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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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栖枝-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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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离国,礼乐本就为一体。士大夫已歌舞为礼,乐曲为礼,说起来也是风雅之赏。只是由穿着举人袍子,留着个斑白胡须的老先生跳起了酒席之舞,却分外好笑。
  
  那帮小童都咧着个嘴,笑得很是放肆,胡雅和沈查子端坐在了旁边,看得出神。
  
  胡雅看得是老先生的一举一动,是对离国的上流社会的习俗多些了解,一套动作下来,到也还算是简单。
  
  沈查子则是听着老先生嘴里唱着的词曲,颚首打起了拍子来。胡雅见他看得仔细,只道他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和一帮小童的赏玩心态不同,除了沈少恬外,他是将来唯一要出席士大夫酒宴的人。
  
  再看一旁的沈少恬,小胳膊小腿早就是坐不住了,只是他瞅瞅一旁的胡雅和沈查子,又是振了振作精神。他也是有些优越感的,无形中,已经将三人划为了学堂中的尖子生的行列。
  
  等到先生跳完,已经是有些气喘吁吁了,他腼着个老脸,喝了口水,“你们之中,可有人愿意上来,跳上一曲。”照着规矩,酒宴上,一人舞毕,另一人得了示意,是要还礼的。
  
  沈二爷院中沈凝波说道:“让沈查子舞一曲。”剩下的几名女童都是出声附和了起来,她们也没机会出席这类场合,沈查子昨日的一曲箫声,已经让这些深闺小小姐们很是雀跃,今日又得了这么个场景,都是不肯错过了。
  
  沈查子被点了名,老先生又是同意了,他就走到了学堂正中。他今日穿了件浅青色的袍子,发间的髻用了条同色的丝带装饰着,露出了个光洁的额头。
  
  宽大的袖袍举了起来,上头的流水花饰一字铺开,如同只蓝雀鸟开了屏般。腰身斜开,口中已经吟唱出了首曲,正是昨日老先生所说的胡国旧词。
  
  原来,不只是胡雅有了个好记性,这个只有十三岁的男童也是天资聪慧,除了记下了全部的诗词,更是自发谱了首曲,如此的春花烂漫时节,学堂之内,六枚蒲苇草团,中间的男童歌声依依,舞姿翩翩。
  
  宾院里头,老举人听得手中击打了起来,沈少恬等几名沈家童子则是张大着小嘴,眼里满是崇敬之色。
  
  一曲终了,歌声绕梁而不绝,那浅□的袖袍冲着胡雅的那个方向,一倾一鞠,沈查子气息平稳,眼里却生了些衅光,“还请小夫人以舞相属。”
  
  这。。。胡雅睁大了眼,看着那双甚妙的眸。“你上去,”沈少恬听着身后的嘲笑声,白净的小脸渗了红般:“不能丢了落鹜院的脸面。”
  
  他也听刘奶娘说过,胡雅是个乡村里出来的粗野丫头,大字都认不得几个的人,他恨不得自个儿站了起来,只是,老先生也曾说过,以舞相属,是不好忤逆了他人的邀请的。
  
  跳什么好,胡雅满脑子想着,探戈,森巴,现代舞,似乎都行不通,她可不想为了这么一舞,待会惹了一堆的盘问。
  
  沈查子分明是故意的,胡雅暗想着,只怕是昨日自己的话语冲突了他,今日才会刻意来招惹自己。
  
  确实是故意的,沈查子此时回忆起了那一夜看到的那曲舞,原本带着些衅色的眼神慢慢转变成了神往。
  
  “跳也是可以的,”胡雅走上了前去,也想学着沈查子般,扯起了袖袍行了个礼,却见了一旁等着看笑话的几张小脸和沈少恬揣揣不安的神情。“你用箫声伴奏,就昨日北厢房吹得那首好了。”
  
  她话音才是刚落,脚下已经迈开了步子,袖袍飞起,脚尖踮地,旁边的女童笑了出来:“这不就是。。。”
  
  “噤声,”沈少恬白了一眼,胡雅的舞步看着异常熟悉,正是先前。。。老先生跳得那曲舞,此舞名为“雅乐,”历来是由男子跳起,此时改由胡雅跳起,倒是别有一番风致。
  
  文人墨客有文人墨客之雅,打虎村的村姑自然也有乡野自然之雅。“好好好,”老举人听着婉转的箫声,再见了如花间蜜蜂般灵动的胡雅,“大雅,小雅都为雅也。”
  
  今日的礼乐,倒是有些名堂,沈查子的一舞灵动无比,胡雅的舞则是习舞得妙。
  
  沈查子嘴边吐出了最后一个音,眼里的失望再难掩饰,那一夜究竟是梦还是幻,有生之年怕是再难见到了。
  
  “当真是畅快,”胡雅停下了步子,发间有些凌乱,只是那抹笑靥却看得沈查子一愣,失望之色弥消殆尽。




☆、弟 媳

  不待旁人再发话,一阵甚是尖锐的女声传了进来,“我还倒新进门的小夫人只是个村妇出身,想不到还会些戏子的伎俩。”
  
  胡雅听了那阵子声音,嘴角的笑意立刻萎了下去,她转身看去,学堂里头又多了几人。
  
  几名小婢拥着名三旬贵妇人,她斜睨着细长的眉眼,白敷面,高挑个儿,一张好好的薄嘴皮儿涂成个大血红色。剪裁的甚是合身的高腰金绸官家裙,用了条绦金丝宝玉腰带将腰身凸显了出来,胸前两抹高耸白肉,每走一步,就让人的眼和心尖都跟着颤了起来。
  
  “娘亲,”一旁的沈二爷和沈三爷的两双女童如雀儿般依了过去。只是沈凝波两姊妹簇向了金绸贵妇。而沈君依两人则是拥向了后头,一名白衣少妇。
  
  白衣少妇先前和在了一帮如花小婢中,乍一看,胡雅还以为她也只是名婢女,再仔细看了几眼,白衣少妇看着比沈家的二夫人看上去年岁小些,脂粉也是涂得不厚,轻峨远山眉,一双素净的水眸子,白衣不染尘,只是眉头尖尖颦,看着似乎甚是愁苦。
  
  “二夫人,三夫人,”胡雅先行了个礼,沈三夫人抬眼看她,惊道:“嫂嫂莫要多礼,”说罢,就让一旁的仆从牵开自家孩童,扶起了胡雅。
  
  两人触手之时,胡雅因为方才的一舞,手心有些汗津津,而沈三夫人的手底却是一片冰冷。
  
  “论起礼数,”沈三夫人沉吟着:“您是大哥房中的人,我该给您行礼才是。”
  
  “哎呦呦,三妹妹,”沈家的二夫人走到了前头,将两人都瞅了一遍,“礼数归礼数,你看看新来的小嫂子,这个年岁,做你我的女儿都是绰绰有余了。”她说罢,就笑了起来,口中扯着个帕子掩着嘴,纤指上头戴着个亮闪闪的镂金甲套。
  
  胡雅心里有些不忿,但见了那双尖尖长长的甲套,心里已经是惊涛迭起,“是她,”被这般一惊,她的脸色有些变了,忙是低下了头去,掩去了惊色。
  
  “小嫂子你说,我说的可对,当真要我俩行起礼来,你可是要折了福的,”沈二夫人…陈刘氏嘴里鄙夷着,心里则是想着,也不知哪里来的乡野姑子,还真要自个儿行礼不成。
  
  沈家的四兄弟中,沈老爷丧妻之后,新娶进门的只有胡雅一人。沈二爷府中则是因为妻氏霸道,只有陈刘氏一房夫人。而沈三爷则是常年在外奔波,家中也只有佟氏一人。沈四爷并未婚嫁,也是因为如此,沈家的大院还算是清静,并没有多少妻妾争宠的事端。
  
  前些日子,沈二夫人去娘家省亲,沈三夫人和沈三爷出门买办,都未归家,今个儿是胡雅第一次见了两人。
  
  张妈先前也曾说过,沈二夫人是个商贾人家出身,出了名的牙尖嘴利,刻薄心,平日沈府上下都是对她有些避讳。
  
  比起沈二夫人,官家小姐出身的沈三夫人倒是个清淡性子,平日也是深居简出,只因为沈三爷管了沈府中的驿站和牧马,渔业事情,所以她也常会陪在左右,一年里头,也是常年不在府中的,只是沈三夫人身子骨不好,这趟子回来怕是要好好休养了。
  
  “什么大小,”沈少恬见了“落鹜院”里的人受了欺,也生了身家未来小主人的心,“二叔母一回来,就嚷嚷闹闹的,让人没了个清静,果然如同先生说的那样,‘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他说得义正言辞,倒忘记了自个儿也是个“小小人儿。”
  
  陈刘氏被当众说了一通,那张敷得如面人般的脸皱起了几道褶,看着那名小人,她还嘴也是无力了。身旁的两名娇娇女都是使劲摇晃着,她越发有些恼火,谁叫自个儿肚皮不争气,连个男娃娃都生不出来。
  
  沈家历来是传男不传女,陈刘氏嫁入沈府已经有十余年了,她又不许沈二爷纳妾,也只能暗地里恼恨着沈少恬这个沈府当家小少爷,脸上陪着笑。
  
  昨日,她和佟氏一前一后的回了府,就听各自的老妈子说起了“落鹜院”有了新的当家主母,沈老爷将膳食的事都交到了新来的小夫人手里,她就生了个心眼,特意拉上了佟氏,说是来查查自家孩童的功课。
  
  一进门,就见了胡雅跳着“雅乐,”就冷嘲暗讽了起来。
  
  “小祖宗,”陈刘氏嘴里献媚着:“您又何必学这些乱七八糟的礼乐,”她既然讨不得胡雅的便宜,就将打起了沈查子的主意:“我看老爷也是好眼光,找了如此的一个‘娈侍’回来,由了他来应付场面上的事儿,也就够了。”
  
  陈刘氏那双细长眼在了沈查子的脸面上活生生地戳着,“你看看这张脸皮儿,”她神出了金楼指,带过了他的脸颊。
  
  胡雅看着皱起了眉来,沈查子则是一脸平常,依旧是含笑立在,任由那几根考究的指套在了面皮在刺出了红色。
  
  老举人摇了摇头,心里感叹着命数不同,白白糟蹋了这般的好少年,“今日的课就学到了这里,你们先散去吧。”
  
  一众孩童听了,都是欢呼着由仆从送了出去,胡雅见陈刘氏和佟氏还未离去,也不敢抢在了前头,慢吞吞地走在了后头。
  
  陈刘氏见了前头的沈少恬走远了,又转过了身来,对着胡雅阴阳怪气地说道:“佟妹妹,你说沈家的府上也不知烧了几柱高香,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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