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望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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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望族-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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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我家多久了?可有要好的伙伴儿?”沈睿又问道。



    “八月里来的……没,没要好的……”一连串问题,问的柳芽越发无措,眼泪花花回道。



    正好王妈妈抱了铺盖进来,听到这一句,叹了一口气,道:“这丫头是个老实的,不会使jiān耍滑,早先在老安人院子里扫地,这个欺负她,那个欺负她,一个人干了两、三个人的活不说,胆子又小的跟耗子似的,不敢也没机会往老安人身边奉承,听说老被人抢食。要不然进府小半年,怎么也该抽条了……”



    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沈睿“恨铁不成钢”地表情望着柳芽,心里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庆幸不已。



    感谢诸天神佛。
第二章 岁暮天寒(二)
    要真是个胆大伶俐的小婢,沈睿还真的为难。王妈妈即便表现的再温良无害,可毕竟受命照看沈睿,行事又有故意冻饿自己之嫌,谁晓得背后之人到底是何用心。偏生他能接触的只有眼前这两人,院子里的突破口,自然还在这小婢身上。



    柳芽这个怯懦样子,沈睿又皱眉,王妈妈怕他呀生气,忙道:“这丫头现下已经好不少,刚进府时,简直不能看,黑瘦黑瘦,身上也没有好地方……可怜孩子,三岁就没了娘。后娘又是悍的,非打即骂。待有了小的,就更容不下……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是村里人看不过去,趁着今年雨水大,乡下收成不好,给找了人牙子,撺掇她后娘卖了她,要不然哪里有好下场……”



    说着说着,她不由望向沈睿,眼中怜惜更胜。



    沈睿初没觉得什么,要是父母双全的殷实人家也不会卖女为奴。可见王妈妈带了异sè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越发怜惜,他心下不由一沉,喃喃道:“她也没娘?她也挨饥受冻?”一边说着话,被窝里的手狠掐一下大腿根,疼的眼泪花花的。



    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



    本主处境堪怜,身上带了伤,可醒来两rì并无人探视,要不是与生母死别,失了庇护,就是生母低分过于卑贱,没资格陪着儿子,母子生离。



    王妈妈脸上不忍之sè之盛,不敢再看沈睿,道:“娘子最疼二哥,二哥还需好好的,莫让娘子走得不安生。”说罢,转过身去嘱咐柳芽道:“马桶在里屋门东边,暖瓶搁在哪里记得哩,省的半夜寻不得。二哥若要水吃,就兑了茶壶里的白开水,别烫着也别冷哩。陪着二哥说话是说话,莫要扰二哥太晚……”



    沈睿听得已经傻了,怎么回事,本主不应该是jiān生子或婢生子么?怎么又同走了的娘子相干系?



    能有连rì不断的法事,家中仆婢具着白,称呼上又是“娘子”,那是这家的主母?莫非是本主的……养母?



    柳芽在旁,已经点头如捣蒜似的应诺,王妈妈又上前放下大半幔帐,道:“二哥身子还虚,也要早些睡才好,听到二更梆子响就叫柳芽服侍安置。”



    沈睿有心想问一句那“娘子”与自己什么关系,又怕王妈妈起疑,便随便点了点头,并不啰嗦其他。



    虽说被嫌弃打鼾,可沈睿占了本主外貌清俊的便宜,加上说话行事,虽有些任xìng,可并没有太过,隐隐地还透着几分乖巧可怜,王妈妈并未厌倦,将沈睿的被子角往上提了提,扫了眼屋角的炭盆,神sè一黯,少不得又嘱咐柳芽一声:“常起来看着些,莫叫二哥踢了被,受了凉。”



    柳芽应了,王妈妈这才出去。



    沈睿正想着如何套柳芽的话,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嗒嗒”的脚步声。



    “咯咯咯,王妹妹,老安人赏了吃食下来。”随着说话声,来人进了屋子,直接进了里屋。是个五十多岁的婆子,穿着青袄,系着墨sè裙子,体格倒是肥硕,面上带笑,可神情不见平和,有些倒三角眼。



    王妈妈跟在后边,手中提着一个食盒,神情有些僵硬。



    那婆子大喇喇在圆桌旁坐了,打量着倚坐在床头的沈睿,脸上似笑非笑:“呦,二哥醒了,可是记得教训?老爷可是气得不轻,谁家的规矩,弟弟见了哥子不是恭恭敬敬的,偏生二哥敢向大哥挥拳头。知道的,晓得二哥年小脾气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哥心里藏jiān,嫉妒大哥成了廪生,故意往大哥脸上使劲,想要坏了大哥前程。”



    沈睿只扫了那婆子一眼,眼皮便耷拉下来,耳朵却是直直的,将婆子的话都记下。难道害本主被关“禁闭”的大错就是这个?



    这古代可是讲究“长兄如父”、“兄友弟恭”,连坏前程的话都出来,可见本主是往大哥脸上招呼。若真是那样的话,本主这顿板子挨得也不冤枉。残疾或者容颜有损,不能授官,说是坏前程也不是假话。



    随即,沈睿又觉得不对头,本不过十来岁,白白净净又不像是练家子,那大哥既是兄长,又已经中廪生,怎么也比本主大几岁,怎么会被本主打伤?



    想到这里,沈睿又抬头看了那婆子一眼。



    那婆子似笑非笑,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蔑视,并不见奴婢对主人的恭敬,道:“哎呦呦,二哥也是心火太大了些,怪不得老安人发话让二哥败败火。莫不是为娘子没了难过。放心,等娘子大事完了,二娘就扶正,会好好‘疼’二哥。”



    沈睿只直直地看着她,并不言语。王妈妈与柳芽都穿孝,从她们说话看,这家的主母没了,眼前这婆子却只有穿着素服,行事又大模大样,侍候的主人比逝者身份高,那是这家老安人身边的人?



    这老安人是实封的诰命,还是民间的“敬称”?



    这老奴话中又有“娘子”、“二娘”,这是这家的妻妾?自己是大娘的养子,所以不被“二娘”待见?



    咳,这叫什么?一朝娘子一朝儿?



    可这老奴为何对自己yīn阳怪气的?眼中不掩挑衅,似乎在有意激怒自己?



    沈睿既提了小心,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哪里会多事,他冷哼一声便侧过身子,背对着大家躺下去。



    “郝姐姐?”王妈妈的声音带了几分祈求。



    那个郝婆子嗤笑一声,道:“老安人念你服侍二哥尽心,赏了一盘肥鸡,一盘熏鱼,倒是便宜你这老货。”



    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肉香立时布满了整间屋子。



    沈睿闭着眼睛,可嗅觉越发灵敏,只觉得那肉香就在自己鼻下打转,脑子里已经都是鸡翅鸡腿。



    自己每餐只有半碗稀粥,这奴仆却能有肥鸡熏鱼?古怪古怪,非常古怪。



    不知这郝婆子送来吃食到底是何用意,不过来者不善就是了,不知是想要作弄自己,还是有其他后手。



    想到这茬,沈睿睁开了眼睛,里面一片冰寒。名义上是这家小主人,可连奴婢有轻慢,似乎是一手乱牌。



    本主是被抓了错处,才挨了板子,自己什么也不做,总不会也多了错处,静观其变就好。



    这样想着,饭菜的香气也顾不上,沈睿迷迷糊糊地睡觉了。连套问柳芽的事情,也暂时抛到脑后。



    等到他再睁眼时,屋子里依旧灯光摇曳,窗外却已经漆黑一片,已经入夜了。柳芽与王妈妈并不在屋子里,地上上放着一副没打开的铺盖。



    他还没有起床,便听到院子里“嗒嗒”的脚步声有些耳熟,赶紧又合闭眼装睡。



    有人进门,有人压低音量招呼。



    可这里外间只隔着百宝格,说话声还是真真地传进来:“这一晚上二哥还没闹?这可醒来有两rì了?你可莫要犯糊涂替他瞒着?”郝婆子略显尖锐的声音。



    “自打飧食时睡下,还没醒哩……郝姐姐,到底是娘子嫡出的哥儿,这身上又有伤,这般饿着冻着,万一有个不妥可怎生好,是不是同老安人说说,请个大夫来瞧瞧?”这是王妈妈在说话。



    接着,就是一声嗤笑:“王妹妹倒是心善,难道老安人就不疼亲孙子?棍棒底下出孝子,二哥即有了错处,自然要受罚,这是老安人与老爷疼二哥哩。”



    这口气,实没半分恭敬,反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王妈妈略显迟疑道:“那娘子灵前?”



    郝妈妈道:“不是还有大哥?谁不晓得二哥生xìng顽劣,年纪尚幼,不通孝道,哪里吃得住守灵的苦……”



    沈睿听了个七七八八,前后一串起来,心里沉了下去。竟然不是“孽子”是嫡子?丧的是主母是本主亲娘?



    明明自己是被软禁,可这婆子开口就给自己按个不通孝道的罪名,还故意引着自己闹。丧母之际,不去守孝,又为了吃喝真闹起来,外人不知究竟,岂不是坐实不孝之名。



    礼教森严,“不孝”是大罪,有了这个污点,不容于族人乡邻不说,对于以后的前程也有碍。不管升官到什么级别,只要被掀出来,只有丢官罢职一个下场。



    沈睿心里发寒,可是也晓得,一个老奴敢这样大喇喇地行事,背后没有主人指使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本主作甚戳了这家老安人的肺管子,使得她如此待自己的嫡孙。南人不是最重嫡庶么?



    外头的声音渐平,可寂静中脚步声又起。



    沈睿连忙闭上眼睛,放平呼吸,继续做熟睡状。



    有人走到床前,轻笑道:“饿了两rì还这般老实,不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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