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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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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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辈子他算是个文弱书生,这辈子既有幸到了王守仁身边,要是能跟他学武、学兵法就好了。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个英雄梦,就算内里成熟外表稚嫩的沈瑞也不例外。



    王守仁以军功封爵,自己要是跟在他身边,还愁少了上战场?



    想到此处,沈瑞不免心中激荡,一心想着明rì开始改如何强身健体。



    东屋里,王守仁小憩醒来,只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踱步走出屋子,就见沈瑞老实地坐在水缸旁的大石上。他紧了紧身上衣服,道:“怎这里坐着?”



    沈瑞这才看到王守仁,忙站了起来,回道:“五宣哥担水去了,弟子在等他。”



    王守仁在他身上扫了一眼,视线在其衣襟前的水渍上滑过,随意道:“跟我到书房,写几个字看看。”



    沈瑞听了,胸脯挺了挺,有了些许底气。别的不敢说,大字上辈子他可是练了十几年,连曾外公都赞过他的字有几分模样。



    王守仁亲自磨墨,又从笔筒里挑了一只小号毛笔,递给沈瑞。



    沈瑞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难掩光华之人,提笔写下四字“景星凤凰”。



    景星,大星,瑞星,德星,古谓现于有道之国;凤凰,瑞鸟,天下太平的象征。



    “景星凤凰”都是传说中太平盛世才能见到的祥瑞,也代之美好事务与杰出人才。



    王守仁摸了摸下巴,心情甚好,道:“到底是我的弟子,这字写的松垮,见识却是不俗……”
第三十七章 景星凤凰(五)
    这是在称赞自己?这面皮未免太厚了些。沈瑞不由望向王守仁,见他说的一本正经,没有说笑之意,不免心中犹疑。



    根据后世相关书籍所记载,王守仁虽有过目成诵之才,可在学习上并不用心,少年还曾极度迷恋武事,顽皮好动,一心想要离家投军。不久后,就有了王守仁与相士的街头偶遇。相士言:“须拂颈,其实入圣境;须至上丹台,其时结圣胎;须至下丹田,其时圣果圆。”又言:“孺子当读书自爱。吾所言将来以有应验。”王守仁信以为真,自此读书自强,一心要学做圣人。



    关于这段遇相士,后世有两种说法:一种自然是相士有“相人”之能,毕竟老庄之学本就是玄而又玄,王守仁后来成就确实不凡;一种说法此相士是王守仁祖父王伦老爷子请来的,怕孙子顽劣耽搁读书,故意安排人“点化”王守仁,目的不过是让他“读书自爱”。



    不管上面哪一种说法为真,瞧着王守仁的模样,都是将那相士的话当真,自信自己就是盛世“景星”、太平“凤凰”。那自己的大字,真的如他点评的那般松垮?



    沈瑞望向书案,仔细看了起来。因原主年幼手腕无力,就是沈瑞有十数年的经验,一时也多有不足,写出来的字,看着形状尚可,仔细品鉴,确实无甚风骨。



    沈瑞不由脸红,自己也忒自以为是,当学过的那些皮毛当成事,这不是“关公门前卖大刀”,委实可笑。



    王守仁见他神sè不自然,道:“以你的年纪,写成这样不算丢人,勿要自扰。”说罢,从笔筒中取了一杆粗毛笔,铺陈一张宣纸,悬笔而就。



    沈瑞忍不住倾身看去,就见上面龙蛇飞舞、丰筋多力、沉着痛快,书云“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



    沈瑞直觉得心cháo激荡,王守仁已撂下笔,将这幅字递给沈瑞:“与尔共勉。”



    沈瑞双手接过,恭恭敬敬道:“谢先生赐墨!”



    王守仁点点头,道:“瞧你的模样,当不用再费事三百千。明rì卯正(早六点)读四书,从《论语》开始,午后学六艺,每晚抄孝经一部,满百再更换……”



    沈瑞的学习生涯,就这样开始了。



    跟着这样的老师,沈瑞当然不会自作聪明地去“藏拙”,不过《论语》上辈子虽看过学过,也不过是粗懂,学的年头又久远了些。因此,沈瑞的表现,并不那么耀眼。用王守仁的话,就是“中平”。



    五宣怕沈瑞难过,私下道:“小哥在课业上可比三哥有天分,大哥满意你哩,只是怕你年小经不得夸,才不肯赞你,你莫要灰心。



    沈瑞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受打击的,毕竟眼前那人可不是普通人。按照史料记载,王守仁是过目成诵之才,天资极高,若非如此以他的年纪,专供儒学尚且不足,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趣涉猎佛道之学。自己的记忆力虽上佳,可却到不了这逆天的地步。又因后世对《论语》的注释,与这个时候又有偏差,沈瑞的理解上就有些僵化,王守仁说自己“中平”很是中肯。



    不过王守仁只是四书上苛严,在“六艺”上却是时而鼓励。



    这rì,这是王守仁教“数”,启蒙的自然是传承了千年的九九歌。这个时候的九九歌,已经同后世的九九乘法表次序一样,同后世不同的是,是“一一如一”,而不是“一一得一”,一字之差。



    沈瑞倒是并非刻意显摆,实在是同四书五经相比,这个过于浅显,便在王守仁教了个开头后,将后边的背诵一遍。王守仁便出了几道鸡兔同笼的题目,不过后世小学二、三年级的题目,哪里难得住沈瑞,也无需演算,立时答了。



    王守仁的眼神亮了几分,点头道:“还算机敏,或可学易。”



    沈瑞听了,未免心动。



    原本对于玄学,他之前是不以为然,可如今他自己的经历,本就是玄而又玄之事,对于《易经》还真的生出向往之心。



    王守仁似看出他心中所想,轻笑道:“需渐渐盈科,不可一蹴而就!”



    沈瑞抿了抿嘴唇,看了王守仁一眼。不是说这家伙立志做圣人么,怎么圣人幼苗也会捉弄人?为何与他越近,这心里的崇敬之情就越低。



    虽还不到申时,可是因yīn天的缘故,书房里很是幽暗。



    王守仁起身推门窗户,一股冷风迎面而来。



    下雪了。



    只是松江地处江南,同北方相比,气候湿润,即便天下洋洋洒洒的下雪,也是落地即溶。



    王守仁转身看着沈瑞道:“以‘雪’为题,可试吟诗一首,不限韵。”



    沈瑞闻言,不由哑然。这是什么节奏?《论语》才统共学了三rì,就直接让作诗,说好的“循序渐进”呢?



    王守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便回头望着窗外雪景发呆。



    沈瑞莫名觉得心虚,沉吟片刻,硬着头皮拿了笔纸,写到:



    雪



    本为九天客,化作东海源。



    莫云无风骨,谁道存自然。



    “咦?”这回轮到王守仁吃惊。



    他低声将此诗吟了一遍,笑吟吟点头道:“平仄虽不甚通,却是有几分灵气。”



    沈瑞低着头,下巴都要顶到胸口。他哪里就不知做诗要讲究“平平仄仄”,只是仓促之间,能对上韵脚就不错,哪里还能找准平仄。



    他却是没有想到,在旁人看来,对于一个九岁孩童来说,这首诗已经很是能拿出手。



    当年王守仁十岁时做的《金山》:



    金山一点大如拳,



    打破维扬水底天。



    醉倚妙高台上月,



    玉箫吹彻洞龙眠。



    这诗虽令人赞叹,可平仄也不怎么齐整。



    王守仁心中,已经赞沈瑞有敏思捷才,况且这首诗看似粗浅,立意不俗,合了道家逍遥之境。换做是旁人,他早就赞不绝口,可此刻他却没有称赞沈瑞。



    屋子里的气氛变了,沈瑞察觉出不自在,不免抬头望向王守仁。



    王守仁撂下脸,神sè肃穆,双目幽幽地盯着沈瑞。



    沈瑞直觉得后背生出一股寒气,垂手道:“先生……”



    王守仁冷哼一声,怒目道:“不管你为何藏拙,都不该瞒着沈兄。他真心疼你,竟换不得你半点真心?”



    沈瑞心头巨震,忙道:“并非弟子有心,实是家母病故前,与六哥并无深交;家母病故后,弟子先是卧病,而后守灵,不曾有机会与六哥讨论学问……”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底气不足,可重生的话是怎么也不能说的,只好小声道:“此前藏拙之举,实有隐情……家祖母不喜弟子读书,见之常阻……”



    王守仁听着听着,神情渐缓,望向沈瑞的目光也多了暖意。



    沈瑞丧母之事,他是晓得的。之所以答应沈理教导沈瑞,也是想到自己少年时的艰难。不过那个时候,还有疼爱自己的祖父在世,自己不过是受了些小气,并未受多大磋磨。



    没想到沈瑞现下,处境比他当年还艰难,不仅丧母,长辈也不怜惜。书香子弟,竟然被长辈拦着不让读书,这用意委实不善。怪不得沈理插手此事,借口挑理身体,将小小的孩子送到禅院来。难得这个孩子除了沉默些,并无怨愤之心,如此心胸,倒是比他当年还看阔朗。



    王守仁与他相处了几rì,见他无娇娇之气,乖巧老实,行事自律,本就生了十分好感,在课业上才吹毛求疵,只是因他沉默寡言,对他心xìng有些摸不透。



    今rì见了沈瑞的五绝诗,看出他本是洒脱天xìng,就奇怪他为何行事如此隐忍拘谨,才故意板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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