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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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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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姿色无数种,最可爱当数月满花香。

    梁夏把车滑到宋般若面前,打开车门。宋般若钻进来。

    梁夏问:“苏杭一夜没睡?”

    “后半夜他也困了,在我枕头旁边趴着,我叫他上来睡。那个床看着不大,没想到两个人睡一点也不挤。”

    宋般若慢慢抬起手捂住嘴打哈欠,她的手指在这个动作中显得十分柔软。

    梁夏踩住煞车等红灯:“我比金岳霖还惨,人家好歹有过一次婚姻。好歹,林徽因也动摇过。”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宋般若用指尖敲打自己的嘴唇,歪头看梁夏,笑吟吟说:“你比我大呀,我不喜欢当妹妹,我喜欢当姐姐。我喜欢弟弟。”

    “那是因为苏杭刚好是弟弟。再过二十年你就不喜欢弟弟了,喜欢儿子。”

    “嗯,弟弟和儿子都好,他们都得听我的。我不喜欢强悍的男人。我爸爸就是,脾气坏得要死,凶神恶煞,长得又难看,就会欺负我妈。”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爸是一类?”

    “你这人不踏实,总觉得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以后每天我都来接你上班吧,感觉挺浪漫的。”

    “我不是每天都在所里睡呀,我老公又不是总熬通宵。”

    “我每天都路过研究所的,你要是在那里的话就等我。我八点半左右会到。”

    宋般若点头:“梁哥哥真好!谢谢梁哥哥。”

    她点头的时候,脑后一绺发丝散落下来,在腮边晃动,发丝纤细,将通透的肤色蒙上层浅棕的阴影。

    梁夏调开目光,前方拐弯,他转动方向盘。 

32 但凡未得到

    梁夏曾经玩过这样的拆字游戏:幸,上面的“土”字代表房子,下面代表钱币;福,一家人有衣穿,有田地。有地代表有吃的。幸福:就是一家人吃穿不愁,有房子住,有钱花。幸,可以和“不”字组合,不幸的人就是没有房子和没有钱花的人。也是因为房子和钱,“有钱人”也会成为不幸的人。福,没有和“不”字的组合。所以有吃的,有衣穿,就是有福的人。

    两字联用是宋代以后的事,而且“幸”最初是作为动词出现的。所以台湾的张大春才会说,倘若“幸福”二字的连用,能还原成将“幸”字当做动词,应该会给那些终日自觉不幸福或是不够幸福的人一种比较踏实的感觉。道理很简单:“幸福”不是一个已完成的状态,是一个渴望的过程——而且往往不会实现。

    按这样的标准,梁夏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不仅自己,为数众多的人都该是幸福的。

    可快乐很难。

    他没能把快乐拆解出答案。

    戒毒所的队长告诉他,后续康复巩固阶段,大约历时6…12个月以上。在此阶段大多数海洛因戒治者还存在程度不同的生理不适症状和渴求心理,在此时期是复染毒品的极危险期,海洛因依赖者能否顺利度过康复巩固阶段进入重返社会阶段,是彻底戒除毒瘾,最终康复痊愈的关键环节。

    目前并没有对戒毒成功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和判定的标准,主要是对于坚持不复吸的时间标准有不同看法。有的标准认为至少坚持操守3年以上,有的说至少坚持操守5年以上,也有说10年以上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对于曾经吸过毒的人而言,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还能保持良好的操守才算是真正的戒毒成功。因为毒品的诱惑对曾经吸过毒的人来说是终身的。

    他不得不把菱角带在身边。起码在这几年内,他不能让这丫头离开自己的视线。带着菱角上班不是特别费事,她愿意分担一些助理工作,她可以简单操作电脑,因为经常上网聊天,所以打字速度奇快,她差不多顶得上一个普通文员。

    基金会需要下乡的话她也很乐意跟随。从贫困县返回昆明时,梁夏绕道去当初贩蘑菇时认识的一个农民家里。

    这是个带着寒意的清晨,地面潮湿,昨夜刚落了小雨。穿过田埂,雾霭里显露出塑料大棚的轮廓。大棚的塑料门帘半透明,看得见里面有个忙碌的身影。

    梁夏示意菱角揭开门帘进去。大棚里堆满了蘑菇棒。仅剩一只手臂的女人刚放下喷壶,仔细地检查着,挑出已长好蘑菇的蘑菇棒,堆放在一旁。捡完后,取下右侧墙上挂着的笼子,将成熟的蘑菇棒一一拆开,把蘑菇摘下来,放入笼中,拿布盖好。只有一只手的女人干起活有些吃力。

    女人对梁夏笑笑,仍在忙碌中。

    这女人的右臂是十几年前被铡草机铡断的。当时,村里人赶紧把她送到乡医院,人是救下了,右臂却没了。

    菱角小声问:“她一个人种蘑菇吗?好苦。”

    “一点也不。她有老公有孩子。恩爱着呢。”梁夏走上去帮忙摘蘑菇。

    女人的面容很红润,单手干活有些吃力,但她干得很麻利,女人说:“捡完这些,就该到灶房生火做饭了,让老公吃完了赶早挑到城里卖。”

    女人笑着看了眼菱角,对梁夏说:“你小媳妇?好好看。我早说过,不是好好看的小姑娘,你是看不上的。”

    闲叙家常,女人的儿子快谈对象了,得多种些蘑菇,准备盖新房子。女儿要考高中,最好能去县里读。希望两个孩子平安健康。

    邻家飘出蒸熟的面食香,女人似乎受了提醒,起身走出大棚。菱角蹲在地上捡蘑菇:“她比崔姐姐命好。艾哥哥不喜欢崔姐姐,两个人没默契。崔姐姐最近脸上生出好多斑,一看就是肝气。这女人种蘑菇,老公挑去卖,又疼她,她的脸色多好,她肯定没有用崔姐姐那么好的化妆品,可是皮肤比她强多了。女人有没人疼都长在脸上啰。”

    梁夏说:“你一天到晚就说要怎样怎样,然后才能怎样怎样,她不是有丈夫疼有孩子爱的,贫困县里那么多盲聋痴哑,难道全都寻死去。就连你最羡慕的宋姐姐,她也有她的烦恼,她想要孩子,可苏杭成天泡实验室,她只得陪着,我和她说别由着他,把他弄回家,她又说,他这段时间身体都不好,她舍不得要。你以为她不苦吗!”

    菱角含糊的吐出几个字,又吃了回去。努起下唇吹刘海,刘海小草般直飞起来,又杂乱落下,发丝黑蓝,那种年少特有的黑蓝。她说:“我会尽力念书的,将来自食其力,哪怕每个月挣一千两千也说明我对社会有用。”

    吃过早饭,女人收拾了碗筷,拿着锄头到地里去干活。女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从早到晚,一直忙得不停歇。

    走在田埂上,菱角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穿过雾障,有条小路果敢地从田野上逶迤而过,小路曲折,看上去很是艰难,但朝向远方。

    女人指着紧靠公路的一大片草地,那是沼泽,深得很,陷了好多牲畜在里头,村里两个小孩也没了。千万别过去。

    沼泽对于梁夏来说很容易和红军吃皮鞋联系在一起。上大学的时候他和苏杭就这个故事分析过其可能性:红军穿的是草鞋,即使今天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所配发的皮鞋也不一定是真皮,充其量是牛皮和人造革的合成品,在那种年代,想找一双真正的牛皮鞋,在红军脚上恐怕是找不到,既然连皮鞋都没有,又如何谈得上吃皮鞋?吃皮带的道理也一样,皮带如此能充饥的话,也必须是动物皮做成的皮带。然后恐怕求证到穷经皓首,也只能发现,红军时期官兵系的并不是皮带,而是布腰带,就算有个别人能系上皮带,也不是动物皮制成的,既然不是动物皮所制,那它就没有任何营养可言,既然没有营养,吃皮带和吃泥土的效果就是一样的,这个道理红军不可能不懂吧?当然,红军吃过树皮,因为树随处可见,而那个年代并没有禁止剥树皮。

    为了教育后代,皮鞋被加在红军的饭碗里,相比较之下,梁夏更愿意相信那篇关于牺牲在草地中的老班长的课文。课文是陆定一用第一人称写的,主人公也姓梁。

    这篇《金色的鱼钩》与美国家庭伦理片《金色池塘》有相似之处吗?

    “只剩下它们俩了,小鸟已经长大,飞到了洛杉矶,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了!”

    “你是个大孩子了,你对这些不感到厌倦吗无聊,无聊,生活是在不断进步的,恰而西!希望你能跟上。”

    沼泽无情而美丽,深不可测,处处闪烁着光芒。

    今天是周日,不用上班。于是去周围的山上走走吧。

    空气中湿度极大,越往上走,雾霭越浓,不过色泽却变浅,上方滴滴拉拉落下水珠,不是雨,也不是松针的积水,由没有遮拦的空中落下,小得尘埃一般的无名花瓣飘来,菱角伸手接住,拿指尖捏着。她蹦蹦跳跳的行,梁夏在她身后,少女的臀部和花朵类似,含苞,未放。收拢得极紧。

    花开放时会不会疼痛?女孩在变成女人时总会。不知宋般若变成女人的那个瞬间有没有痛得流出泪水,梁夏猜想那定像花瓣间垂落的露珠。菱角呢?她是否记得那个男人是谁?她不愿意回想了吧。

    记性太好肯定是坏事。菱角忘性极大,且迷糊。连名字也记不住,做救助时,她笨得只能打印出每户的照片贴在表格上,这样才不至于喊错人名。

    都忘了吧,没有什么值得记忆。

    菱角沿途寻找,她摘了些木耳,还有野菜。

    “采回去给苏哥哥吃,这些我都认识的,没毒,有营养。”

    天色越来越亮,紧走几步,到了坡顶,雾未散尽,看不见日出。但东方光耀,那一带的云层亮得刺目,菱角手搭凉棚眺望,她的上衣因为这个动作提起一个侧角,那里刚好是腰,弧度极放肆,狭窄的肚脐上穿了只小小的银环。

    梁夏把她的衣服往下拽:“老了会肚子疼的。以后超短裙也少穿。夏天到处都是空调,要得关节炎。”

    菱角微启嘴唇看东方,似已入迷。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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