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功课这里;即便错过这科;接下来也不会懈怠;至于三老爷那边;两个大庄子;加上四间铺面一处宅子;只每年收租进项;就够三老爷一家三口锦衣玉食;保持富裕生活。徐氏那边;却是鸳鸯失偶……
如今这个家里;最难受的除了沈沧本人;就是徐氏了……
沈理叹气道:“这边人丁还是太单薄;要是瑞哥儿早早娶妻生子;婶娘含饴弄孙;以后日子也能好过些……”
沈瑞听了;心下一动;道:“我虽未成亲;却是已经订婚……这;能不能与杨家商量商量;让杨氏今年就嫁过来……她少年失母;继母又年轻;正是少人教导;母亲这里;以后也能多一人陪伴左右;岂不是两全其美?”
“竟说孩子话你当杨家千金是几两聘财就娶进门的乡下小娘子么?连‘冲喜;都想到了……杨家书香门第;杨氏是杨大学士嫡长女;杨大学士怎么会同意让她冲喜;进门?”沈理摇头道。
沈瑛也摇头道:“确实不妥当。要是杨氏年长几岁;为了后面的事;这个时候想要提前聘娶也情有可原;可杨氏离及笄还有几年;这就不单单是冲喜;;还要背负‘童养媳;之名……”
虽说世情重男轻女;可仕宦人家的小娘子也金贵。疼爱女儿的人家;不会舍得将女儿早嫁。即便不会耽搁花期;可留到及笄后才张罗出嫁才是常例。
两位族兄都反对;沈瑞也知此事有些荒谬;不过并不死心。他在担忧沈沧的同时;也在担心徐氏。
这两年来;徐氏变化最大。
之前的徐氏雍容大气;是沈家的定海神针。同忙于公务的沈沧相比;徐氏才是沈宅真正当家人。不过随着这几年沈沧的衰老病弱;徐氏将家务都交了出去;一心看顾丈夫身体;对于其他人比较冷淡。就算是对嗣子嗣女;也没有前几年那般殷殷关切。
虽说是老夫老妻;不过徐氏全部心思都放在丈夫身上;伉俪情深固然可惊可叹;可到了鸿雁孤飞之时;情何以堪?
正院;上房。
看着眼前的白瓷碗;沈沧拱手求饶道:“好夫人;今早到现下都用了两次糖水;还是饶了为夫……”
徐氏笑道:“这不是糖水;这是煮的萝卜汤;并未放糖……”
“萝卜好……”沈沧知晓这些都是润肺止咳的药膳方子;受了妻子的好意;接了汤碗过来。
里面几块一寸见方的白萝卜;煮的入口即化;吃的嘴里带了清甜。沈沧连着吃了几日糖水;早就被甜腻腻歪了;眼下倒是意外之喜;忙不迭点头道:“这个好;这个好;以后就预备这个……”
第四百一十八章 桂子飘香(一)
日暮时分;秦淮河畔;贡院街外;人头涌动。
今日是中秋佳节;也是乡试最后一场考试之日。不少考生亲眷;都早早地等待贡院外;等着考生出场。
距离贡院不远;正好有一座三层高的茶楼;因在那茶楼里;能眺望到贡院大门口的动静;茶楼中就人满为患。不过三楼是雅间;收费不菲;即便如今各包厢都是满的;不过到底不如下边喧嚣。
在一处视野极佳的雅间;窗户开着;里面有两人在对坐吃茶。一人三十来岁年纪;白面短须;神情清俊;穿着绫罗衣裳;富贵大爷装扮;一人二十出头;穿着儒衫;带了几分儒雅。
“不知哥儿这一科准备的如何?不说别的;只在遗才试中能脱颖而出;当就有几分把握才是……”年长之人吃了一口茶;笑道。
那年轻儒生道:“二哥谬赞;南直隶人杰地灵;文风鼎盛;科举艰难;不少老儒终身不得举业。哥儿年轻;学问不深;这一场不过是试试运气……
那年长之人正是松江沈家族长嫡次子沈;如今中秋佳节不得团圆;身在异地他乡;就是因七月时送族中几位考生来南京应试;随后就滞留在南京城。
沈家是书香之族;族中读书种子不断;每逢乡试之年都有子弟到南京应试
为了安置这些子弟;宗房就将南京贡院附近置办了宅院;留人驻守。每逢乡试之年;沈氏子弟来南京;也就免了寓居赁宅之繁杂;可以安心备考。
宗房每次都遣人跟来;照顾族人应试;也是宗房福泽所在。
虽说千里跋涉;不过沈对于此事并不反感。沈家传了几代人;血脉早就淡薄;多几分往来;也是为了日后好相见。这些有资格下场的儒生;都是族人中的姣姣者;宗房也乐意卖这份人情。
只是近些年;沈家在乡试这里有些青黄不接;上一次乡试就“颗粒无收”。不过今年;有“小三元”沈瑾在;沈心里倒是有几分把握。
至于其他几位过来应考的旁支长辈与姻亲;沈并不看好。
南直隶虽与北直隶一样;每科乡试解额都远高于其他行省;可其竞争惨烈要远盛于其他地方。
像沈家那样;小一辈中在二十年之内;出了进士三人、举人三人、生员五、六人;早已经是引人侧目。不过玉字辈子弟的灵气;也让这些人占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多是资质寻常之辈。
至于水字辈的族叔、族伯;胡子一把、儿孙都有了;依旧不死心想要举业的大有人在。不过沈瞧着他们;也就是如此。能够压着那些年轻生员;考得下场资格;已经是他们的极限。就算三年到南京一次;也不过是次次都在孙山后;陪太子读书罢了。
沈对面的年轻儒生;不是旁人;正是为了沈应试;合家回南边的沈琰
沈琰在南京的宅子;也在贡院附近;与宗房所置宅子相隔不远。沈琰在松江时得过宗房照拂;既知晓沈来南京;也没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这一走动;两下就相亲起来。
沈琰不过二十出头;又娶得是宦门之女;沈更年轻;已经是生员。这兄弟两个前程可期;沈自是乐意交好这二人。
在沈看来;沈琰与沈兄弟都非池中物;这样的子弟正应该多拉拢;怎么真的能当成外人?只是入族谱之事;有个二房在前头;就是宗房也不好就此事说什么。
难道非要通过二房;有没有什么法子绕过二房?沈心中莫名想到。
因沈珏“归宗”之事;宗房与二房如今关系不尴不尬。虽说宗房有强人所难之处;可到底是骨肉难舍;情有可原;不过二房却没有让一步的意思;这半年来并未主动与宗房往来;宗房也不好上赶子凑过去。如此一来;两家的关系算是僵了。
沈琰正在窗前眺望;三年前他也是从这里考出来。当年他运气颇佳;正好在下场前压中的考题;不知今年沈运气如何。根据沈所说;前两场他感觉都不错;文章做的比较顺溜。
要是沈榜上有名;是打发沈上京去应明年那一科;还是留在南京;三年后一家人再上京?
沈琰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之所以避到南京;就是想要疏远与乔家关系。乔三老爷明年起复;以乔家如今日薄西山的景象;少不得还要去攀扯尚书府那边。沈琰心下警醒;不愿夹在中间;被乔三老爷做文章;这才带了家人南下。
今年既是乡试之年;明年就是会试之期。沈琰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水平不够;明年那一科去不去都差不多;但是沈这里;是一鼓作气?还是再读三年书?他还是想问问弟弟的想法;并不想要自专。
外头传来鸣锣声;贡院大门开了;开始放第一牌。
沈与沈琰两人都起身;站在窗前眺望。
贡院门口;乌压压的后脑勺。等着放牌的人群;足有上千人。
沈与沈琰两人虽没在那边挤着;却打发管事守在那边门口。马车已经是预备好的;就在茶楼下边停着;只等着沈瑾、沈两人出来。
沈瑾今年二十一;沈今年十八岁;两人年岁相仿。因是同一年下场的缘故;两人之前也论过几次文章。
这次放牌;两人都在其中;就结伴出了考场。
两家的管事也在一处;便迎了上去;护着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
沈与沈琰见了;便结了茶水钱;下了茶楼。
看到沈亲自等在贡院外;沈瑾带了感激道:“让二哥受累……”
沈摆摆手道:“你我族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
沈与沈琰是嫡亲兄弟;倒是没有说什么客气话;不过看到兄长时嘴角也是不由自主地上翘。
两家都有马车在;几人就分乘了两辆马车;离了贡院街。
一上马车;沈就低下头;嗅了嗅身上;脸上带了嫌弃之色。
“怎了?”沈琰带了关切道:“可是身上不舒服?”
沈苦着脸道:“今日倒霉催的;隔壁老兄不知怎地;一直在拉肚子;香飘十里……熏得我昏头转向;觉得自己都臭不可闻……”
沈琰摇头道:“哪里就至于?是你自己瞎寻思。等一会儿到家;洗了澡就好了……”
沈伸了下懒腰;带了几分惬意道:“总算是考完了……”
沈琰也带了笑意:“这些日子二郎辛苦;我叫人定了船;如今正是秋高气爽;正可游湖……”
沈少年心性;因是惦记乡试;才狠读了两年书。如今只觉得出了樊笼;身上都觉得松快了;不过想着兄长对自己期望颇深;他也不由忐忑;小声道:“大哥;反正我是尽力而为……若是不如意;咱们就等下一科吧……”
沈琰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今年才十八岁;急甚?”
沈这才真正欢快起来;忙不迭地点头道:“就是;就是;今日在考场上看到许多胡子都一大把的人还在考……像我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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