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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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色-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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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起来。”他脸上有些不自然。
  “你脸红了?”
  他不答话。忽然一欠身,一片白色忽然飞过来,蒙在自己的眼睛上。她慌忙抓开,是一片纸巾。她便在头顶按了按,浸了水的纸巾很容易便被揉成团儿,她扔了回去。
  他不耐烦,抓过纸团儿,撩开被子,塞进她的睡衣里。
  她头上敷着毛巾,不敢大动,只好用手摸索着掏出来,刚要扔回去,他威胁,“谷雨未,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别逼着我和你算旧账。”
  她不理,塞到了他的枕头下面。然后把毛巾扔到一边儿,翻身背对着他。
  忽然,他开口,“你这次为什么有这么大的长进?”
  她一愣,“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
  她想了想,“你教得好,告诉我,不要把你当男朋友。各取所需,一拍……”
  他扔了书,压了上来。
  “这么听话,嗯?”
  她承受着很大的重力,却依然使劲憋着气,“凭鹿总吩咐,不敢不听话。”
  他看着她,“为什么一定要惹我?”
  “不敢。”
  “不敢?还有你不敢的?”头上的冰袋掉了,冰凉的水顺着流了下来。
  她不语。
  “以为我对付不了你?”
  她闭上眼睛,“随便你对付。”
  他的动作停了,她睁开眼,他在望着她。
  “真是超乎我的想象,你居然有这么大的忍耐力。”
  她一咬牙,“我只要正谷。”
  “正谷那么重要?”
  她反唇相讥,“如果不重要,你会拿它来要挟我吗?”
  他忽然跃起,手带着风过来,她以为他是要打自己,头一歪,眼睛紧紧闭着,没想到他却只是取了那袋冰,狠狠地掼到墙上,冰水四溅,他下了楼,门轰然带上。
  这一天,一直到晚上,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幢孤零零的屋子里。
  第二天,她离开了那里。
  下午,有媒体报道,鹿鸣接受采访,没有否认那天江润餐厅外的人是他。至于女方,他只说了一句话:“餐厅的服务员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谷雨未的两眼发黑。
  鹿鸣,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如果把人的私生活全部挑晾起来,那几乎每个人都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者说,即便是很正常的事,一旦挑落在公众视野之中,也变得带着些邪恶和不堪。
  本站在悬崖边上的谷雨未似乎瞬间就被推落到万丈深渊,熟识的与不熟识的人的唾沫像要把她淹没。作为女人,在这种桃色的新闻中,更是无可挽回的受害者。
  如今,她私生活的一切都暴露在公众的视野、成了大家嘴里的茶资。他们会怎么说她呢?尤其是同事……她打了个寒颤,学校!
  学校是个保守的地方,出了这样的事,怎么办呢?
  她怀着疑惧的心情,神经紧张。怎么办?
  她连晚饭也没有吃。
  鹿鸣,终究还是把她推了下去。
  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满意。当天晚上,当谷雨未看到自己家门外居然站着鹿鸣时,她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她还不想更出名,于是,只好开门。
  鹿鸣一直站到门全部打开,他才跨进来。
  “你吃饭了?”他的语气随意。
  “吃了。”她垂头,不看他。
  他坐在沙发上,“我没吃,去做饭。”
  “抱歉,家里没菜了。”
  “和我赌气?”
  “家里真的没菜了。你可以随便找。”
  他站了起来,“那好,出去吃。”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她甩开,“鹿鸣,你要做什么?”
  他盯着她,丝毫不动怒,“出去吃饭。”
  她忍无可忍,“你为什么非要逼我丢人现眼?”
  “没有。”他若无其事,“不是你说的,只要我们各取所需,然后一拍两散吗?”
  她浑身上下冰凉,终于,她明白了。
  “那天去超市,你知道有人拍照,对不对?”
  他不说话,算默认。
  “你故意的?”
  他依旧不吱声。
  “那天,在餐厅外,你也是故意的?”
  他耸了耸肩。
  “你其实是故意摔你的手机,对吧?”
  他笑了。
  她咬着嘴唇,“给我一个理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鹿鸣没有看她,似乎是在欣赏房子。“难道,这不是我们事先讲好的?协议里的?”
  谷雨未浑身冰冷,协议里的。
  “你忘了,你那天告诉我,因为正谷,你什么都可以忍受。”
  “然后你便那样做?”
  他终于看着她的眼睛,“有问题吗?”
  “那你知不知道,我可能面临的压力会有多大?”
  “压力?”
  “一个女人,未婚和别人在一起过夜,我还是个老师,你说别人会怎么说我?”
  鹿鸣轻哂,“这都是什么年代了?”
  “什么年代了,这里也是中国!”谷雨未的眼里有点冒火。“男人是无所谓。女人呢?这不是拿男女关系当儿戏的美国!”
  鹿鸣平静地说:“你只担心这个?”
  “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只担心这个,那好办,我可以和你去领证。领证、办婚礼,都随你定——你看,是什么时候?”
  “你——”她说不出话来。听鹿鸣继续浅淡地说,“婚纱,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比较喜欢新娘子的大红袍,穿着才有喜庆的意思。”
  谷雨未看着他,目光逐渐变冷。是的,他是那样的人。
  鹿鸣语气尖厉,“其实,你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是吧?”
  “你什么意思?”
  “你难道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鹿鸣慢慢逼过来,“你开着电脑,你敢说,你不是担心展一鹏?”
  谷雨未的脸立刻煞白,“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他看着她,“很简单。你这么在乎,是因为展一鹏?”
  谷雨未咬着嘴唇,“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给我一个答案,是,或否。”他盯着她。
  她不说话。
  “是,还是否?”
  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像是要渗出血。
  “是,还是否?”他逼她。
  她猛地抬头,“是。”
  他看着她的眼睛,极轻极轻地笑了。
  “是,怎么样?”她的声音又冷又静。
  他不说话。
  “这是你想看到的结果?”她的目光丝毫不躲避他。
  他沉默,忽然笑,“没错,的确如此。”
  她摇晃了一下。在看到图片时,她曾有那么一秒怀疑过。他那么精细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发现?他那么精细的一个人,人前很少说一句过头话,也并不太喜欢在人前说话,如何这次不一样?
  她以为自己多疑,没想到,却只是疑得不够。
  “啪!”耳光清脆。他抚上自己的脸,看着她,半晌,“你为了展一鹏打我?”
  她一字一顿,“我这是为了我的尊严打你。”
  “尊严?”他重复,似在咆哮,“你就是说成花儿,也改不了,你是为了展一鹏打我!”
  她忽然笑,“那我是不是该打你第二回?”她走向门,拉开,“请离开这里。”
  他站着。
  “我不想报警,也不想如同你一样,还要请记者出动。请离开。”她冷冷地说。
  “谷雨未?!”他的声音里是难以置信。
  她低着头,站在门边,“您请。”
  他望着她,一动不动。
  “我不想做得更出格,请离开。”
  “你不后悔?”
  “谢谢抬爱。”她按亮所有的灯,“如果鹿总再不走,我只怕会声张出来。”
  他走了出去,门立刻关上,然后是清晰地门反锁的声音。
  鹿鸣倚在了门边上,良久,点了一支烟。
  学校的反应这次很快。谷雨未第二天便接到通知,要去学校开紧急会议。她猜是为自己的事,于是,临出门前,她对着镜子仔细地化了一个妆,尤其是眼睛处,打了层眼影,以遮住那略微红肿的眼皮。
  一进校门,她便觉得自己像是靶子,接受着周围射来的利箭,无处躲,无处藏,只有被动承受。
  “小谷,没想到啊,居然和鹿总有那么一手。”孙鼎铭的眼神很暧昧。
  谷雨未笑了笑没吱声。
  孙鼎铭又来了,“你们认识多久了?”
  “你感兴趣?”
  孙鼎铭嘿嘿地笑了两声。
  谷雨未又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转过头,“孙老师,你把‘通途学术奖’那二十万的奖金怎么处理了?”
  孙鼎铭一愣,谷雨未却接着说:“我的让我捐给系里了。”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远远的,传来孙鼎铭似狗皮膏药一样的声音,“视钱财如粪土,干吗还要傍大款?装什么?”
  谷雨未的第一反应是想狠狠地往地上啐一口。若不是教养所囿,她真会那么做。
  “……提醒有的老师,学校是学术之地。且不说本科评估这个时候,就是人民教师的本色,你该这样吗?学校当初引进你,是想让你在这个学科有所作为,是想让你把在海外学习的知识多带些回来。人民教师这个称号是很神圣的,你做一切行为的时候,应该想一想,到底对不对得起这份职业和你在讲台上面对的那些学生!”系主任叩着桌子,“我再强调一遍啊,谁砸了学校的评估,学校就砸了谁的饭碗。无论你有什么背景,都是如此!有二心的,早早收收心。别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那时候就没意思了。”
  会场鸦雀无声,谁都知道,系主任这是火了。也是,在评估的环节上,眼看着评估组就要来了,忽然出了这么档子花边儿新闻。学校可以在思想上先进,但涉及个人私生活,还是相当保守的。
  散了会,系主任把谷雨未单独叫到办公室里狠训了一顿,“小谷,今天我没有明说,但我希望,你能从学校的大局考虑……”
  谷雨未沉默地坐着。她能怎么样?她觉得自己的头前所未有地重,似乎电子科技大学所有的耻辱都是由她带来的。严格说来,她错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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