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当谈到马市长时，很明显就坐不住了。然后，他又能坐下来，显得很平静了。这个情况确实有点反常。
方明决定再作作老周的工作。希望老周、老胡和老鲁在推荐人选上能集中起来。这至少说明四大班子的意见是一致的。他想，让老鲁来做老周的工作比较合适。老鲁出面，有些话深点浅点没关系。至于程海岩，他会服从大局。何况程海岩当市长的欲望并不像马小德那么急不可耐，他一向顺其自然。方明并没有明确要把推荐人选集中谁，他只是交代了一个原则：从浑江未来的发展需要，来考虑市长的人选问题。至于三个预备人选，谁更有利于浑江未来的发展，那就靠大家自己去领悟了。都是一定级别的领导，分析斟酌这个原则并不是难题。他这一推荐原则的渗透范围圈定在决策层，也就是四个班子一把手、老鲁和白兰。老鲁领会他的意图分毫不差。白兰对他的意图尚没有把握到位。白兰曾问过：三个人到底谁执牛耳？他反问了一下这个很有文化的组织部长，说浑江要想从这个亚洲的角落走向世界，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市长？你说应该是谁？方明感到棘手的不是白兰，而是老周。上次与老周的谈话，他意识到，他的意图并没有得到即将卸任的人大主任的认同。老周名义上要推荐程海岩，目标还在马小德。马小德这么上下其手，以他的关系人脉，是极易打乱换届格局的。所以，他想让老鲁来争取老周。老鲁是浑江土生土长的干部，马上又要接老周的班。老鲁的话对老周应该有点分量。至于老鲁，方明还是放心的。老鲁最大的特点是讲政治，能不折不扣地贯彻一把手的意图。这次，让老鲁接人大主任，方明也做了许多工作。省委曾经有一个方案，想让方明兼任人大主任，而把老鲁安排到政协主席的位置。方明认为，老鲁在人大能更好地发挥作用，就建议省委做了这样的安排。这一点老鲁心知肚明。 。 想看书来
鼓掌 第三章（13）
老鲁邀老周去了国际写作中心。他们都有朱雨祥赠送的贵宾卡，没事的时候就来这里下棋、喝茶。老鲁的棋艺在老周之上。老周不服输，只要老鲁约，他就会放下手里的微雕，来和老鲁厮杀一番。他总想赢老鲁一回，但总是功亏一篑，败在最后几个棋子上。
这一回，老鲁要和老周下个赌注，“老周呀，我让你一个车，和你赌一回可以吗？”
老周笑了，“老鲁，你太小瞧我了。我们一般都是个平手，你让我个车还想赢我？”
老鲁说，“行不行吧？”
老周说：“好，咱们赌什么吧？”
老鲁说：“我输了，你退休后我每月请你喝一次酒；你输了，你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老周警觉起来，“我马上就退了，办不到的事我可不答应。”
老鲁说：“我这白发老人能强人所难吗？这就是你自己做主的事，除非你管不了你的脑子。”
老周心里有了底：“一言为定，咱们下棋吧！”
这一局，谁也不说话，专心下棋。平时一个钟头就能下完的一盘棋，足足下了半个下午。结果老鲁赢了，就赢在多了一个士上。老周说：“邪门了，总是关键一步棋出问题。不过，我输得服气。你让我一个车还赢了。还是技高一筹。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老鲁严肃起来，小声说：“下棋是消遣。和你说正事。这次换届，我希望你能推荐应该推荐的人。”
老周一下子愣住了，像不认识似的盯着老鲁，看了半天，“你这是难为我了。你知道，我答应了孔老。”
“我们都是浑江人，不能不为浑江的未来负责。从浑江的发展看，你知道该怎么做。”
老周说：“我这个人也是有原则的。我推荐马小德也不是全看孔老的关系。我认为，马小德搞经济还是有一套的。海岩抓的是纪检，韩梦洁抓的是文教卫生。这些都不是浑江的当务之急。浑江最大的问题是发展经济。经济上不去，在全省就没有地位，所以我推荐马小德。但我知道，方书记不希望马小德上，我就退一步推荐程海岩。我总觉得，浑江这辆破车如果在程海岩手里，速度可能慢一点，但会很稳定。在韩梦洁手里，速度会提升，但翻车的可能也很大。”
老鲁说：“老周，你忘了市长之上还有书记嘛。有方书记掌舵，不会有问题的。方书记的城府你我还不佩服吗？人家理论功底、协调能力和思路水平，在全省都是响当当的。”
“那倒是。”老周喝了口茶，叹了口气，“我知道，是谁让你来当说客的。我除了答应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老鲁笑了：“你可别这么说。你是输棋在先。你要是赢了我，就没有这个话题了。咱可要认赌服输呀。”
“好吧，我答应你。”老鲁的喉结上下抽动了几下，“我虽然答应了你，但我感觉，这次换届变数很大。表面平静的浑江其实并不平静，有些人忙得不亦乐乎，顺峰大酒店的贵宾包房天天爆满。我原来的想法除了孔老的提议，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市长人选，最好从常委中产生。虽说人才选拔可以不拘一格，但我看到的破格提拔，并不理想。另外，我也担心大会选举问题。”
老鲁知道，他这是在说非党的陈市长。当年，陈市长在人大常委会选举时，得票刚过半数。为此，老周还很有压力，向市委检讨说自己工作做得不细，差点出问题。陈市长的破格提拔，受到人大常委的质疑。幸亏他是非党干部，大家尚能从班子结构的角度来接受他。老鲁说：“市长的选举和副市长不同，市长是等额选，不像副市长是差额选。等额选只是个高票低票的问题，不会出现大问题。”。 最好的txt下载网
鼓掌 第三章（14）
老周说：“我今天输棋不说，还输了立场。记住老鲁，你接了我后，要是对我不好，可就对不起我了。”
老鲁说，“不就一个月一顿酒吗，咱们从今天就开始。”
老鲁的事办得行云流水。程海岩找朱雨祥谈话也达到了目的，尽管朱雨祥死也不承认在拉票。
“冤枉啊程书记！我怎么能请县区的领导吃饭呢？都是他们死乞白咧的请我呀！目的不是为换届，是为了要点财政转移支付。这不是到年底了嘛，财政要决算，要确定转移支付的盘子。县区都仰脖张口，等着这点钱呢。我血糖高，本来就发怵酒桌的应酬，可是我不得不去呀！有一个县请我，我说不去，你知道人家说什么？说朱大局长要当市长了，瞧不起我们这些农村的干部了。这话挺噎人的，我只好去照一下面。这下子倒好，我被人误解成拉票了。你说冤枉不冤枉。” 朱雨祥还满腹的委屈。
程海岩知道，这个满身是油的胖子脑筋不少，轻易不会就范，就只好把问题点得严重一些，让他引起注意。“谁请谁，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县区领导都在这么个敏感时期吃饭了。你知道，酒桌上的事不会铁板一块。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你最清楚。”
朱雨祥额头有些渗汗。程海岩说得对，酒桌上七嘴八舌，都说了些什么他也记不清。尤其喝多了，有人胸脯拍得鼓一样响，吃饭的人不走漏风声，服务员也会泄漏出去。浑江地界小，服务员多是当地的。再说，有些干部他也不熟悉，都是县区领导组织来的。哪能都是铁板一块呢？
“程书记，我知道问题的严重了。谁请我，我都不去了。要推辞不了，我先向你请示。你同意我再去。”
程海岩白了他一眼：“你还是自己把握吧！我还审批你吃请的问题吗？不过，我倒要提醒你，根据我们初核牛昕的情况看，有的问题可能涉及你，希望你配合调查。因为面临换届，你又是考察人选，我们没有找你。但这个招呼我要打。这段时间，在国有资产出让方面你反思一下。如果有要说清楚的问题，希望你尽快找我。别整天吃吃喝喝的！真要是出了问题，你就有免费吃饭的地方了。”
朱雨祥瞪圆了牛眼，嘴唇松弛了，“你是吓唬我吧，程书记！我可是个清白的干部啊！你要主持公道呀！”
程海岩常常在想，所有办事不公道的人，犯事后都渴望执纪执法机关要公道。不知他们违纪违法时，“公道”二字跑到哪里去了？但不管怎么说，公道是所有人都渴望的一种境界。有了这么一种渴望，纪委工作就显得特别人性化了。谈话的目的基本达到，程海岩缓和了一下神态，“不过，你也别背包袱。相信组织吧！”
朱雨祥倒是很会说话：“我相信组织，更相信程书记。”
方书记几乎把办公室都搬到了洞庭街九号小楼的111房间。虽然一天要在这里找几个干部谈话，却从不和考核组的人见面，也不陪他们吃饭。他主要是为了方便干部，不让他们市委和洞庭街九号东西两头跑。白兰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方书记在这里坐阵，主要是给干部一个信号――市委十分重视换届工作。在这里，他的意图很快就会转化为干部们的自觉行动。
过去只是在清晨打的太极拳，这些日子，只要有时间，傍晚他也过来打一通。他反对主要领导事必躬亲，名义上一副勤政的姿态，实际却是对谁都不信任的一种担心。他拿得起放得下。只有放得下，才能静下来。否则，太极就会打成猴拳。因此，他努力摆脱一线的矛盾纠缠，脱离阵地上的攻防，得以从高处来俯瞰一切。
鼓掌 第三章（15）
一向静谧的洞庭街九号在考核组进驻的这些日子里，变得车水马龙起来。谈话的面很宽，所有县处级正职干部后，谈话又延伸到部分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尽管有的干部不以为然，说谈来谈去还不是走个过场。但考核组这种大面积谈话，还是在浑江市引起了很大震动。毕竟是扩大了的民主。但对于被考察的三个主要人选，谈话就有点火上烤的味道。烤来烤去，就烤出糊味了。先有下岗职工联名写信告马小德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