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以蒹葭为语- 第2节

　　　　怎么说好呢，活泼干净的女孩。

　　　　她可能是g大的学生，坐在我的左边，梳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齐刘海软哒哒地趴在前额，两条弯弯的细眉像两座拱桥，架在她如杏花微雨般有着淡淡朦胧的双眼之上。

　　　　不过她有些好动，白皙纤长的手指一会儿摇摇前座的肩膀，一会儿敲敲后座的脑门，有的人被她烦的忍无可忍，抬头就想骂两句，不过抬手不打笑脸人，看到女孩那咧开的嘴角和她脸颊两边可爱的小酒窝，也都把到嘴边的牢骚话憋了回去。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应该说的就是这种人吧。我轻声笑笑，揉了揉太阳穴，微笑着看着那个女孩子四处招惹同学然后被完全无视的可爱样子。

　　　　在摇晃了半圈儿没人愿意听她讲话之后，她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说不好那是怎么样一种目光，期待之中带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似乎又有一点对于刚刚被许多同学无视的无奈，只是一眼，我的心就像是被什么小动物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柔软地，温柔地，牵扯出一段悲伤。

　　　　还没等我从恍惚中抽身出来，她便转动了一下杏仁般的大眼睛，对我伸出手：

　　　　“你好，我叫霍君葛。”

　　　　我愣愣地看着她对我笑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慌乱地与她握手：“哦，你好，你好。”

　　　　她把手收回去之后，却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这不对啊，你不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我叫吴穹。”我莫名其妙地就红了一张脸，红完就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吴穹你个大老爷们对着一个小女孩犯什么花痴啊！

　　　　霍君葛用白皙的手臂撑住自己的下巴，嘟起裸色的小嘴巴：“无穷，这个名字真奇怪啊！”

　　　　“嗯……”我看着她的眼睛，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说什么，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

　　　　霍君葛，这个名字真好听啊！

　　　　*

　　　　下午两三点的时候，前面主要的文化迎接仪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就是k大和g大的篮球队的比赛，许多男生为了在众多女生面前大展身手，都争先恐后地报了名，然后再不辞辛劳地训练。我也不幸被死党董逸强拉进了报名的队伍，不过从来没有训练过。所以就当比赛快要开始的时候，我看着周围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同学们，还依旧云里雾里。

　　　　学校的更衣间里，董逸强抱着篮球走到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喂，老吴，你有没有想出来怎么样勾/搭小学妹的方法，咱们都大三了，还单身着可不行啊，无论男女，好歹带个对象回家给爹妈看看，也不辜负咱们生的一张帅脸。”

　　　　我换上队服，从肩膀上扒开他的手：“我的妈呀，董小强你省省吧，就你那张脸还叫帅，你的脸要是帅脸，我就是人间绝色貌比潘安了。”

　　　　董逸强不屑地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今天校长老头演讲的时候，是谁一直盯着自己身边的学妹看？那眼神，妈呀，放根木头在你面前都能燃起一堆熊熊烈火，你……诶，老吴，你的脸怎么红了？”

　　　　“你的脸才红了！”我的心猛地一颤，大声反驳，俯下身子在水池里使劲地用凉水洗脸，直到整张脸都洗得冰凉，我才关掉了水龙头。

　　　　“走吧，去球场。”我拉着董逸强，走出了更衣室的门。
【3】太阳是不是也会悲伤
　　　　大阳当空照，校长老头对我笑。

　　　　天气依旧非常热，我抱着篮球，和董逸强并排站在球场边，看着正在清场的老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面色苍白地摇了摇董逸强的胳膊：“小强……”

　　　　董逸强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转过头来看我：“怎么了？是不是已经感受即将到站在太阳底下接受女孩子们喝彩和欢呼的喜悦了？”

　　　　“喜你妹妹的大头鬼，”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强，我……不会打篮球啊……”

　　　　这下轮到董逸强脸色苍白了，他踉跄了一下，轻声咳嗽了两声：“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去叫死书呆子柯昊了！现在好了，怎么办，唉，反正到了球场上我和你保持不算太远的距离，到时候你就听我的指挥。唉，都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老吴，我看你即将成为那颗光荣的老鼠屎。都是一个寝室的人，怎么咱们俩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晒着太阳，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想都没想就回答他：“嗯。”

　　　　最后我被推搡到了中锋的位置，还好这个位置的任务并不算非常艰巨。董逸强因为得分能力很强，所以分配在小前锋的位置上。我从小弹跳力不好，所以从来不打篮球，这次真是失算了。

　　　　裁判即将吹哨子宣布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观众席那边飘了一下，一眼就看到霍君葛坐在靠前的位置上，纤细的胳膊举着一张传单，挡住了太阳。她似乎意识到了我在看她，眯起眼睛对我笑了笑。我立刻转过头去，不直视她的眼睛。

　　　　哨声一响，场上的队员都开始聚精会神地比赛，只有我保持直立的姿势默默站在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上，动都不敢动，直到身后的隔壁班同学穿越g大同学重重阻碍，控着球跑到我旁边的时候，我才慢慢地调整了一下自己，把歪着的脖子正了过来……

　　　　瞬间，篮球就塞到了我的手里，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董逸强焦急的声音：“蠢吴！”我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说不就是发了一下愣么，怎么连名字的前缀都变了。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用一种奇特的姿势将篮球传给了董逸强，董逸强满脸黑线地接住球，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说“你等着，比赛结束再找你算账”。

　　　　这也不怪我啊，这不，我正好给你了在女孩们面前展现自己的机会。

　　　　董逸强果然不负众望，在短暂的周旋过后，就为k大拿到了第一分。我发自内心地为董逸强叫好，心说这货虽然没有一张帅脸，但是打球的技术还是蛮帅的。

　　　　第二场比赛开始的时候，我的脑子已经有些恍惚了，我是个容易中暑的人，所以夏天的时候从来不敢剧烈运动，就连出门也要小心，这一直是我的一个困扰，面对太阳，比女生还娇气。

　　　　我感觉脑门有点发烫，胃里面一阵翻腾，一股腥臭的味道从我胃里面发散出来，我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咳嗽了两声，抬头望了望巨大的太阳，在心中默默感叹，今天天气真好。

　　　　脑海里回音还没断，突然一只篮球就重重地砸在了我的胸口上，我还来不及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就仰面倒在了地上，顿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也模糊了。

　　　　我听到董逸强惊呼一声，大喊一声“蠢吴！”就冲到了我的身边，似乎观众席上也一阵骚/动，隐隐约约我好像听到谁喊了一声“快发微博”，本来想起来问候两句他的祖宗，谁知道胸口撕裂一般的疼痛，没扑腾两下，就失去了知觉。
【4】若年少焚成一缕书香
　　　　晕倒之后，我朦朦胧胧地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空灵飘渺，亦真亦假。一片黑暗之中，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一阵虚空之后，我抓住了什么东西。就好像沉溺在大海中的人找到了救生圈，我奋力地抓住了那个东西。

　　　　“啊啊哎呦！死吴你抓我脸干什么！”

　　　　一阵杀猪似的尖叫划破了黑暗，我忽然惊醒，只觉得胸口好像压了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睁开眼睛，起先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我应该是中暑昏倒之后被送到了保健室，我凭着仅存的清醒意识分辨自己现在的处境，但是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保健室的白色天花板，而是……

　　　　一张离我的脸很近很近的，正在呲牙咧嘴的脸，而我的手，正像螃蟹一样死死扒在那张脸上。

　　　　我吓得一缩手，董逸强正抱着他那张大脸苦不堪言地伏在床边。我本来想坐起来踢他一脚问他为什么把脸挨得离我这么近，但发现自己完全坐不起来，一挣扎左胸口和胃就是一阵撕裂一般的疼痛。董逸强在一旁黯然神伤了好一会儿，才无比悲痛地抬起头来：

　　　　“老吴，你怎么拿我磨爪子呢？”

　　　　“说话好听点，狗的手才叫爪子，人的爪子叫手！”我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董逸强看我说话的时候那种半死不活的样子，也没顶两句嘴：“看你这喘的样子，还是少说两句吧。”

　　　　听他这么说，我便把一肚子的疑问都咽了下去。

　　　　阳光穿过保健室的窗帘，洒在我躺的床边，溅起一层不浅不淡的光圈，洒在董逸强的脸上，他定定地望着窗外，什么都没说。我看他两个眼圈黑不溜丢的样子，再看看保健室里没有别的人了，忽然明白，自己睡了可能不止几个小时，看来这么久的时间都是这家伙再陪我，心中不免一阵温热。

　　　　“小强，谢谢你啊。”我的嗓子有些干涩，但我还是努力攒出一句感谢，这是发自内心的。

　　　　仿佛此时董逸强的魂魄才被我牵引回来，他对着我满不在乎地笑笑：“都是好兄弟，干嘛说谢谢，太见外了。要不你改天请我吃顿饭。”

　　　　“你这死德性，”我咧开嘴巴笑了笑，随即咳嗽了两声，嗓子实在是太干了，不知道那保健室里的破老师在我昏迷的时候有没有给我补水。

　　　　董逸强听到我咳嗽的声音，愣了愣，然后赶紧手忙脚乱地给我倒水喝，然后坐在床沿把我扶着坐起来：“哎，我都忘了给你喝水了。”

　　　　我捧着水杯，水杯里温水的温度从指尖一直传到心尖，再这么一看，啧，这董逸强的脸还是有这么一分小帅嘛。我喝着水，忽然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