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旅行家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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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旅行家的妻子-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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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克莱尔②③原文是法语……”
  “再见……②”
  “我叫亨利。”
  “再见,亨利③。”此时她的法语发音就已经比我好了。克莱尔转身,沿着小道奔去,进入那座光亮的迎接她的房子。而我转身面对黑暗,行走在草地中。夜更深了,我把那根领带扔进了迪纳煎鱼店的大垃圾桶里。

  结局以后

  ……
  一九八四年十月二十七日,星期日(克莱尔十三岁,亨利四十三岁)
  克莱尔:我突然醒了。外面很吵,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听上去像是亨利。我坐起来听了会儿,却只是风声和公鸡的啼叫。可万一真的是亨利呢?我跳下床,跑出去。我没穿鞋子就下了楼,穿过后门,来到草坪上。天很冷,风直往我的睡衣里钻。他在哪儿呢?我停下来四处张望,那边果园里,穿着明亮的橙色狩猎服的爸爸和马克,还有一个男人。他们站着都在看什么东西,听到我的声音后才转过身来,那个男人果然是亨利。亨利和爸爸、马克在一起干吗?我向他们跑去,我的脚被枯草划出很多口子。爸爸快步过来迎上我,“宝贝,”他说,“你这么早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听见有人叫我。”我说。他朝我笑了,他的微笑似乎在说,傻姑娘。于是我又盯着亨利,想看看他如何解释。你刚才喊我干吗,亨利?可他摇头,把手指放在唇上,嘘,克莱尔,什么也别说。他走进果园,我想知道他们究竟在看什么,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爸爸说:“克莱尔,回去睡觉吧,这只是场梦。”他搂住我,和我一起回去。我回头看亨利,他在朝我招手,脸上依旧只是微笑。没事儿,克莱尔,我以后会跟你解释的。(我知道亨利应该不会解释,但他会让我明白的,或者这几天里事情就会自动水落石出。)我朝他招手回礼,再看看我有没有被马克看到,不过马克背对着我们,烦躁不安的,似乎等我赶快走开后,他好和爸爸继续打猎。但亨利在这里干吗呢?他们之间说了些什么?我再次回头,已经看不到亨利了,爸爸说:“快点,克莱尔,回去睡觉吧。”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看上去有些不安。我往回跑,跑到家里,轻轻地上楼,然后坐在床边,浑身颤抖着,我还是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知道事情不妙,非常、非常地不妙。
  一九八七年二月二日,星期一(克莱尔十五岁,亨利三十八岁)
  克莱尔:我放学回家时,亨利已在“阅览室”里等着我了。之前我在火炉房隔壁为他准备了一个小间,就在我们自行车库的对面。我让家里人都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在地下室安静地看书,事实上,我也确实经常去下面消磨时间,所以看上去也没什么不正常。亨利把一张椅子折叠好放在门把手的下面。我敲了四下,他放我进去。他用枕头、椅垫、毯子什么的弄成了一个鸟窝般的东西,就着我的台灯看旧杂志。他穿着爸爸的旧牛仔裤和法兰绒格子衬衫,看上去很疲惫,胡子拉碴的。我为了等他,一早就把后门的锁打开,此刻他已经在里面了。
  我把带来的食物放在地上,“我还可以拿些书下来。”
  “这些也挺好看的。”他看的是六十年代的《疯狂》杂志,“这对于时间旅行者非常重要,因为有时候得立即说出一些符合实际的话。”他说着,举起一本一九六八年的《世界年鉴》。
  我在他身边的毯子堆里坐下来,看看他是否会叫我走开,我看得出他是想这么做的,于是我摊开双手给他看,然后坐在自己的手掌上。他笑了,“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吧。”
  “你是从哪一年来的?”
  “二一年十月。”
  “你看上去真累,”我看得出他是想告诉我为什么他如此的累,后来又决定不说了。“二一年,我们都在忙些什么?”
  “很多大事,令人精疲力尽的事情,”亨利开始享用我带给他的烤牛肉三明治。“嗨,这个真好吃。”
  “尼尔做的。”
  他笑出声来,“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做那些能够抵御狂风的大型雕像,会调配各种颜料,甚至会煮浆果取染料,等等,但怎么就一点不会烧饭做菜呢?真令人惊讶。”
  “这是种心理障碍,是种恐惧症。”
  “难以理解。”
  “我一走进厨房,就会听到一个微小的声音说,‘走开,’于是我就走开了。”
  “你平时吃得饱吗?你可真瘦啊!”
  我觉得很胖。“我一直都在吃。”我突然有了个很沮丧的念头,“我在二一年会很胖吗?也许那就是你觉得我现在太瘦的原因。”
  亨利笑了,可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在我看来,你那时候是有些丰满,不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哦?”
  “丰满点好。对你来说,那样看上去尤其好。”
  “谢谢,但我不要。”亨利看着我,有些担心。我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并没得厌食症,你不必为我担心。”
  “其实,那都是因为你妈妈以前老是唠叨你这一点。”
  “以前?”
  “现在。”
  “那为什么你要说以前?”
  “不为什么,露西尔一切都很好,别再担心了。”他在说谎。我的胃一阵收缩,双手抱住膝盖,垂下头。
  亨利:我都不敢相信我如此严重地说漏了嘴。我轻抚着克莱尔的头发,迫切盼望能回到我的真实时空里,一分钟也好,就足够让我请教那个时候的克莱尔,让我知道面对年仅十五岁的她,该如何谈论她母亲的死。我没有睡觉,只要睡过一会,大脑就会转得快一些,至少可以把谎圆得更巧妙些。可是克莱尔,我认识的最真诚的人,哪怕一丁点的小谎,她都异常敏感。现在惟一补救的办法,或者闭口不言,那会急死她;或者继续说谎,她也绝对不会相信;或者就说真话,她更会惶恐不安,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影响到母女之间的关系。克莱尔看着我,说:“告诉我。”
  克莱尔:亨利看上去一脸的痛苦,说,“我不能,克莱尔。”
  “为什么不能?”
  “不能提前告诉你还没到来的事情,那会搅乱你的生活。”
  “是,可你也不能只说一半啊。”
  “确实没有什么可说的。”
  我真的惊慌起来。“她自杀了。”这个预感如潮水般涌入我的心头。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不,不,绝对不是。”
  我盯着他,亨利看上去只是非常不开心,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在说谎。假如我能读懂他的想法,生活会多么简单啊!妈妈,哦!妈妈!
  亨利:太可怕了。我不能把克莱尔就这么丢下不管。“是卵巢癌。”我轻声说。
  “感谢上帝。”她说完,便放声大哭。
  一九八七年六月五日,星期五 (克莱尔十六岁,亨利三十二岁)
  克莱尔:我一整天都在等着亨利。我兴奋极了,昨天我拿到了驾驶执照,爸爸说今晚我可以开那辆菲亚特去参加鲁思的晚会。妈妈一点也不赞成,不过爸爸有话在先,她也不能再改变什么了。晚饭后我听见他们在书房里争论个不停。
  “你应该事先问问我——”
  “不会怎么样的,露西……”
  我带上书,来到草坪上。我躺在草堆里,太阳开始落山,这里格外凉爽,草上满是白色的蛾子。西边树梢上的天空呈现出粉红、橘黄两种色彩,不断加深的蓝色天幕笼罩着我。我正打算回屋拿件毛衣,突然听到草丛中有脚步声。没错,肯定是亨利。他来到空地,坐在那块岩石上。我从草里偷看他,他看上去挺年轻的,也许刚三十出头吧。他穿一身简洁的黑色T恤衫、牛仔裤和一双高帮帆布球鞋,他静静地坐着等待。我一刻也忍不住了,于是一跃而起,吓了他一跳。
  “天啊,克莱尔,别让我这怪老头得心脏病啊。”
  “你不是怪老头。”
  亨利笑了。想到变老,他觉得很有趣吧。
  “亲我。”我命令他,他亲了我。
  “为什么要我亲你?”他问。
  “我拿到驾照了!”
  亨利看上去很警觉。“哦,不。我是想说,祝贺你。”
  我朝他微笑,他说什么都破坏不了我的情绪,“你嫉妒我了。”
  “说实话,我是嫉妒了。我很喜欢开车,可我永远也不能开。”
  “怎么会呢?”
  “太危险了。”
  “胆小鬼!”
  “我是说,对其他人来说太危险。想象一下,如果我在开车的时候突然消失了呢?汽车一直向前冲,然后就‘嘣’的一声!死了很多人,到处都是血。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在石头上靠近亨利的地方坐下,他却挪开了。我假装没看见,“我今晚要去参加鲁思的聚会,一起去吗?”
  他抬起一根眉毛,这通常预示着他要从我没有看过的书中引用一句话,或是对我进行一番说教。出人意料地,这次他却说:“可是克莱尔,这可意味着我会见到你那一群朋友啊。”
  “那有什么关系?整天保密太累了。”
  “我想想,你十六岁,我现在三十二岁,只比你大一倍。反正谁都看不出来,他们也不会告诉你爸爸妈妈。”
  我叹了口气,“我是一定得去的。你来就坐在车上,我不会待很长时间的,然后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亨利:我们把车停在鲁思家旁边的一个街区外,从这里我能听到音乐声。那是谈话头①谈话头(Talking Heads);20世纪70年代至90年代纽约朋克的四大重要支柱之一,它的曲风糅合了朋克摇滚、克里普芬克曲风、学院派知性主义,以及后来的世界音乐流的元素。的《一生只有一次》,我突然想和克莱尔一起去,但还是觉得不妥。她跳出车外,对我说:“乖乖地待在里面!”好像我是一条不安分的大狗。穿着迷你裙和高跟鞋的她,晃晃悠悠地往前走去。我往车座上一倒,开始等待。
  克莱尔:刚踏进门,我就觉得这场聚会完全是个错误。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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