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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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春-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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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写下第一个字。他右手无力,就是拿笔也困难,这样一来省力得多。许敛宁见他写下她的名字,突然停顿一下,毅然写下了一个“朱”字。
  她微微惊讶,还是依着他的力道落笔。
  朱祐寒。许敛宁。两个名字在木牌上紧紧地挨着。
  “我们今日在这里,有这许多人作见证。就是以后故地重游,说不定也会有人问你,当初那个陪着你的人呢?这样你就会记起我了。”张惟宜垂下眼,语气却平止如水。
  许敛宁接不上话,只好道:“该把木牌挂到那边的树上去了。”
  张惟宜站起身,走到菩提树下,只见头顶的枝桠都挂满了木牌,每个木牌上都写着一对名字。他身量也算高的,一抬手便将木牌挂到高处,然后仰起头望了一会儿,转过头道:“快到晌午时分,听说栖霞寺的素斋很有名,不如就近些?”
  许敛宁点点头:“那吃完素斋后该做什么?”
  张惟宜似笑有没笑,慢条斯理道:“其实,只要是敛宁的手艺,就算是焦了的我也能全部咽下。”
  “……你明知道我半点不会。”她微微蹙眉。
  “不管是三从四德,还是德言容工,你倒真是没一样沾边的。”
  许敛宁有点恼怒:“难道你会不成?”
  张惟宜不紧不慢道:“区区不才,起码还能凑合。只是佩服容宫主,居然能教出你这样的徒弟,而你居然也能对付下来,实在了不得。”
  她不禁气结,半晌才挤出一句话:“若有人肯指点一番,我必定不会教人失望。”
  张惟宜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当下爽快地应允:“你这般诚心求教,我也不好推辞,便勉为其难指点你一番罢。”
  闹腾的菜市场,左边是刚网上来、活蹦乱跳的鲫鱼,右边是一把把绿油油、水灵灵的青菜,往前走是挂着肉片迎风招展的铺子……
  许敛宁揶揄道:“那么王爷是打算做鲍鱼燕窝还是鱼翅雪蛤?”
  张惟宜似笑非笑,慢条斯理:“你就不怕克化不动么?光是蒸豆腐就够你忙的了。”
  许敛宁也不气恼,微微笑道:“等下总让你另眼相看。”话音刚落,就见他偏过头去,一副要笑不笑的克制表情。她气得去拉对方的手臂,可触碰到的一瞬间却立刻松开:对方的右臂如同坏死一般,僵硬微凉。而之前在栖霞寺就着他的手木牌上写字时,就觉得他手心过于冰冷了。
  她想问又不敢问,直到看到他去小贩那里买了东西拎着,才试探道:“买那么多会不会拿不了?”
  张惟宜转头看她,随即了然道:“还好,左手可以拿。”
  他微微垂下眼,语气倒没怎么落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开始时候难免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好多了。”
  许敛宁摇摇头,转开话头:“惟宜,你听过醉忘川吗?”
  “我也只知道个大概,据说醉忘川的川主都是性情淡薄的世外高人,是以听说过的人并不多。我的手臂也是前川主苏先生接回去的。”
  “苏泠姑娘说她同青玄师姊相识。我看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们很有相似之处。”
  张惟宜听到这个苏泠的名字一副很不乐意的模样:“那位苏姑娘,咳,你能多远躲多远,别被她带坏了。”
  许敛宁偏着头,微微神往:“能得你如此评价,我愈加想亲近她了。”
  张惟宜闻言轻声道:“怎么我说什么你都偏要对着干?”她伸手握住了他的冰冷的右手,悠然道:“因为你这人太无耻。”他突然笑了一笑,神色微微古怪:“我都还没开始无耻给你看呢。”
  许敛宁被他凉飕飕的语气说得心中发虚,勉强笑道:“可惜我以后没机会看到了。”她说完这句话,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却也来不及收不回。张惟宜脸色微变,隔了一会儿才舒了一口气:“你的这张嘴,还是一如既往爱煞风景。”他看了看周围,已经走到僻静的巷子里,突然倾身过去。许敛宁退了一步,背靠着墙。只见他低下头来在她的嘴角吻了一下,然后稍稍抬起头,笑着道:“不过没关系,我就爱你这样。”许敛宁微微笑道:“我虽不爱你这样的,却很在意你。”
  张惟宜微微失神。
  因为以为得不到,所以在乎,就算费劲心机也想靠近点,再近点。
  等到拥有过了,是不是可以不再在意?
  张惟宜轻轻一笑,将那一瞬间的情绪掩饰过去:“我们快些走罢,磨磨蹭蹭的天都黑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家常菜,煮豆腐、清蒸鱼、蛋汤。
  张惟宜依次尝过,最后下了结论:“你从不下厨,当真是对的。”
  许敛宁一筷子敲在碗边,若不是涵养还好,真想指着对方痛骂一顿:“又没焦也没糊,哪里不对了?”
  张惟宜要笑不笑的:“这个味道却和刷锅水差不了太多。”
  “……原来你在武当饿得连刷锅水都喝。”
  张惟宜只低着头闷笑。
  她撑着桌子,只恨不得掐死对方:“你到底在笑什么?”偏过头,白玉般的脸微微泛红:“我又没有做什么滑稽的事情,你笑我作甚。”
  张惟宜用指节抵了一下额头,失笑道:“我只是没见过谁杀鱼会用剑法的。”他那时就站在她身后看着,趁机搂了几把,也没见她反应过来,只一心对付刀下的鲫鱼。可怜那鲫鱼已经遍体鳞伤,却还不得解脱,最后终于被许敛宁一招“采菊东篱”解决了。张惟宜支着下巴想,大概以后见到类似的剑法,都会笑得背过气去罢。
  许敛宁气得不再搭理他。却见他将这些家常菜吃完了,末了还假惺惺地安慰一句:“其实比刷锅水还是好些。”
  此刻夕阳淡去,暮色渐深。晚秋的风已很凉了,两人倚坐在天井中,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张惟宜没提要离开,她便也不说,这样的温柔安静,能多留一刻都好。
  终是他先开了口:“你身上冷么,还是进屋去吧。”
  许敛宁摇摇头:“再坐一会儿。”
  张惟宜微微失笑:“我现在不走,只要明日赶在柳门主他们之前回去就行。”
  许敛宁凝望着他,轻声道:“非要回去么?除了龙腾驿,不管你去哪里,我都可以随着你的。”
  张惟宜伸手同她手心相贴,缓缓扣紧手指:“我想……听你吹一次笛子。”
  许敛宁抽回手,解下系在身边的玉笛,站在他面前。她慢慢将玉笛靠近唇边,吹出第一缕音,如泣如诉,低婉缠绵,似乎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许敛宁长袂随风,青丝微拂,缓缓低下眼。
  张惟宜看着她,似想记在心中一般。
  有所思,乃在大海南。何用问遗君?双珠玳瑁簪,用玉绍缭之。闻君有他心,
  拉杂摧烧之。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鸡鸣狗吠,兄嫂当知之。妃呼豨!秋风肃肃晨风,东方须臾高知之。
  意念已转,相思也成灰。
  不过唏嘘了过往,化成一场空谈。
  他站起身,静静看她吹完最后一个音,然后将笛子靠近颊边。淡红的玉笛,和眉间一点朱砂交相映衬,竟说不出孰更妩媚。
  许敛宁微微仰起头,眼中清清浅浅,恍如玉般剔透的光泽,可颊边却满是泪痕。
  张惟宜心中一疼,只恨不得转身就走,又想亲手一剑刺死她,半晌动弹不了。许敛宁是毒,就如殷红朱砂,艳丽妖娆中自有一股狠毒决断。他只恨自己看得太多,竟在虚情假意之后看清了真心。
  张惟宜走近两步。她身后是石桌,完全躲闪不了。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见她神色微变,轻轻笑道:“若你是要问我想干什么的话……我以为,我的居心已经很是明显了。”

  为君沉醉又何妨

  许敛宁静静地看他,嫣然道:“好啊。”如斯艳丽的笑颜,衬得眉间朱砂更加妖娆。她抬手勾住他的颈,缓缓贴近对方的唇。张惟宜的瞳色深了几分,眼中冷漠炽热冰火交融,只是看着她眼中的潋滟剔透。
  他突然伸手按住她的颈,叹息着闭上眼,加深了这个亲吻。许敛宁睁着眼,细细看过他的眉眼,忽然眼前一黑,已经被对方掩住了。可她仍在黑暗中睁大眼。没有曾经亲近时候的紧张和气恼,甚至没有半分……情绪,却还能听见房门吱呀合上的声响,感到自己躺下的一瞬间摸到被褥柔软的触感,连缓缓覆下的躯体都是如此真实而温热。
  她偏过头看着张惟宜,只见他也定定地看着自己。他轻轻一笑,低声道:“你若还不回神,我真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低下头,耳鬓厮磨、交颈温存,张惟宜伸手扯下来她身上系着的衣囊,随手扔到一旁。许敛宁反应过来,要伸手去拿,却被他压住了手腕。
  张惟宜微微笑道:“这些个暗器还是放远点的好,我不想像上次一般痛了一晚。”
  许敛宁一怔,突然记起在京城那一晚醉酒后的相拥低语,不由道:“你都记得?”
  他伸指抚摸她的脸庞,笑得意味深长:“我是有些醉了,但还知道那个人是谁,自己又做了什么。”
  许敛宁看了他一阵,露出淡淡的笑颜:“算了,那些都计较不清了。”
  张惟宜撩起她一缕发,要笑不笑:“还要说什么趁早,免得等下又张口一句煞风景的。”
  许敛宁偏了偏头,靠在枕上:“没有了。”
  轻纱帐缓缓垂落在地。
  许敛宁歪着头,看他缓缓甩落外袍,竟隐隐有几分销魂蚀骨的风情。张惟宜抬手去解她衣衫上的盘扣,很是耐心地将繁复的衣衫一件件解开,直到露出肩上那一点朱色的印记。他顿了一顿,说不出此刻的自己究竟欢喜还是愈觉卑鄙,也只是停顿了一刻,继续动作。
  清辉缓缓沿着窗格流泻进来,淡淡地铺散开来,氤氲生辉。她看着支在左侧裸裎柔韧的手臂,上端有一道深红的疤痕。她抬起手轻轻抚摸那道伤痕,只见张惟宜微微闭上眼,低促地喘息着。他低下头,睁开的眼中光华流溢,含笑看着她,轻轻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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