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八岁就夭了;连下殇也算不上;就没有治墓。
再往下空着几处;才又有一坟头;不用说正是沈珞之墓。
沈珞虽是十八岁去世;不足十九岁;可因民间习俗男子已定亲、女子已许嫁不为殇;因此;这坟头规制与两个伯祖父还不同。
站在二房墓地;沈瑞不由惊悚。
这子孙繁衍;多是一代比一代多;二房这里却是正好相反。
要是没有松江本家在;二房连嗣子都没处寻去;可真是后继无人。
沈琴、沈宝等人;看着这一个个坟头;想起年前传的沸沸扬扬的二房往事秘辛;心头也变得沉重。
沈宝还罢;想到自家;若不是老爹能生;嫡子庶子一堆;八房嫡支的情况也比二房强不到哪里去。不管老爹能不能顺利考中进士;只血脉繁衍这里;算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沈琴则是面上有些发烧;莫名生出几分羞愧。
要是当年大太爷、二太爷没有出意外;早已娶妻生子;儿孙满堂;二房血脉怎么能这般单薄?
归根结底;还是邵氏当年心肠太坏;害了大太爷、二太爷;又伤了三太爷的身子。
三太爷碍于曾经母子名分;除了揭露邵氏害人之事;并未另行报复;已是不容易。
可笑自己听了这段过往;也还觉得往事已矣;需看顾眼前人;还觉得沈琰、沈兄弟一脉也是二房子孙;回归沈家并无不可。他们想要求父祖骨灰入沈家祖坟;也不是什么过分之事;毕竟死者为大。
只看了眼前这二房墓地;那一个个殇者的大小坟头;谁还能再说出死者为大的话?
要是有一rì沈琰、沈兄弟的父祖真的要入沈家祖坟;那三太爷不得气的从坟里爬出来?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不是正经祭rì;沈瑞等人就在三太爷墓前简单拜了拜;就下山了。
下山途中;还是沈琴忍不住开口道:“要是大太爷、二太爷在世;二房人丁定是不亚于宗房……”
宗房族长太爷兄弟四人;子侄十数人;到了沈珏这一辈堂兄弟、从堂兄弟加起来更是几十个。
二房这里;要是邵氏当年没有yīn害两个继子;二房老太爷有前面的三个儿子;外加上沈琰、沈之祖;总共四小房;繁衍到今;自是不弱宗房;哪里会人丁凋零至此。
若是二房没有人丁凋零;即便沈珞出意外;也不会发生从别的房头过继嗣子之事。
“害人害己;可谓如是”沈珏冷哼道。
尽管族中不少人同情沈琰、沈;觉得二房不应该与他们计较;应该让他们归宗;沈珏却不这样看。万事皆有因果;就像孙氏积德行善;福报应到沈瑞身上一样;沈琰、沈兄弟有族归不得;如无根浮萍;也是祖上长辈行恶的果报。
难道邵氏害了两条人命;就白害了?只临死掉两滴眼泪;就能将之前的罪恶都消了?
想到这里;想着沈瑞曾私下赞过沈琰;沈珏看着他道:“瑞哥;要是以后沈琰举业后想要归宗;你会不会帮他说话?”
沈瑞摇头道:“我没资格也没立场帮他说话就是大伯父;有生之年;也不会点这个头”
“娶妻娶贤;就是这个道理了一妇不贤;祸害了几代人”沈珏愤愤道
沈琴、沈宝都出声附和;沈瑞则想起二房张老安人。
即便沈瑾读书较同龄人出sè;可有那样的祖母;还有沈举人这个虚伪败德之父;四房还真是难以撑起来。
徐氏与二房的出现;对自己来说;也是一条解脱。可是该问的话;自己还是得要问出口……
松江;沈举人宅。
沈举人陪着贺五娘“回门”去了;家里只有张老安人与沈瑾在。
沈瑾便过来;与张老安人提了想要月底启程去南京之事。
张老安人诧异道:“乡试在八月;六月出发也不迟;这时候去是不是太早了?”
沈瑾摇头道:“不早;前些rì子科试过了;同窗中已经有人启程……南京书院多;名儒亦多;孙儿正好可以去寻师求教……”
张老安人还是不放心:“这一去就要大半年……”说到这里;皱眉道:“可是贺氏或贺家的陪房怠慢了你?你才想要早早去南京?”
沈瑾忙摆手道:“没有……孙儿早就想要与祖母开口;可前几rì家里忙着喜事;孙儿才延到今儿才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利之所在(二)
虽沈瑾说早有启程往南京的打算;并不于贺氏进门的事;可张老安人却不这么想。<;-》
贺氏进门三rì;待沈瑾客客气气;对张老安人恭恭敬敬;对沈举人柔柔顺顺;任是谁也挑不出不是来。可张老安人就是难自在;因为小贺氏的恭敬在她看来;不过面子情。
敬茶当rì;五更才起;让婆婆继子都等着;好个不知羞的妇人。
若是真的恭顺;她怎么就敢对婆婆阳奉yīn违?一句“老爷吩咐”;连站规矩都省了?
可她背后有沈举人撑腰;儿子不孝顺;还能指望媳妇么?
张老安人晓得;要是撕破脸;自己也占不得便宜;就只能也跟着装模作样;总不能让新媳妇看出来;自己在这个家里说话已经没分量;那样的话说不得那新媳妇以后连面子情都没了。
想着是宗房大老爷保媒;张老安人心中暗恨。
朝廷律法;民间宗族;只需五代而居;过了五代就要分宗。
沈家如今名为一族;实际在内外房早不在五服之内;就是内四房;也该到了分宗的时候;宗房却依旧仗着是嫡长之一脉;对诸房家事指手画脚。
又想到小贺氏身后是在松江声势不亚于沈家的贺家;想着孙氏那两家被占的年入千金的织厂;张老安人心中不由又咒骂贺家……
贺家宗房;贺二太太看着笑颜如花的贺五娘;晓得自己准备的半肚子劝慰话都白准备了;这位并没有觉得委屈。
想想沈举人的年纪;四十几岁;收拾得又儒雅;还真不怎么显老态。
就是沈举人没有说贺五娘;从小门小户娶个黄花闺女也不是难事。
只是想着丈夫说过那句沈举人“没种子”的话;贺二太太望向贺五娘的目光中就忍不住带了怜惜。
贺五娘来宗房备嫁这半年;跟在贺二太太身边学习打理家务;姑嫂两个相处得甚好。
贺二太太拉着贺五娘的手;带了几分真心道:“我晓得世人重嫡庶;可如今你们家老大已经有了功名;往后前程还不知到哪一步;且客客气气的;莫要想着假嫡非嫡就要慢待。只要你没错处;即便他以后官至一品;诰封也有你的一份。莫要起那等小气心思;寻思什么他有了我儿就少了的话。且不说你肚子里以后生的是男是女;即便是添了男丁;以后难道不要兄长照拂?还有你家老二;听说会过继出去;这嫡子出继;本不怎么合规矩;不管你心里到底欢喜不欢喜;要是族亲们过问时;也要露出几分不舍来。”
这淳淳教导;贺五娘自能听出里面真情实意;不由红了眼圈:“谢谢嫂子教我;我一定好好的;不予贺家丢脸。”
贺二太太想到张老安人;有些不放心:“你婆婆可难为你了?那可不是个善的;孙氏生前哪个不赞好;可你这个婆婆嚼用着媳妇的嫁妆;还闲媳妇肉割的少;恨不得直接要了xìng命去”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在贺五娘心中;沈家是她的家;贺家也是她的家。因为她晓得;她要是不将贺家当家了;那她在沈家也就没了立足根基。
因此;贺五娘就如实道:“只是要立规矩;并不算什么为难。可我们老爷不许;只说她上了年岁需养;;只让我定省;不许我一rì三遍的ti
贺二太太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摇头道:“怪不得世人都说‘男子爱后妇;;他四、五十岁的人;得了你这样花朵似的妻子;自是晓得疼人。只是会不会太过了些?你这才进门呢;立几rì规矩又能怎地?万不可留下把柄;需知口舌能吃人”
贺五娘眉头微蹙:“我心里也觉得不安;可我家老爷xìng子刚愎;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不是能听劝的。”
贺二太太想了想;道:“女子出嫁从夫;你万事听夫君的也好;即便有了不是;也落不到你身上…只是人前面子情要做足;朝夕定省;衣食孝敬;孝心都要落在明处。即便你们老太太想要挑你的不是;你也莫要反驳强嘴;如此一来;苛待媳妇的是她;守足规矩的是你;谁也挑不出你不是来。孙氏那样贤良孝顺的媳妇她都不自足;挑剔你旁人也不意外。”
贺五娘笑着应了;心情颇为微妙。
自己这个二嫂不是长媳;却因贺大老爷为京官;松江贺家如今以二老爷、二太太为首;二太太颇为眼高;可是对孙氏却是如此褒赞;不知孙氏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她犹豫了一下;就问出了口:“二嫂见过孙氏?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贺二太太陷入沉思;好一会儿道:“一时我也形容不出;总之就不像是寻常举人娘子就是了……那行事气度;说起来丝毫不亚于大姑nǎinǎi;甚至还略胜一筹……”
贺五娘闻言;不由咋舌。
自己那大族姐;可贺家宗房嫡长女;又嫁进沈家宗房为宗妇;两个大家族养出的气度;丝毫不亚于诰命夫人。
“孙氏不是出身商贾么?”贺五娘开始有些没了底气。
贺二太太道:“现下想想;即便孙家是商贾;可不是寻常商贾;否则怎么与沈家二房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