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浮生- 第20节

　　
　　还是老爷子有能耐，这思想工作做得真够全面的，听我妈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于心不忍了，可我没有后路走，只能硬着头皮不回头。因为我知道回头路不好走，这让我想起我看过的一句话，数学就是为了让我学着以后数源源不断的钞票用的，语文就是为了让我写感人肺腑的情书，所以说打一开始我们就奠定了在社会上的地位。

　　
　　后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商量去哪儿，我妈让我去厦门，说那儿有她姐妹儿，地理环境好。我爸也挤兑我去，我告儿他们我想去西藏，想忆苦思甜。我哥急了说我这是不懂人间疾苦，全不把生活当回事儿了，这事就这么一拖再拖，拖到我的满腔热血都冷淡也没决定要去哪儿。

　　
　　老太太刚开始对我的事儿挺热情的，现在对我的左右摇摆不以为然，丫就怕我是三分钟热度，说话的时候是特认真，可一落实的实际上全是儿戏。

　　
　　我有千缕的烦恼都没地儿发泄，我正琢磨着我张楚真正的价值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唐小凡的电话就来了，我趴在床上一口一口的吃苹果，丫还是特热情的跟我侃，丫说，妹子听说你的人生走到了低潮了啊？

　　
　　我一直就把唐小凡当姐姐，从小她就比我们这票人懂事，说话特有权威，我说，你丫怎么知道的？谁又出卖了我啊这。

　　
　　还不是你们家小老太太日理万机，对你的事儿表面不好说什么就拖我解救你丫的，你别怪姐姐批评你，你这样两天打渔三天晒网的实在不是长久之计，你得找份铁饭碗。

　　
　　唐小凡说得头头是道，我估计丫现在要在我面前能指着我的鼻子，把我训的跟丫的下属似的。我一点都不觉得理亏，我也头头是道的说，姐姐，你也知道我，不是我不上进，关键是没崭露头角的机会儿。我想自个开家店吧，你放眼望一望，北京这儿挨家挨户的都是打开门做生意的，我上哪去拉客户啊！

　　
　　我看你去考研得了，现在女研究生挺吃香的。我听得出来唐小凡为我的事没少操心，这会语气都有点无奈。

　　
　　我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接着说，现在是看上去吃香，可现在这发展的速度谁敢恭维啊，在搁几年就只有漂亮的姑娘吃香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踏入社会后那些热血沸腾的想法都消停了，就觉得生活找不到重心，自个儿干的这些事都不是自己想做的，倒不是窝在小公司里因为大材小用而意志消沉，就这发展的形势看都是些唯利是图的小人占了先机。

　　
　　唐小凡听出来我的沮丧，说实话我是挺沮丧的，唐小凡一下子就急了，丫对我咆哮，张楚，你丫好模好样的至于这样没底气嘛，你说说看，你丫以前多嚣张跋扈啊，还说在北京安家来着。

　　
　　你还别说，我还真在北京安家了，改明儿你衣锦还乡了我把证儿给你看。

　　
　　妹子，你别蒙姐姐，你丫都找到肯要你的主儿了，你他妈都跟庄生领证儿了？唐小凡一惊一咋的，听得我惊心动魄的，丫脑袋里都乱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我都懒的跟丫解释，可想归想，我还是得跳出来说清楚，我耐心特好的跟丫说，姐姐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居住证儿，妹子我哪能偷偷的把这事儿办了，在怎么说姐姐你也得当见证人不是。

　　
　　唐小凡听我这么一说，特得意的笑起来，她乐呵呵的说，妹子，这还是一句人话，亏姐姐没白疼你。

　　
　　我定睛看着天花板，这话听得我够呛，估计这苹果在吃下去我能噎死，我跳起来把苹果扔垃圾桶里，然后坐在床上，说，唐小凡，你说这社会还要不要人活了？你说咱们只靠自己真行吗？

连老天都替我高兴（4）
唐小凡在我这半喜半忧的影响下，说了句让我愣住的话，她跟我说，张楚，越是认清现实就越现实，我觉得你行，你别跟一泄气的破皮球似的，姐姐我一直都觉得妹子你挺牛逼的，能干得了事儿，你就是没找到好的跳板能让你飞黄腾达，迟早有一天你丫会众望所归，丫那帮龟孙子晚上的时候就孤枕难眠的，装得跟一处男，我跟你说，男人能干的事儿咱们也能干，咱也随随便便晚上呼来唤去找人来使。

　　
　　我嘿嘿的笑起来，我说，听你丫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么一琢磨那些大学的书都他妈的白读了。

　　
　　唐小凡那边特别吵，跟要地动山摇似的，人多的地方就是热闹，可这种热闹有时候也特别让人心酸。老太太又在这儿找到了一票牌友，这会把饭做好了，在客厅了叫嚷，老太太每次做饭就得大动干戈，估计唐小凡都听到了，说了句特让我难过的话，她沉默了半天，特深沉的说，这些年什么都挺好的，就是特别怀恋一家子人围在一块吃饭，那时候多温馨啊。

　　
　　然后电话就挂了，我一个人若有所思的躺在床上，我突然特别想哭，我觉得跟不幸的人比起来我是衣食无忧，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名门贵族比起来我就是一小混混，那些宏图大志啊都是小巫见大巫。我窝在屋子里，脑袋一片混乱，我倒宁愿是空荡荡的，那样还省事一点儿。

　　
　　我妈看自个儿嚷破喉咙我都没搭理，急急忙忙的闯进来，我瞅了我妈一眼，有点情绪化的跟她说，妈，您不能老是这样，您得敲门，一急老毛病又犯了吧。

　　
　　我妈使劲儿的瞪着我，我笑着跟我妈说，你甭生气，我这就过来。老太太的眼珠子已经是经常性的朝我瞪了，虽说这杀伤力大打折扣，可丫还是能把我降伏，我在怎么翻跟头都逃不出丫的手掌心。再说我现在正处于薄弱环节，咱是天天烧香拜佛着不让丫捞着我的把柄说事儿。

　　
　　老太太一激动摇摇晃晃的，我妈这人特心急，我的急性子估计多半都是她的基因，最后我妈实在是憋不住了，她跟我说，张楚这么着吧，我跟你找个银行的工作，你就别心猿意马的了，老老实实的在那呆着，要不，我就给你三天，你自个儿找个好点儿的工作，找不到家也甭回了，你自个好好琢磨琢磨。

　　
　　我说，不用琢磨，就这么办吧，明儿我就去。

　　
　　去哪儿？我妈挑挑眼，靠门上，特鄙视的看着我。

　　
　　我这会儿不跟我妈叫板儿，我特听话的说，您要我去哪我就去哪，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没怨言，你说怎么着我就怎么着，横竖我都听您的。

　　
　　老太太看我终于浪子回头，就不再对我恶语攻击，笑盈盈的走出去，我爸估计听到我妈对我的攻击，赶紧赶过来，我依旧躺床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儿，老爷子想在此时此刻给我点人情冷暖的安慰，我特凄惨的望着我爸，我说，我要是再不出去，我的生活就过不下去。

　　
　　第二天我妈特立独行的领着我去一交通银行，我看着人不休不眠的在那忙和数钱，我拉着我妈的衣角，特兴奋的说，妈，我就干这个，吧嗒吧嗒的数着钞票。我妈笑了笑，说，成，妈可是把妈这张老脸豁出去了才跟你找着这份事业的，那些能动的路子我都动了，到这份上你妈我也就这能耐了，你可甭跟我出什么事端来。

　　
　　我笑得特别纯，点着头，说，那是，我多省心的一孩子啊，我做事您放心。我妈听得恨不得掐我胳膊，然后我妈把我领到经理那儿，再然后我就直接上岗了，我看着数不尽的银子心里直痒痒，我这辈子就现在见得钱最多了。

　　
　　在银行也挺好的，就是忙了点，源源不断的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来，接个电话还得扣工资，我的自由就这么一点点的被控制住了，我一特爱讲话的人都快憋出病来，所以一下班我就给小歌打电话，我有一篓的话想跟他说。

　　
　　电话一通我就跟黄河泛滥似的滔滔不绝的讲个不停，我边走边欣赏美女，我说，小歌，我跟你说，我发现我以前的事业一直处于早产，你知道为什么吗，生活没给我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就因为这样我那些五光十色的日子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可现在不一样了……

　　
　　小歌听得一头雾水，丫把持不住的打断我的话，他有点着急的问，张楚，你是不是又遭打击了？

　　
　　我哈哈大笑，我说，我现在就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一下子就青春活力了，小歌，我事业的第二春来了。

　　
　　那真是一好事儿，可喜可贺啊。小歌也特别高兴的笑着，笑了会小歌笑得没劲了，他出主意，说，要不我跟你庆祝吧？我一想这钱还没到帐户上，我哪有钱透支啊，老太太都对我经济封锁老长时间了，本来以为会奏效，谁知道我太没脸没皮了。

　　
　　我一奶茶店门口买了杯奶茶，我一边往口袋掏钱一边说，还是改天得了！小歌特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听得出了他是挺失望的，我有点于心不忍，都这高兴的份上了，我说，那就小小庆祝一下吧。

　　
　　小歌一下子精神就来了，我都怀疑丫刚是故意装出来的。我俩约在了人民广场，我等了小歌老半天丫都没出现，我站在冷风里直哆嗦，我差点意志不坚定就落跑了，看来丫还真是一不折不扣的大忙人。

连老天都替我高兴（5）
冬天的风从一个房顶吹向另一个房顶，听得人毛骨悚然，我裹紧围巾，一张脸就剩下俩眼睛珠子在乌黑乌黑的转着。

　　
　　小歌赶到的时候我嘴唇都冻得发紫了，我嘿嘿的朝小歌笑，小歌特内疚的看我，我冲丫吆喝，你大爷的，合着想整我是不是？小歌赶紧拉住我的手，使劲儿的揉，还一边哈着气，我的心跟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似的，我俩眼看着小歌，这情景这画面多似曾相识啊，我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想庄生了，要不是小歌我估计在往后延长一段时间我也不会想起他，因为庄生曾经也这么跟我取暖。

　　
　　我抽回手，我说小歌，你这么大的人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