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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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 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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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乱七八糟的胡乱想着什么。
  是路就有尽头。当车子开进基地的大门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有战士在院子里打扫卫生。我拎着包跳下车,向我们的宿舍走去,离开没几天,但是心里着实惦记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我上到二楼的时候,才发现两边的大铺上三三俩俩地睡着几个战士,显得空荡荡的。我们G4组的几位大侠睡在最里边,我把背包放在铺上的时候,为子揉了揉眼睛:“组长,你回来了。”我点了点头。我背包往那一扔,坐在床边发愣。为子招呼了一声转个身又睡去了。我就一直坐到外面吹响了起床哨,朱海他们几个条件反射地坐起来,这才看见我,“组长,你回来了。”我仍旧是点点头,“组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为子又问了一遍。敢情他刚才迷迷瞪瞪问了一句,那脑袋瓜子还没清醒呢,往常一定又骂他了,可现在一点心情都没有。邵年一边叠内务一边问我:“没事了吧?”“都没事了。”说完我叹了一口气。“什么叫都没事了?”“我在医院看到张振鹤了……”他们几个一听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啊?他怎么跑医院去了?”什么叫说来话长,哼!我原原本本地把看到的一切讲了一遍,他们几个谁也不说话了。我爬上床,将放在一边的内务打开,打了一半手又停了下来。还叠什么内务啊,1号这么急把我招回来,肯定就是要处分我,禁闭?记过?还是开除军籍。他能把电台骂冒烟了,一会儿不一定怎么骂我呢。“有烟吗?”“有!”朱海把一包烟递给我。心乱,我跳下床向门外走去。
  我站在楼下抽了好几支烟,所有经过我的战友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是一种不详的信号。以往我捅多大的娄子,他们对我也是有说有笑的。可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太不正常了。烟盒里已经空了,我用力一攥扔到了地上。“给我捡起来!”这声音太熟悉了,沙哑中透露着几丝威严。我没回头,弯腰拾起揣在裤兜里。1号什么也没说,居然走了。什么意思?我看着1号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来,美女医生托我带给他的包呢。我急忙反身回到了楼上,刚走到楼梯上就听见他们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当我进门的一瞬间,如果有一颗手雷的话,我真想拉着了,扔过去。为子他们几个居然把那个包打开了。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什么东西美滋滋地吃着。我他妈怎么这么倒霉啊,哎,算了,吃就吃吧。我走过去把攥成一团的空烟盒还给朱海。“都没了,你还给我干什么。”“哦,是吗?”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呢。“别吃了,这个是给1号和队长的。”那是几斤栗子,现在已经变成几斤皮了。“啊?我们以为你给我们带的呢。都吃没了,怎么办啊?”“没事,我就说我吃的。”依旧要处理,还差这几斤栗子吗?我往包里一看,还有一个很精致的像框,我随手拿出来,里面微笑的正是我梦中情人——1号的小女儿。我拿在手里看着,他们围了过来,“哎,好象哪里见过。”“1号的宝贝女儿,队长的小姨子。”“哦,来过咱们这里,我说呢。”为子接过去仔细端详着。
  早饭前,我把背包送了过去,但是我把像框留了下来。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1号接过包什么也没说,预想中的暴风骤雨还是没有出现。就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是我有感觉,大战之前都是这样的宁静。队长不知道去哪里了,回来就没见到他。饭吃得没意思,1号也没去饭堂。吃过饭,早早被“歼灭”的那些小组继续训练。大概是演习遭受挫败而影响到了他们的士气,操场上一点激奋的感觉都没有。我一下一下地打着沙包,脑子里都是张振鹤躺在病床上呻吟的声音。1号转了一圈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回指挥部了。他妈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玩谁呢。你不是急着把我招回来吗,现在怎么跟没事儿人一样,我真受不了,我独自一人闯进指挥部。
  门开着,“报告!”1号此时站在演习地图前,用笔勾画着什么。听见我喊,却没有回应我。“报告!”我又喊了一声,他仍然象聋子一样不搭理我。都这个时候谁怕谁啊,我径直走到他跟前。他却突然问我:“以你的判断,这场仗谁赢?”1号突然的转变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看了一下地图说:“平局!”“平局?你以为玩呢,你们在战场上这么多天,你就给我带回这个答案吗?说,谁输谁赢?”“1号,你准备什么时候处分我?”“问你战局呢?怎么急了。别急,没到时候呢。”他扔下手里的笔,坐在沙发上。我站在那里,视线始终落在地图上,几天经历的场景历历在目。一想到铺天盖地的大风雪我就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沉默了许久,1号才慢慢地说:“处分是一定了,你损失了我一个兵……”他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我真他妈想冲过去抓住他的脖领子大喊一声:“你他妈想怎么处分,赶紧的。”也许只有脑袋上顶个处分,心里才会好受一些。“出去训练!”我站着没动,“出去训练,听见没有?”我叹了一口气,“是!”我有气无力地答应了一声,“你给我站住,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还有情绪了。”“不就是处分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他妈放屁,就你这个屌样,在战场上我就一枪毙了你。”我心里想,猎人也有老的时候,你还能爬几座山。“滚出去!”我转身走出了指挥部。我好象明白了,1号是想等演习结束,所有人都回来了再处分我,这样让我更丢脸。狡猾的老狐狸,整我,行,我天天往死里看你姑娘的照片。
  通讯员递给我几封信,都是家里的,只有一封是王佳的。打开一看,觉得字里行间一下客气了很多。告诉我她家搬道里去了,让我以后往新地址寄信。我一手拿着王佳的照片,一手拿着1号女儿的照片,总觉得还是女医生漂亮,毕竟人家还抱过我呢。
  回到基地已经三天了,每天都有战情通报,D7组表现出色,成绩斐然,明显盖过了其他组。不知道连野那小子是怎么指挥的,这次一定是大出风头了。G4队员一直处于委靡的状态之中,一天下来都听不到谁说几句话。闷头训练,闷头睡觉,我也闷在被窝里拿着那个像框“报仇”。看得久了,照片就看穿了,我发现照片背后隐约有字,拆开一看,娟秀的两个小字:周亭。一天我实在无聊,就往南州军区总医院写了一封信,写完就写完了,很快就把这个事情忘到脑袋后了。当我接到她回信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知道是我扣留了她的照片,还好没有生气的汉字。都是一些奶奶一样的唠叨和叮嘱,好好训练,认真服役……最长说的就是我是小孩。我他妈哪小,早就跑过马了。跟他爹一样,总是喜欢用教训的语气。而通信中最有价值的就是关怀张振鹤的消息。而我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演习以后可能被处理的情况,什么想啊念的,肉麻的一个字都没给她。她信中表示一定想办法帮我说情。
  演习已经进入尾声,“牺牲”的小组越来越多,几乎天天都有撤回来的,操场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大家议论最多的也是关于演习的话题。每当他们说起这个时候,我都刻意回避。之前队长就说过,这次演习以后,每组都会根据任务完成的情况进行打分、评估。G4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什么分不分的,我压根就没想过。
  说话演习就结束了,我的担心终于得到证实。这一天下午,大家都在训练,郎队把我叫到一边谈话……最后他说:“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很正常。”“我没什么负担。队长,这样吧,这个特种兵我不干了,把我退回原来部队吧。”“你这是耍情绪,你们组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但是部队就是部队,功是功,过是过,不能相抵。”“反正我是不想干了。”“赵博,你他妈熊包,这点挫折就经不起了。还是个军人吗?”郎队急了,他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进去。往那一站,随便他怎么说了。
  当天晚上,在演习总结大会上,我日夜期待的处分终于公布,处分共计五项:
  1、撤除G4组长职务,并在档案中抽掉“班长令”,G4组长由邵年担任。赵博暂时代理副组长。
  2、原中士军衔降级为下士。
  3、记过一次。
  4、党员转正延期6个月。
  5、做出书面检查。
  “……以上是403基地党支部作出的决定,即日生效。”队长一条一条地读完,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始终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用手指挠着大腿。无数双眼睛向我身上扎来,我一笑,辉煌已成为过去。散会后,战友们都拎着凳子走了。我一直坐到那里,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烟……这是我最后一次坐在第一排了,以后我就要坐到G4组的最后面了。我嘴上叼着烟,开始卸肩膀上的中士军衔,平时不觉得这些杠杠有什么,可是现在要从三道变成两道,肩膀上觉得轻多了。嘴上的香烟被迎面吹来的风,打到眼睛上,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我帮你解。”一只手伸了过来,“咋鸡巴整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反正不愿意干了。”连野把马扎凳放在我旁边,“哭了?”“哭什么,烟熏的。”“跟我还装。”“有什么好装的,你们D7牛了,还整了一个集体三等功。”“操,有毛用啊。不过这次演习的确挺过瘾的,你不知道后期那家伙干的……”连野说了一半就停住了。“没事儿,没事儿,你说你的。”“算了,不说了。回去吧,晚上还要巡逻呢。”“你先走吧,我呆会儿。”“别想那么多,没什么了不起的。”连野走了,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操场上抽着烟。寒风兮兮,却没有丝毫冷的感觉。
  从那以后,我就不愿意说话。心里不知恨谁,总憋着一股火。练习射击的时候,我抠住扳机就不松开,自己的靶子打碎了,我就掉转枪口打别人的。打沙包的时候,出手就特别凶狠。手打得皮开肉绽,也不停下。大家都知道我有气,都很注意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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