑,却令许德民毛骨悚然。
许荣华捻了捻许德民脑畔的那股子官帽上悬下的红穗,露出了然的笑:“明白了,许大人,既然你不肯借,定有你的苦衷,是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有什么人压制着你啊,若如此,我们也不必再绕来绕去了,直接从水军营调兵来……”
说罢亮出了腰侧之物:“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059】点将台上点兵将,众军不服惹争议
虎形的令符令许德民蓦然一惊,此时此刻,他的震惊不亚于刚才,若说刚才只是一个三四级的小台风,而如今,则是*级的地震了,什么,安南王的可以统领十万水军的兵符,竟然在这个义子的手中,他究竟是什么人,何等来历,竟然让安南王如此信任,这道符,可不是他手中的那道小符,区区五千护城兵所能比拟的。
许德民立即瞪圆了眼睛。
看着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以及暗暗张大的眼睛。
许荣华笑了,知道他会妥协的。
因为他明白,山上的那些匪贼,是禁不住这十万大军的。
更何况,那些匪贼,未必就是贼。
若猜得没错,此次水落石出后,必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微的皱了皱眉。
许荣华不知该不该这样的处理,匪窝是一定要探,但是,现如今,若一切如她所想的那样,真相真的要如此公开吗?还是再缓一缓,待到最合适的时机。
许荣华第一次头疼不已,随即,转念一想,既来之则安之,待到解决了这件事情以后,再想其它的事情,先把百姓安顿下来,助他们重建家园,到时候再议别的。
不知为何,下意识的,她转头看了高寒一眼。
高寒正望着她,浓眉紧拧,似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接触到许荣华的目光,眸光一松,化为了无尽的温柔:“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似下定了决心,不再困顿,与许荣华一起看着许德民从密室里拿出了虎符以后,头也不回的离去,而许荣华不知,这一切,在他们走后,被暗地里的一双眼睛看在眼里,连夜修书一封,快马进京的送到了某个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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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许荣华天不亮就起床,刚过四更便整顿调息,叫上高寒等人便来到了军营。
军营建在离平州不远处的一个深山里,山谷之中风景秀丽,小溪流淌,湖泊遍布。
许荣华等人出现在军营的时候,军中的将领早已接到了许德民的指示。
许荣华看着面前黑压压的几十排兵士,纵横交错有序,战甲威风凛凛。
可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什么,是什么呢?
许荣华皱眉,想了想,才顿觉:士气。
他们看上去很没有士气,虽然队列整齐,可是却散发着一股子的萧索之意。
这些人普遍年龄应该是十八至四十多岁,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为何一个个全都是死了爹娘的样子,转念一想江南的水患,也难免,定有几个家中死了爹娘兄妹。
于是也不追究这些,只站在了台上,与他们讲话。
“相信你们已经知道,这一次由我暂时接管这护城精兵营,我想,你们谁都愿意替平州的子民效命,助他们讨回朝廷赈灾的二十万两纹银,所以,多的话我也不说了,三天以后,在此处召集,我要与你们一起上山,讨伐恶贼。“
台下的人寂静无声。
点将台周围除了一片风声。
再就是一片冷清。
一无半点声响。
没有她想象中的热血沸腾的呼应,也没有看到兵士们眼里的激动。
反而有深深的怀疑,以及对她的鄙夷。
为何?
许荣华看向就近的一位士兵,年约三十来岁:“我问你,为何你兴致不高,难道不想为这些百姓讨回公道,早日恢复平州的繁华么?“
“想。“除此一句,再无其它,似还有意见。
许荣华顿时奇了,明白这其中有古怪。
她直起身,挺胸,却奈不住个子与这些兵士比起来仍旧娇小了些:“那你说说,为何我刚才发言的时候,你们一声不吭。“
“能说什么呢?你尽说些好听的,我们能扫兴么?“小声的嘀咕。
许荣华转头望去,是年长士兵旁的一位年幼士兵。
他似很不屑:“哪个执帅印的不是如此,上次许大人也是,可是结果,我们在前面冲着,他却自己跑了,还被削掉了半个耳朵,真是活该。“
看来这些士兵们很灰心啊,对她的信任并不多,且经过上一次的战败,有些丧气。
许荣华终于明白结症所在,笑了,看向那说话的士兵:“你,到台上来。“
“小王爷,还请不要为难阿木,请让我一人承担,是我对他们说这种话的。“原本沉默着不肯多言的年长士兵终于说话了,他道:”我叫冷虎,行不更行,坐不改姓,我这次听说您要来,心早就凉了半截,因为谁都知道,安南王家的小王爷文精,武不行。”
“哈哈,你以为,我叫高清?”许荣华终于明白了。
她一把拂开了手里的折扇,冲冷虎哈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