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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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4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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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心中只觉怪异:“瑞哥儿这是悟道了?”



    沈瑞除了儒学;对道家也有多有涉猎之事王守仁是知晓的;毕竟沈家士子的五经学的是《周易》;要是对道家一窍不通;也学不进去。



    沈瑞摇头道:“不是悟道;是有化蝶之梦。”



    沈瑞说着话;眼睛却望着王守仁;留心他的反应。



    作为五百年后来的现代人;沈瑞的防人之心更重。就算是沈沧;名义上的至亲长辈;沈瑞也不过是以猜测地口气论起未来朝局;可对以后开宗立派的王守仁却想要多说两句。



    实在是在感情深厚上;王守仁这里要比沈沧那里还厚一层。



    王守仁收起诧异之色;面色转为郑重。



    收徒六年;前后相处的日子不多;他却是知晓自己这个学生是个心里有成算的。



    沈瑞并不是妄言之言;也不会无缘无故就提及“庄公梦蝶”。



    “瑞哥儿是梦做了蝴蝶?看到了未来不好的事;且又与为师相关?”王守仁蹙眉道。



    要是单纯地“庄公梦蝶”;也不会使得他小小年纪;就生忧心。



    这下诧异的是沈瑞了。



    他不由思量自己是不是七情上面;才让王守仁一眼看透。



    王守仁见了弟子的反应;却带了几分得意道:“我年少时曾有段日子追求道家的逍遥自在;却始终不得缘法;没想到瑞哥儿还与道门有渊源;可谓青出于蓝……我记得当年在东林禅院;你也曾听禅;不愧为我的首徒;儒学上虽不显;释道两门说不得另有所成”



    见了王守仁这般反应;沈瑞哭笑不得。



    竟有这样做老师的;就算是兼收并蓄;也要分了主次轻重;难道不是该训斥自己不务正业?就不怕自己真的去做了道士或和尚去?



    “老师;弟子并非说笑”沈瑞道。



    王守仁点点头道:“为师知晓;你素来稳重;不会行说笑之事。只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为师在这上指点不了你什么;还需瑞哥儿自悟。”



    “那老师就不好奇弟子梦中之事?”沈瑞见他堵自己的话;不解道。



    “虽好奇;也只是好奇罢了。你既有幸窥得一二天机;却也要记得‘天机不可泄露;;万不可述之与口;以防伤了寿福。”王守仁正色道。



    王守仁遇到沈瑞时;沈瑞不过九岁童子;母丧父弃;身世堪怜。王守仁待这个弟子;也是当成子侄般待的。即便如今有了亲生骨肉;沈瑞这个大弟子也依旧跟家人骨肉一般。



    他相信沈瑞不会信口雌黄在自己面上扯谎;可这世上之事多是祸福相依。他虽对自己未来的境遇好奇;可也不愿意因此损了沈瑞的气运寿数。



    这一片至诚关爱;沈瑞如何体会不到?



    沈瑞只觉得眼眶发热:“老师方才还教导弟子‘男儿在世;顶天立地;自要有忠义之心、存报国之念;;难道关乎于朝局安稳、百姓安乐这样的大事;老师也因怜惜弟子的一己私心;就不过问么?”



    王守仁哑然。



    好一会儿;王守仁方沉声道:“为师虽存建功立业、保国卫民之心;可若是要就此牺牲我的弟子;为师宁愿做个无大义的聋子”



    “老师”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不要说来自后世的沈瑞;更不习惯跪拜之礼。



    可眼前;对着这般呵护自己的王守仁;沈瑞却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同老师相比;他生的是小人之心。就在方才;他试探之前还在犹豫着会不会因多言被当成怪物;影响到自己安危。没想到即便是一心为公的王守仁;对着他也是全心呵护;宁愿做自私之人;也没有为公道大义来伤害他。



    直到此时;沈瑞才真正将眼前青年视为师长;不再是后是神坛上的儒圣;不再是大明朝有着状元之才的狂生。



    因沈珏之殇生出的各种负面情绪;在老师的关爱下;也都烟消云散。



    “老师;隔墙有耳;还请入密室”沈瑞抬起头;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皱眉道:“勿要执拗且听为师吩咐”



    沈瑞道:“老师;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存在的道理;弟子梦蝶亦然。若非天地自泄天机;弟子又怎有梦蝶之遇?老师有报国之心;弟子亦也爱国之念;还请老师成全”



    王守仁还在犹豫。



    沈瑞已经俯身;叩首在地。



    王守仁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功夫;弯腰扶起了沈瑞;抬头望了望头上;道:“若是上天有所惩处;为师愿与你一道承之……”



    〖
第三百七十九章 意气之争(四)
    自打太祖皇帝成立锦衣卫;仕宦人家多有防人偷听密室。



    王守仁本与沈瑞在内院书房说话;这会儿离了内院;往前院书房去了。



    前院书房中;在书架后;有个六尺见方的茶室。罗汉榻上;摆了茶具;看着与寻常吃茶的地方无异;不过地上铺着厚厚地毯;四周墙壁也都是带了添了棉花的夹层;隔音最好。



    沈瑞家前院的书房;也有这样的“茶室”。



    “可是国有不宁事?”进了茶室;打发下书童出去;王守仁直接问道。



    “金乌西坠;阉竖再兴。”沈瑞总结了一下;低声道。



    王守仁眉头拧成一团;直直地看着沈瑞。



    沈瑞在心里算着正德登基的时间;弘治十八年;具体月份忘记了;不过就算是十八年年底;距离现下也剩下不到两年。



    当今是仁善之君;同前面的帝王相比;可谓之勤勉;虽偏重外戚张家;可也只是小瑕。东宫年幼;要是改天换日;宫中只有妇孺;难免重视阉宦。



    沈瑞这八个字;倒是道尽前因后果。



    王守仁虽觉得这“梦蝶”之事太过玄幻;可因相信沈瑞为人;依旧是信了大半。



    “父亲与我可是有难?”王守仁想了想;道。



    根据后世记载;刘瑾弄权时;王华父子不仅仅是贬官;刘瑾还曾派人暗杀过王守仁。起因是拒绝刘瑾的拉拢;且出言不逊。



    沈瑞想到这里;便直言道:“权阉要推师公入阁;为师公所拒;拉拢老师;老师斥之;后遇生死劫;险死还生。”



    王守仁点点头道:“要是到了那日;父亲与我确实会如此应对。”



    “老师;委曲求全;以待来日;就当不得君子么?”沈瑞想起毁誉参半、却支撑了大半朝政的李东阳;道。



    王守仁摇头道:“瑞哥儿放心;生难死易;为师向来爱惜己身;万不会为一时之气殉身。”



    “令尊那边可有麻烦?”王守仁想到沈沧;道。



    沈瑞摇头道:“不知。弟子所见;多为宫中影像;亦模模糊糊不真切;外头却是不曾见。师公与老师之事;也是在权阉口中听闻。”



    “那权阉是哪个?”王守仁道。



    “刘瑾;执掌司礼监。”沈瑞道:“阉人中将有八人为祸;世人称之为‘八虎;;刘瑾乃八虎之首。”



    大明朝因司礼监掌着批红权;内廷与外朝素来紧密相依。王守仁虽不过六品官;可有个侍郎老子;对于司礼监几个领头太监的名字也有耳闻;刘瑾并不在其中。



    王守仁道:“这刘瑾莫非是东宫近侍?”



    沈瑞点头道:“为东宫大伴;最为东宫信赖。”



    王守仁的眉毛皱得越发紧;刘瑾这个名字;本就容易让人想起英宗朝的大太监王瑾;这两人身份又是一样;难免让人想到英宗朝几乎国灭之事。



    可阉人的权柄;都是天子所授;外臣想要遏制;并不是容易事。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将沈瑞方才提及的几件事都联系起来;想到父亲会被推入阁;不由愣住:“哪位阁臣退了?可是刘阁老?”



    三位大学士中;刘健是首辅;年岁最大。新天子登基;想要亲政握权;先要移开的就是刘阁老。



    “听权阉所说;刘谢两位都告老;只有李相临朝……”沈瑞道。



    王守仁因父亲的缘故;同这三位阁老都见过;且渊源不浅;对这三位阁臣的品行也多有了解。刘谢两人的确是不能屈的性子;李东阳性子要圆润的多。



    他之前虽口中说相信弟子;可多多少少也有几分荒谬之感;想着是不是沈瑞近日因见证生死;看了太多道家的书才产生臆想。



    不过听了沈瑞这些话;他却觉得这些朝政时局、天下大势前后因果;不是臆想就能想出来的。



    他已经信了八分;却是忍不住又探问道:“接着入朝的是哪位?”



    “焦芳。”沈瑞想了想道∶“此人党附权阉;抑制南官。”



    对于此事他记得清楚;是因为此人入阁后;再次揭开大明官场官员之中的南北之争。



    王守仁这回信了十分。



    焦芳;现任礼部右侍郎;天顺朝进士;曾为翰林;资历还在王华之上;有资格入阁。他籍贯河南;年轻时曾有政敌为南人;比较重南北之别。



    王守仁只觉得脑子里乱成一团。



    他虽满腔忠君爱国之念;可到底已经是而立之年;不再是热血少年;不会像少年时代那样;因鞑靼祸患边城;就天真的想要上折到御前;以为弃笔从戎就能创下一番伟业。



    区区一个六品主事;即便晓得风雨将至;可也没有操控风雨之能。



    王守仁;困惑了。



    沈瑞用托词将即将而至的时局变化说出;心里还真是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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