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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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04-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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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顶绿帽子,他会是什么样子呢?”他的脑子里纠集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会儿觉得苏眉高处云端,凛然不可侵犯,他正在履行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早已今非昔比。这么些年一直在脂粉堆中打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区区一老实巴交的小学语文教师,又岂能是自己的对手?这么一想,苏眉就显得又可怜,又让他瞧不起。甚至,当他看到苏眉心事重重地往嘴里扒饭的样子,心里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悲悯(而他认为这种悲悯就是爱):她就是一只怯生生的小羊羔,一半的身子已入了虎口。 
  第二天,李家杰打电话约苏眉到酒店的咖啡馆喝茶。苏眉推托她上午要去市里开一个校长培训会议,不管李家杰怎么说,苏眉都找理由推脱。李家杰将见面的时间改到下午,苏眉说她要送女儿去学奥林匹克数学。李家杰对苏眉的这种反应早有预料,更何况,他从对方的语调中多少还嗅出了一丝犹疑和慌乱,因此他并不着急。他决心立即采用第二套备用应急方案。他说:“既然你这么忙,我们就在电话里聊聊吧,我很快就要回北京了。”苏眉正是在这种状态下放松了警惕,她说:“好呀!”声音听上去还有点调皮。 
  他们海阔天空地聊了半个小时后,李家杰突然说:“不知怎么搞的,我的身体很不舒服,早上在酒店的大堂里晕倒了十五分钟,差一点就走了。” 
  苏眉问道:“你说的‘走了’是什么意思?” 
  “死了呗。” 
  苏眉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昨天中午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脸色很不对劲,你怎么啦?要不要我给你拿点药来?” 
  李家杰立即就抓住这句话的漏洞,让对方最好上午就给他送一点速效救心丸和硝酸甘油来。苏眉陷入了自相矛盾的犹豫中。在这段时间里,李家杰在电话的另一端一直在冷笑。过了半天,电话里终于传来了她的答复:“好吧。” 
  “搁下电话,我就飞快地去浴室洗了个澡。我预感到大事将成。我的心里回荡着《金瓶梅》中的王婆声音:事情已经有了七八分了。然后,我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让他到我的房间来一趟。我给了他五千块钱,让他通知楼下的咖啡厅停业两小时。” 
  李家杰讲到这段经历的时候,颇有几分得意。似乎忘掉了肝区的病痛,忘掉了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死亡,他那被激素催发、眯成一条缝的眼睛露出锃亮的目光。 
  “你干吗要让他们咖啡厅歇业呢?”我问道。 
  “在这方面,你看来的确比较迟钝……”李家杰诡秘地笑了起来。那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不过,”我打断他,“假如苏眉不愿意单独与你在酒店见面,她完全可以让她丈夫或别的什么人来给你送药。” 
  “是有这种可能。这是一念之间的决定。”李家杰说,“但我相信她会来。” 
  “为什么这么肯定?” 
  “你还记得我与她在她们学校楼道里相遇时,她对我说的那句话吗?她说,这家伙,你怎么来了?一般情况下,只有在两个很熟且关系相对亲密的朋友之间才会说这样的话。你想想,过去,她即便在校园里偶然撞见我,都要怒目而视,可过了十多年,她突然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不够反常吗?当然,她是在慌乱中说的,却不经意泄露了她内心的秘密。她内心希望让我们过去的不愉快记忆一笔勾销,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至少,她不愿意让我觉得,我们今后的关系是过去的简单延续。这句话就传达了这样的信号。我们集团前年从北师大分来了一位搞心理学的博士,他对男女之间的语言和心理问题,有着精深的研究……” 
  “即使苏眉本人到宾馆来给你送药,这也不能说明任何问题。你毕竟是她的同班同学,而且‘生着很重的病’。我的意思是说,这并不能证明她来到酒店,已经作好了与你上床的准备。”我再次打断他。 

   

2007…4…16 5:52:25 涢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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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这么简单化,对待女人,尤其不能简单化……”李家杰摇了摇头,略微思索了片刻,接着道,“这么跟你说吧,在来宾馆的路上,她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也没有任何兴趣。但是,请注意,我足足纠缠了她三年多,她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在她的眼中,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过去,她对我充满仇恨,极端鄙视,避之还唯恐不及,可现在呢?她不仅主动把这个流氓带回家吃饭,而且还愿意给他往宾馆送药。这些信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据此可以得出一个简单的判断,那就是,她并非无懈可击,至少不会像过去那样刀枪不入。” 
  “她是不是对你有所期待?” 
  “你说呢?”他反问道。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笑容一闪而过。 
  李家杰将一大把药倒在手里,认真数了数,放入口中,接着说: 
  “这十几年来,中国社会一日千里,不要说别人,就连我都变得让自己认不出来了。苏眉毕竟不是神仙,她当然也不能例外。她走进酒店大堂的那一刻,我一眼就看出她的头发是湿的,这说明她刚洗过澡。她的身体僵直,笑容很不自然,她太紧张了。天哪!她预感到了什么,而且准备接受,但身体拒绝合作。当时,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我甚至认真地想了想,是不是就此罢手。一只花瓶,摆在桌上,只要你不故意打碎它,它就是一只完美的花瓶。我想,算了,不要去动她了。自己辛辛苦苦搭起了一堆漂亮积木,它就像梦一样美好,何苦要亲手将它推倒呢?” 
  “可你还是改变了主意……” 
  “是这样,对于性的欲望来说,身体就是暴君。我没有办法。直到最近我才彻底摆脱了这个暴君的统治。现在我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后来呢?”我问他。 
  李家杰似乎很不愿意提起后来的事,他呆呆地望着屋外漆黑的街道,半晌才说:“接下来的事就有点残酷了。” 
  苏眉来到酒店的大堂,李家杰已经在大堂里等了她十多分钟了。她换了一身黑色毛绒短大衣,背着一个劣质而廉价的坤包,还抹了香水。李家杰好多年没有闻到那么难闻的香水了,再次对她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怜惜之情。 
  李家杰请她去咖啡厅喝茶。 
  值班经理告诉他说,咖啡厅的开水炉坏了,正在检修,请他们两个小时之后再来。 
  李家杰就轻描淡写地对她说:“要不,去楼上坐坐?” 
  苏眉没有吱声,跟着他上了电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李家杰说,他本来可以把事情办得更完满。问题是,在电梯上他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刚到客房,他就像一个低俗的嫖客那样粗鲁而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索要对方的身体,并开出了20万的价格。在李家杰看来,考虑到苏眉的经济状况,20万已经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数目了。 
  苏眉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几乎是刚坐下去,就从沙发上跳起来了。她被吓懵了,脸“刷”地一下一直红到了耳根。浑身哆嗦,嘴唇也开始颤抖起来,她压根儿就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无耻地跟自己说话。这完全超过了她脆弱的心理的承受的限度,她睁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疯啦?” 
  她抓过那只坤包,站起来就往外走,可背带被椅子靠背挂了一下,她差一点跌倒。李家杰“适时”地扶住了她,并从身后将她抱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并用脚后跟踢他。李家杰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她按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笑着对她说:“50万怎样?” 
  苏眉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将头埋在膝间。李家杰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将钱加到了100万、150万、200万。最后,李家杰提出了他的最后数目:300万。不能再多了,李家杰说,根据董事会最近的决定,这已经是他如今能够自由动用的最大数目的现金了。 
  最后,他放开了她:“事情就这么简单。你如果不同意,你可以随时离开。我不再拦你。” 
  苏眉不吱声。 
  “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丈夫?没关系,你没有必要背上额外的负担,就当我是强奸你好了。”李家杰道。 
  苏眉的沉默维持了二十多分钟。她用近乎耳语般的微弱声音提出了她的要求,她问李家杰能不能使用安全套。 
  李家杰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贪婪地吮吸着她脖子里的气味,笑着回答说:“那怎么可能?” 
  “我知道,邓海云、尚全,或许还有你,都对苏眉念念不忘。”李家杰的声音显得十分虚弱,但却很平静,“不管怎么说,她是一个时代的象征,可这个时代已经永远结束了。从承德返回北京的路上,脑子里的确只有一个念头:该死,我的确该死了。现在,这个世界已没有什么让我牵挂的了。” 
  过了一会儿,李家杰轻轻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如果你现在在街上遇见苏眉,一定会认不出她的。我给她账户上打了300万,一分也不少。最近我听说她和丈夫离了婚,嫁给了一位地税局的官员,并且从学校辞了职,自己开了一家公司。好像是经营餐饮业,据说生意不太好。噢,对了,前些时候,大概半个月前吧,她还给我打来一个电话,问我能不能给她账上打点钱救急。大概是70万吧。作为回报,她打算来北京陪我一段。我对她说,钱我可以汇,但北京你就别来了吧。我还和她开了句玩笑,我说,‘你来了我也只能看着你干着急,我的身体已经失灵了。’你知道这婊子怎么说?” 
  “她怎么说?” 
  “她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压低声音暧昧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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