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检察官和一个少年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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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检察官和一个少年犯的故事-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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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进深秋,冀南的大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阴冷的秋风一吹,干黄的树叶便沙沙地飘落到地下。

  柳青是在馆陶司法局一位王姓科长的陪同下来到徐村镇的。

  “小白呢?”柳青问乡里的干部。

  “和亲戚在外边打工呢,好着呢。”乡里的干部说。

  柳青知道是假话。来前她没有透露小白被警方追捕的事情,乡里的自然要信口雌黄地说好话。

  “那小白回过村吗?”

  “没有,没有。他在外打工好着呢。” 乡里的还是如是说。

  来徐村就是要找到小白,帮助他开始新的生活。可小白依旧找不见,她多么怕他被黑暗永久地吞噬。她好像触到了魔鬼的臂膀,看到它将小白抓在它那丑陋的手中。

  她想哭,但没有眼泪。她的眉宇间充满了英气,她不能在小白的家乡表现出丝毫的软弱,她代表着北京西城检察院的意志,她要让徐村人看到她救助小白的决心。

  “小柳同志,你看后徐西村还去不去?”

  “去。”柳青坚定地说。

  终于来到了后徐西村,这个令她两年来牵挂于心的地方。

  乡里的带柳青到了小白的姑姑家。小白的姑姑见到柳青拉起柳青的手便哭起来。“孩儿回来就说大姐待他好啊,孩儿回来就说大姐待他好啊。”她用浓重的邯郸口音一遍接一遍地对柳青说着同一句话。

  “小白呢?”柳青问小白的姑姑。

  “不知去哪儿了,说是打工去了。” 小白的姑姑抹着泪只是摇头。或许是怕她的大哥,再问便没有了任何回应。

  离开小白姑姑的家,乡里的带她来到小白家的房屋前。房门锁着,多年没有维护的三间瓦房已经颓败不堪。扭曲开裂的门,塑料布蒙遮的窗,长满荒草的房顶,禁不住令人生出阵阵的哀伤。小白大伯家高高的院墙耸立在小白家的旁边,更显小白家的凄凉。柳青久久地注视着小白的家,房屋虽然破旧,可看得出当年也曾在村中骄傲过,那里面也曾孕育过无尽的温情。

  小白的大伯走出他家的大门。他知道柳青是干嘛来了,见到柳青显得很尴尬。柳青平静地看着他,他的眼中渐渐透出了凶光,但触到柳青犀利的目光后立即躲闪到了一旁。小白曾对柳青说,他已开始理解妈妈弃他而去的行为,大伯这么厉害,孤儿寡母的怎么忍受的了。不过,小白大伯在柳青的眼里并不是要与之相搏的恶魔,他只是个边远乡间的不甚高尚的农民而已。

  在小白大伯的口中不仅得不到任何小白的消息,而且躲闪开所有有关小白的话题。柳青只有告辞。

  柳青让乡里的带着出村去看小白的田。田里的庄稼都收拾干净了,空荡荡的,可土是黑油油的。

  “小白,你千万不要再继续干傻事呀,”柳青站在田里心中叨念着,“多好的地,姐一定帮你要回来。”

一个女检察官和一个少年犯的故事  五


  春节了,小白依旧没有音信,使柳青的挂念愈加的强烈。站在暖洋洋的屋里望着窗外呼啸的寒风,小白的身影不时地浮现在她的眼前。他在哪儿过夜呢?她不住地问自己,又是过街天桥下吗?还穿着那件蓝色的绒衣御寒吗?怎么受得了啊。过节所有的店铺都关了,到哪儿讨吃的呢?她盼望着电话铃声响起来,盼望着电话的那一边传来小白的声音。不想姐姐吗?可姐姐惦念你啊。

  放假前,西城检察院再一次召开会议研究拯救小白的问题。会上院领导作出了一个影响后来整个事情解决的决定:借助媒体运用舆论的力量促使小白自首。随后,柳青代表西城检察院以个人名义接受了《北京青年报》记者的采访。

  这恐怕是最后的努力了,柳青忐忑不安地等待着结果。

  农历正月初八春节假期刚一结束,《北京青年报》以强势推出一篇题为《小白,听姐姐的话自首吧》的文章。文中柳青动情地说道:“小白,过年了,人家都在往家赶,而你还在外逃亡。越在这时姐越牵挂你。听姐的话,回来自首吧……”

  文章催人泪下的笔触感动了读者,迅速通过互联网传遍了全国。   

  除夕夜,小白徜徉在北京的街头。犯事后他并没有离开北京,为什么要离开北京呢?他的整个少年时期就是在这里度过的,比北京孩子还要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巷。望着灯火辉煌的街市,他想妈妈了。他想大声地喊声妈妈,可喊不出来。他也想爸爸。他知道爸爸在监狱里,那有什么,他不是也住过监狱吗?他想抱爸爸,或者爸爸抱他。爸爸的胸膛一定很大,那会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一阵风吹来,他觉得冷了。于是,他躲进了一家网吧。

  打开QQ,一段留言映入他的眼帘。是网友乌云发来的极温馨的话:“吃饺子了吗?别忘了吃饺子。”他的脸热了,一滴泪噙在了眼角。这是个新疆小姑娘,读高三,是两个月前在网上聊天认识的。

  孤独经不住关爱的诱惑。在这个本应举家欢聚的时刻得到一个姑娘的温存话语,小白把持不住自己了。他觉得爱上了乌云,必须马上见到她才能压灭心中的欲火。

  大年初一天刚亮,小白就开始四处找寻他的狐朋狗友,向他们筹集去新疆的路费。正月初三,他坐上了去乌鲁木齐的火车。

  几经周折,小白到伊犁时已是初八的早晨。乌云早早的来到车站接他。见到乌云,小白紧张得说不出话,这毕竟是他的“初恋”,平生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所爱的女孩子。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乌云比视频上的还要漂亮,还要纯真。摸摸蓬乱的头发,看看肮脏土气的衣服,他禁不住自惭形秽。

  乌云对小白没有丝毫的嫌弃,带他吃饺子,带他逛街景,带他认识她的同学朋友。小白从到伊犁的那一刻起便生活在情谊的簇拥中。他想,就这么在伊犁永远呆下去,不走了。

  天黑了,小白让乌云领他到网吧去,他准备在那里过夜。

  小白打开他的QQ,他要和乌云一起享受网上聊天的欢乐。可看到的第一份网友留言便令小白一惊:“快打开《北京青年报》主页,你的柳青姐姐找你呢。你成名人了!”

  他的心慌跳起来,手颤抖着操纵鼠标打开《北京青年报》主页,一篇《小白,听姐姐的话自首吧》的文章像一束飞弹冲入他的眸子,轰然炸开。“姐,”他心中呼唤着,“你还惦念着我呢!”眼泪倏然打湿了他的眼。

  看到《北京青年报》登出了他的QQ号,小白立即返回他的QQ。他惊呆了,只须臾间网页像爆了一样挤满了网友的留言。更让他吃惊的是,所有的留言都向他倾诉着关爱的话语:

  你在哪儿?有地方过年吗?吃饭了吗?下雪了,冷吗?我是一名护士,有困难给我打电话。我们北京师范大学一个女生宿舍的全体同学在关注着你,希望你去自首……

  突然身边出现了这么多朋友,获得了这么多的爱,小白有些受不了了。原来真诚对他的人不只柳青姐姐一个,原来夜寒冰心只是他没有看到太阳的光辉。他想到了那首《让世界充满爱》的歌,他爱唱,可现在他才感到歌的动听。他久久地盯着屏幕不再说话,心中像十二级台风掀起的海涛一样汹涌翻腾。

  许久,小白发现乌云一直在凝视着他。他知道继续隐瞒真相将失去这个善良的姑娘。这份情谊得来的多不容易,他想留住它,哪怕只在心里。他躲开乌云的眼睛,向乌云倾吐了一切。

  乌云无声地流着泪。她轻轻地说:“去自首吧,我等着你。”

  伊犁突降大雪。听着室外呼啸的风声,小白一夜无眠。

  正月初九上午10点,乌鲁木齐地方时间8点整,柳青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姐,我是小白。”

  第一声呼唤柳青就听出了小白的声音。这声音已深镌在她的心中,成为了她生活的一部分。它走失了,现在回来了,她绝不能再让它失去。“你在哪儿?”她立即追问道。

  电话那边传来熟悉的吸溜鼻涕的声音,小白哭了。“姐,我在新疆,在网上看到你在报纸上的话了,我要自首。”

  柳青激动了。在报上呼吁是她为拯救小白做的最后的努力,她没有想到这最后的一搏竟这么快看到了胜利。“只要你有决心,姐相信你。等你到了北京,姐一定去看你。”柳青热情地对小白说。

  下午4点,伊犁警方打来电话,小白自首了。

  柳青的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是高兴,是自豪,还有点儿轻蔑的味道。因为罪恶失败了。

  2006年2月19日中午,柳青如约来到北京西站。

  11点35分,T70次列车驶进站台。小白被两名警官带下了车。

  姐弟俩终于相见了。

  尾 声

  2006年8月7日,小白刑满出狱。

  柳青和西城检察院的四位干警早早的就开车来到看守所,等候小白走出大门。

  为了小白出狱后能有一个完美的归宿,在小白服刑期间西城检察院上下都行动起来想办法。现在已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邯郸的一位李先生被柳青和小白的故事感动不已,主动与西城检察院联系,承担起收养教育小白的责任。小白的大伯从柳青和小白的故事中进行自省,退还了小白的房屋耕地,将十年的耕地使用费核算后送交小白。

  小白未来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小白出来了。柳青和干警们拥着小白上了车,送他踏上了回家的路。

  八月的北京夏日浓浓,暖风习习,杨柳青青。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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