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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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恨(完结)- 第1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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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
    刘彻体恤阿娇体弱,不欲其多走半步路,便将家宴定在了建章宫的飞雪阁。
    天色将暮的时候,陈阿娇便坐上宫车,吩咐道,  “往飞雪阁去吧。”
    坐在宫车上,犹听的见北风呼呼的吹,车帘上下颠簸,透出一点雪色来,当真像极了因风扬起的柳絮。  她忍不住伸出于去,接住雪花,只觉手上微微一凉,再看时,雪花在手上迅速融化,很快的,便只剩一点水渍,再无痕迹。
忽然想起,那一年,在圆觉寺抽的那支卦签,那上面的那首七言诗:
高祖荫秀第一枝,心自淡泊人自清。
建章绵延三千里,吹尽狂沙始到金。
吹尽狂沙始到金,
吹尽狂沙始到金。
    如今,她渐渐可以明白前三句的意思,只是独独参不透这最后一句。  总觉得,若是参透了,一切也就走到尽头,有了一个盛大的结局。
元光五年,陈阿娇见废。
元光六年,她产下了陌儿和早早。
元朔六年,刘彻知道她的存在,同年未。  她回到了汉宫。
    到如今。  元鼎年都要结束了。  屈指一数,多少年光阴都不动声色的过去了,而他们,命运纠缠交错,一同走过了这么多年,渐渐的,都不年轻了。  而所谓“吹尽狂沙始到金”。  究竟意指着怎样一种结局?
    元鼎六年是波谰壮阔地一年。  春日里,刘彻在南越设置南海等九郡,南起遂安。  又定西南夷。  遣军证返东越。  一时间,开疆扩土。  国盛远扬,宣室殿上地帝王,意气风发,半生文治武功,俱到了巅峰,无人能及。
而于她而言,元鼎六年,亦总算有了一个好的收场。
    远远的,便见了。  飞雪阁灯火通明,已经布置的暖洋洋的一殿皆春了。  刘初站在廊下,笑着喊,  “娘亲。  ”神情明朗。  一身白猞猁狲锦裘,与殿外雪同色,愈发衬的脸红扑扑的,粉雕玉琢。
 “慢点儿。  ”她含笑下车。  牵了刘初地手,问道,  “早早冷不冷?”
    “不冷。  ”刘初吃吃的笑,她的手果然是暖和地,  “娘亲今天真漂亮,父皇看了一定喜欢。  ”她满足的叹了口气,赖在阿娇身上,  “娘亲看起来还是这么年轻。  不知道地人看到,一定不会以为咱们是母女,反而以为是姐妹呢。  ”
    “贫嘴。  ”她忍不住笑道,弹了弹刘初的额,戏谑道,  “你满意了,真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
    她在唐古拉山上眨着眼晴唤娘亲的稚嫩样子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就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娘亲。  ”刘初便淡淡的红晕了脸,爱娇道,  “还有三年呢。  谁知道会有什么变化?”她的眸光璀璨,道,  “父皇这次圣裁倒深得我心。  我又可以粘到娘亲身边三年,多么美好。  ”
    “再赖,都要成老姑娘了。  ”她慢慢道。  抬头,便看见远远从宣室方向而来的御驾宫车,宫车上的那个人,他们纠缠了半生。  她曾以为,他的名字于她,不过是如同浩如烟海地历史名人一样,是纸上一个冰冷冷的符号,却在命运的捉弄下,不得已的将他的眉他的眼与他的名字朕系在一起,闭了眼亦可清晰绘出。  到最后,甚至熟悉他地气息,一如低首看掌心上的纹路。
命运,是多么奇妙的东西。
    而她陷在命运的漩涡里,也曾怨,曾恨,不甘受命运的摆弄。  到最后,才相信,有些东西,在时间的不动声色之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就仿佛,走在一条大道的人,忽然拐了一个弯。  在那条弯路上走的久了,就渐渐的忘记了,如今脚下走的,与原来的道路,本不是同一条。
    宫车转碌碌压过雪地,留下两条深深的车辙,停在飞雪殿前,随车的宫人掀开了帘,黑锦冠服的刘彻下来,看见站在廊下的她,目光淡淡,暗含一点暖意。
仿佛,又回到很多很多年以前。
    那时他们还是少年夫妻,每次他从宣室回到椒房,她都会满心欢喜的站在殿前接。  那时候他总有些无奈,  “娇娇,你不必每次都出来的。  ”
“我知道啊。  ”那时她笑的开怀。
可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娇娇,”刘彻微笑走过来,仿佛很自然的拉起她的手,道,  “进去吧。”
“好,”她低首,轻轻应道。  瞥见女儿隐隐的微笑。
开头,她的身边是他。
到最后,她的身边还是他。
这是陈皇后复后后,帝后第一次相携正式出席皇宫家宴。
    臂粗的红烛排成两排,将飞雪殿亦染上了些淡淡的绯色,喜意照人,忧如白昼。  一殿的人俱拜了下去,恭敬道,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  ”刘彻的心情似乎不错,淡淡道。
    阿娇随他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着着座下的妃嫔与皇帝子女,淡淡的叹了口气,饮尽了盏中酒。
    年复一年,陈皇后独宠,后宫便渐渐凋零。  在尹佳萝没入掖庭,王沁馨,卫子夫,李芷相继死去后。  妃嫔中。  她见得眼熟的,竟只剩下刑箬一人。  然而刑箬也己形容黯淡,伤怀年华老去,君恩不在之外,亦为养子刘闳最终的下场哀凉。  深宫寂寞,待的久了,没有血缘之亲也能滋长出些情分,何况刘闳表面上素来乖巧。  不得善终,打击颇大。
自有宫娥捧了碧酿来。  恭敬为她斟上。
    “娘亲。  ”刘陌携了上官灵,上前参拜,笑意盈盈,  “儿子恭祝娘亲新年安康,福寿安康呢。  ”
“好。  ”她亦含笑应了,满干了盏中酒。
刘彻不由看过来,蹙眉道,  “娇娇莫要喝太多了。  ”
饮酒过多,亦要伤身地。
    “人家开心么。  ”她转过头来,笑吟呤的,酒意上涌,将双颊染上淡淡的绯色,眸光明如星辰。  “大过年的,陛下心情不好么。  ”
这些年,她难得有这么明朗的颜色。  他便不再说了。
    乐姬弄管弦,其调清深。  这些年,虽然司马相如与李延年相继而去,乐府却自由运转,搜集了不少民间歌谣,另谱了新曲。  宫廷歌舞格调便一洗,清新可爱起来。  只是再欢喜的歌舞,看的久了,也有些乏。皇家地宴会,说是家宴,又有什么人敢真正放开心思?夜宴进行到深处,刘彻便觉得无聊,道,  “各自散了吧。  ”转身去看,阿娇却真的有些醉了。  不由失笑,吩咐道,  “皇后与朕一同坐车回去,你们自行回吧 ”
绿衣不敢有异议,屈了膝,安静退下。
她将醉未醉,上了御车,掀帘看,忽然道,  “雪停了。  ”
的确,在夜宴进行中,那雪,早就慢慢停了。
    他好笑地听着她的惋惜叹声,从背后将她揽入怀里,问道,  “娇娇喜欢雪么?”
    入怀是伶仃地瘦,纤细腰肢,仿佛不盈一握。  他曾经欢喜过楚腰纤细的玲珑女子,到如今,却隐隐担心心,这么瘦,是不是身子不好。
    她侧着头想了想,青丝拂过他的下颔柔软妥帖,道,  “要是不冷,我便喜欢。  ”
喜欢那么晶莹玲珑的雪花,却怕她刺骨的寒,不敢靠近。
    酒意有些朦胧了她的冷清,渐渐放开平日里的静谧自持,放纵了一点点小性子。  刘彻看的叹为观止,心道,若如此,时常酒醉一场,倒也不是坏事。
    长门殿宁馨温暖,布置华奢,早已远逾当年的椒房。  掀了帘,便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年前,有谏大夫上告大司农桑弘羊,掌管大汉财政,却自己亦涉猎从商,中饱私囊,所得私财,年逾十万。  刘彻不过淡淡一笑,放在一边。
    关于桑弘羊手中钱财地去处,他倒是知道的。  不过是全投在长门殿,长公主府以及柳裔与他自己身上了。  桑弘羊笃信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今朝有酒今朝醉,便有一贯余钱,也是不花掉不甘心的。
而让他心甘情愿作嫁的,除了家人,只有柳裔,阿娇,和刘陵。
到如今,长门殿放眼望去,尽目奇珍。  有多少出自他的赏赐,多少是桑弘羊送来,他亦懒的计算。  只是桑弘羊这样的行径,他身为帝王,虽然不必欢喜领情,倒也不至于见疑夺职地。
阿娇,是值得金屋相待的女子。
所以,若那个人不能厚待她,就由他,来为她搭,一座金屋吧。
这便是刘彻所不知的,桑弘羊的心思。
    长长的厚绒毯在烛光下暖意融融,阿娇除了履踏上去,感觉舒适,愈发不耐皇后冕服的束缚,洗漱了,换了轻巧衣裳,对着镜梳理青丝。
镜中容颜娇美,比诸年轻时,也是不遑多让的,她怔怔的看,忽然道,“彻儿,若是有一天,我老了,丑了。  你还肯踏进长门么?”
刘彻闻言讶然,挥退了宫人,问道,  “娇娇怎么突然这么问?”
    再漂亮的红颜,终有一日会成枯骨,天崩地裂都寻不回。  他若一直对她冷酷,背身而去,她便一滴眼泪也不会掉。  但若经过这么多年的温情脉脉,依然还是那个结局,她无法相信,自己会纹丝不动。
    刘彻低低的笑,亲吻她的青丝,  “娇娇那么美,只怕连朕老了,娇娇也不会老呢。”
    他抱她上榻,  “常言道,  ‘结发为夫妻’,若娇娇不信朕的心意,朕便为你结一次发吧。  ”
    誓言这东西最不可靠,心若淡了,便灰飞烟灭。  阿娇在心里淡淡嗤笑,他们少年时亦曾为夫妻,到后来还不是劳燕分飞,可见全不靠谱。但不想打断他的兴致,便由着他,互取了一段长发,轻轻打了一个结。眼角眉梢俱带着笑意,软化了他的冷酷,  “如此,可好?”
    她点点头,凝神去看,心思却忽然如同被雪地里的冷水洗过,冷到了极处。
那纠缠成结的发丝里,分明有一根,浅浅的白发。
新的一轮纪元,刘彻定的是个“封”字。
    开了年,就是元封元年。
    他们这一代人,都已渐渐老去。  下一代的孩子,也都朝气蓬勃的成长起来。  新年里,陈阿娇穿行于京城四府,看着陈蔓,桑允,柳宁都渐渐长大,相互嬉闹,笑容明朗的似乎如一泓清泉。  就是最小的湄儿,也长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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