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雨塘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好，男儿家做些缝缝补补的事本就是应当的，谁家儿郎不会这个呢？”
“我不信其他人也像爹爹一样做得这么好。”
听到女儿一味的夸赞，桑雨塘心里还是极为欢喜的。
桑晚秋盯着那牡丹仔细看了看，问道：“爹爹，咱家那个小铺子里售卖绣品吗？”
“最初时是有的，不过这个活计人人皆会，买的人自然不多，时间久了，你外祖母就把这一项去掉了。”
“那若是有与常见的绣活儿不同的花样，爹爹能照着图纸绣出来吗？”
“若是不太复杂的，倒能试试。”
桑晚秋琢磨着这个时代的人对于梅兰竹菊必是见惯了，而玫瑰、郁金香、金盏菊之类的，恐怕他们是闻所未闻，不如试着将这些绣出来，说不准会大卖呢，反正也费不了多少工夫，至于其他的，还得她看过才知道怎么处理。
锦书将饭菜端进屋来，一抬头正看见他家小小姐沉思的模样，浅浅一笑，将饭菜摆到一张小桌上，又跑出去端来一盆清水，唤道：“小小姐，先洗把脸吧，饭菜挺烫的，凉一凉。”
“嗯。对了，锦书，你以后不用叫我‘小小姐’，叫我晚秋吧。”
“那怎么成？”锦书急忙回绝，“这样岂不是乱了规矩，锦书万万不敢这么做！”
“你误会了，锦书，现今桑家就咱们仨，我爹也从未把你当做下人看待，你再这么拘着，不是弄得大家都不舒服吗？”
“锦书，秋儿说得对，这事就这么定了。”桑雨塘很赞成女儿的提议。
“公子……这……”锦书不安地捏着衣角搓来搓去。
桑晚秋知道这称呼短时间内是改不掉的，也不勉强他，去到盆架前洗了脸，精神了一些，再坐到桌前吃了早饭，呃，准确地说是午饭。锦书的厨艺不错，桑晚秋又不挑食，所以这两餐吃得倒很舒心。
“爹，一会儿我想出去转转，看看咱们的铺子合适卖些什么。”
“好，让锦书跟你去吧，你没来过这里，不认得路，也不认得人。”
“那您一个人在家能行？”
桑雨塘很享受女儿的这份关心，拍拍她的手说：“爹没那么没用，再说锦书也得去买些日常用具，这里的东西都十几年没有人用过，有些早就糟烂了。”
“那行，我们去去就回，您安心在家等着哦。”
桑雨塘应下女儿的嘱托，从荷包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锦书，让他看看家里缺什么都买回来；然后他又给了桑晚秋二两，让她随意买些自己喜欢的物件。
听完桑雨塘的嘱咐，桑晚秋才和挎着个小篮子的锦书一起出了门。一路上锦书都一直站在距桑晚秋三步远的身后，只有在指路时才会跨前一点，桑晚秋只能暗叹一声等级制度害人不浅，随他去了。
两人行至街市，锦书数着要买的东西，向桑晚秋说了一声便去到一个个小摊前和人问起价来，最后挑挑选选讨价还价，差不多都是以人家的成本价买下的。桑晚秋在一边看着，目露欣赏之色，没想到锦书还有这么个特长。
街市上人来人往，难免会发生挤挤撞撞的事，不过要是有人成心去挤撞，那肯定是另有所图。
锦书拎着满满一篮子东西带着桑晚秋沿着街市继续往前走，桑家的小铺子就在街市的另一端。桑晚秋看他拿的东西太多，要帮他拿一些，他却执意不肯，两个人拉扯间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女孩从桑晚秋身边挤过去，撞了她的手肘。桑晚秋对此无所觉，锦书却起了疑，轻轻推开她扯着东西的手，问道：“小小姐，你检查一下银子可还在身上？”
桑晚秋被他问得一愣，伸手一摸腰间，空空如也，那二两银子竟然不翼而飞。
锦书不待她回答便已料到结果，赶忙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全推给她，转身跑去追那个小女孩。桑晚秋此时也明白过来，搂着一堆东西跟在锦书身后也追了过去。
小女孩仗着自己身形小，在人群里灵活地穿来穿去，没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锦书一咬牙钻进了一边的小巷子，也不见了踪影。这可苦了桑晚秋，她要怎么追过去呢？
桑晚秋看着自己怀里的这堆东西，又望了望这里曲折幽深的小巷，干脆找了个空地一屁股坐了下去，又把东西往旁边一放，撩起长衫的下摆给自己扇扇风。反正也追不上了，不如就这么等着吧，反正锦书早晚会回来找她的。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锦书揪着那个小女孩的衣袖把她拖回来了。
看见桑晚秋这毫不风雅的举止，锦书面上一红，“小小姐，这是被她拿走的那二两银子。”锦书将银子递给桑晚秋，垂下头立在一边。
“偷盗者应判何罪啊？”
小女孩听桑晚秋这么一问，吓得跪在了地上直磕头，“小人知错了，小姐大人大量，不要和小人计较，饶了小人吧，我以后再也不敢偷小姐的银子了。”
“不敢偷我的，那就是说还会去偷别人的了？”
“不偷了，再也不偷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做这种勾当了。”
桑晚秋看着她那修长的手指，以及因为躬身而从衣领处露出的颈下白皙的皮肤，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不要再磕了，免得一会儿破了相。”然后拿出一两银子递到她眼前，“这个拿去，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了，日后不要再如此行事便是。”
小女孩看着眼前的人，怯怯地收了那一两银子，却仍跪着没动。
桑晚秋也不理睬她，将一旁的东西收好，一半放在篮子中交到锦书手里，一半自己抱在怀中，就扯着锦书向着铺子走去。
走到街市的尽头，锦书回身望去，见那小女孩正低着头远远地跟着他们。
“小小姐，那孩子跟着咱们呢。”
“让她跟着吧，不用管。”桑晚秋抱着东西走得有点喘，瞅着各个店铺门上的匾额找了半天才发现自家的那个“桑氏杂货铺”。
第3章 03 桑氏杂货铺
“就是这里？”桑晚秋指着门上挂着“桑氏杂货铺”这块牌子的小铺子问道。
“嗯，”锦书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上那把锈迹斑斑的锁，推门进去，尘土味扑鼻，呛得他咳了起来。
桑晚秋站在门外望天，怎么先有了一个破落的院子，又来了这么一个破落的铺子？
锦书找了个地儿把篮子搁下，又去接过桑晚秋怀里的东西放好，便如昨日一般擦洗起来。桑晚秋本来打算去帮忙的，却被他轰了出去，只得一个人站在街上继续望天。
那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只巴巴地在十几步远的地方观望。
桑晚秋百无聊赖地坐到地上，拿过一张纸折叠成青蛙的样子放到地上，用手在一旁使劲扇风。看着纸青蛙一点点往前“蹦”，小姑娘觉得很稀奇，身体慢慢地凑了过去，桑晚秋却突然伸手抓过纸青蛙，攥到了掌心里。
小姑娘瞪着大眼睛望着她，天真又无辜。
“喜欢？”
小姑娘点点头。
“为什么不拿了银子回家而要跟着我们？”
小姑娘一愣，对于桑晚秋这么快速地变换话题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们是好人。”小姑娘答非所问。
“然后呢？”
小姑娘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破了洞的旧布鞋道：“我也想做个好人。”
桑晚秋一怔，小姑娘以为她不答应，咬着下唇跪下去，带着哭腔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偷东西，不做坏事，要是违背了誓言，就让我，就让我，不得好死！呜呜呜，求小姐收留了我吧！”说完又要磕头，桑晚秋赶忙拦住了她，“男儿膝下也有黄金，不要随便下跪，在我们家尤其不需要这些。”
“呃，我，我……”
桑晚秋把他扶起来，扑了扑他膝上的土，终于对他露出了笑容，“你叫什么，几岁了？家里还有别人吗？”
“我，我叫妙歌，十岁，没有亲人了。”
“妙歌，很好听的名字，我叫桑晚秋，你可以叫我秋姐。”桑晚秋摸摸他的头。
“小小姐，”锦书从铺子里探出头来，“你进来歇一会儿吧，已经收拾好了。”
桑晚秋拉起妙歌的手，“走，看看我们的铺子去。”妙歌重重地点了点头，因为“我们”这一说法而欢喜，想了想，他扯了扯桑晚秋的衣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桑晚秋拿起一看，正是她给他的那一两银子。
“怎么不要了？”
“给秋姐开铺子用。”妙歌仰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桑晚秋被他逗笑了，捏了捏他嘟嘟的脸蛋，将银子又放到了他手中，“妙歌乖，这一两银子放你这儿存着，一会儿秋姐带你去买新衣裳。”
“嗯。”妙歌小心地攥紧，跟着桑晚秋的步调走进了铺子。
这铺子经过锦书的收拾果然是大变样，桑晚秋看了看那些货架子，目测了一下铺子的使用面积，又走到窗前望着对街琢磨了一下，心里有了个不成形的想法。
“收拾一下，咱们回家吧。”
锦书照旧拎着篮子，不过里面的东西却少了很多，“妙歌，你要是拿不动了就还放进篮子里，我拎着就行了。”
“嗯，锦书哥哥放心，我可以的。”
倒真是个惹人疼的孩子！锦书摸摸他的头，扭头一看桑晚秋已经在一家成衣铺子前停下，便拉着妙歌的手也走了过去。
料到自家小小姐也不会替人挑衣裳，锦书便拉着妙歌在女装前挑拣，妙歌知道锦书会错了意，却也不好明说，只得涨红着脸，低下头去。最后还是桑晚秋笑着走了过来，对着锦书耳语了几句，锦书瞠目结舌，直直地看了妙歌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赶紧带了妙歌去男装那边挑了一件淡蓝色的小衫。拿着衣裳瞧了半天，妙歌却迟迟不去换。桑晚秋只得推了推锦书，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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