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姐，我不会赖帐的！
“小姐，你以为我会赖你帐是吗？”男生皱了眉头。
“是。”任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摊着的手持久地停在男生眼皮底下。
男生眼皮一垂，瞅着那细腻的手心，忽地摇头哼笑一声，复转回眼光盯着她，将脖子上坠着一枚戒指的项链扯下，重重摁在那只手心里，“这个应该足够了。”
“什么东西？”乐绘凑上脑袋来，见是一枚嵌着蓝“宝石”花纹繁复的银戒，穿在一条白色的细链子里，立时狂汗，“我晕，真的假的啊？”
任菲瞅一眼那东西，说：“就是假的也值了，但我们也不是贪财的人，这东西先押在我们这里，明天你拿了钱来赎吧。”
“呵呵~~”男生像听到笑话一般，看着任菲，“不管你来或不来，只要我没来，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因为那时它已经不再重要。”
“……”
“小姐，我真的很赶时间，请问我可以走了么。”男生笑着，没等她们说话，拿着花径自跑远。
“他神经病啊！”乐绘感叹一声，“啧啧啧，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好啦。”任菲擢擢她脑袋，“收工了，过来帮忙！”
“OH YEAH！收工收工，我快要饿挂了！”
任菲哧笑一声，将那穿着细链的戒指装进口袋，竟然沉甸甸的。
今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她们从花店里批来玫瑰，租了个小花车，在这条有名的步行街街头摆起了花摊。因为乐绘敢于“吼上两嗓子”加之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的无敌推销舌功力，很快地，她们的花车里只剩下了最后十六朵玫瑰。而就在五分钟前，当乐绘正口若悬河地说着姑娘们情人节别便宜了那小子时谁说不能让幸福多来一份哎呀我们最后的十六朵玫瑰会花落谁家呢诸如此类时，一个男生疾跑过来要了剩下的全部玫瑰，任菲将花包好递给他，却发现男生没有钱。
“对不起，因为出来的急，我忘带钱包了。”
“……”
“这样，我一会儿让人送来。”男生拿着花转身要走，被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袖子，他诧异地转过头来，对上一双冷冷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小姐，我保证一会儿会让人送来。”
“我们好像——并不认识。”任菲说着，一只手摊到他眼皮子底下，“请先付钱。”
换句话说，就是我不相信你，谁知道你是不是骗子。男生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任菲看到他做这个表情的时候，脑子里恍了一下，似乎意识里有过类似的场景与对话。
“嘿，想什么呢你！”乐绘捏她的脸，叉腰道：“我说我们怎么吃饭啊？”
任菲笑一下，“就学校门口那家的烩面吧。”
两人将车子还回花店，步行至扬清中学附近。烩面馆的老板见了两个女孩，满脸笑纹：“哟，这寒假里也来光顾啊，啧啧啧，我的手艺果然了得啊~~~”
乐绘冲他做个鬼脸，“粟子叔真是嚣张，任菲咱们换家不？”
“别别别，今天我请客——”粟子叔挥舞着大勺，义薄云天地说：“请你俩一人一个茶煮鸡蛋，不过面钱照付。”
乐绘叹一声，拉任菲坐下。
“乐绘，这是咱们今天的收入，一共是一千六，去掉本钱和租车的钱还剩八百七十二，呶，这是你的四百五……”
“OH YEAH！发财啦！”乐绘欢呼一声，捧着钱放到鼻子上吸一口：“啊，我果然还是最爱粉红的毛爷爷~~~”
“还有，这枚戒指我们明天晚上去还给他。”
“嗯，知道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道理还要你教我啊。”
任菲努努嘴，与乐绘相视而笑。
第二天晚上，任菲与乐绘来到老地方等人。
天气很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行人渐渐少了，店铺一家接着一家地拉闸关门，却还不见男生半个影子。
“气死我了！”乐绘跺着脚，咬牙切齿地往手心里哈热气，“什么人啊，让我们白等这么半天！阿菲你冷不冷，我给你暖暖。”说罢，将两手贴到任菲耳朵上。
“你还不是一样，耳朵都冻红了。”任菲笑着将两手也贴到乐绘耳朵上。
乐绘突然两眼发亮，大喊一声：“开始！”说完立刻绷起脸来。
又来了……任菲无语，盯着她似笑非笑……
……一片寂静……
两分钟后，乐绘终于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哎，你输了。”
“讨厌，为什么每次都是你赢啊？！”乐绘不服气地叫着。
任菲无辜地耸耸肩，“谁让你沉不住气啊。”
“哎，好无聊~~~~”乐绘叹。
两人无语看天，又过了一会儿。
“不管不管了！反正我们已经来过了，他没来也怨不得我们。哎，再不回家你爸真要念叨你了。”乐绘扯着任菲就要回去。
“那就算了，我也不想等了。”
“反正也晚了，我没跟你说，我爸妈今天晚上都加班不回来住，哎我上你那住，咱俩说说话。”
“求之不得，我正愁没暖脚的呢。”
乐绘狰狞着着一张脸回过头来，“半夜放屁者死。”
任菲敲她一下，“走啦！”
……
任家门前。
“怎么这么晚？干什么去了？”任卫平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任菲与乐绘，心疼还是得板着脸训一下。
“逛街。”
“看书。”
同一时间发出的两个声音在空气中相遇，噼哩叭啦地组合出一个词语：撒谎。
“……”任卫平闭闭眼，复又睁开，“进来吧，吃饭了没有？”
“……没有。”
“……还没吃呢，平叔，我快饿死了。”
任卫平气得无话，指着厨房，“锅里呢，吃去吧。”
乐绘欢呼一声，拉着任菲蹿进厨房。
任卫平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停地换着台，显然心思并不在电视上。两个女孩端了饭正要回卧室，却听任卫平说了一句：“菲儿，你来，我有事跟你说。”
“哦，好。”任菲答应着走过去，冲乐绘摆摆手，“你先吃吧。”
乐绘关了门，客厅里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响，任菲坐在她爸爸旁边，等着那个消息。
任卫平端起桌上袅袅着白烟的杯子，吹开浮着的茶叶，咂一口，不紧不慢地说：“我和你申姨的事儿，定了。”
任菲端坐着，即使有了心理准备，身形还是晃了一下。
“菲儿，你不要担心，这么些年，你申姨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明白。爸爸也不年轻了，只想下半生能和你申姨安安稳稳过日子……”
“爸，您不用考虑我，”任菲笑一下，“这么多年，我明白您和申姨的感情，现在她终于肯点头了，是件大喜事，女儿祝你们幸福。”
任卫平听到这，舒展出一个无比欣慰的笑容：“我的菲儿真的长大了！你申姨嫁进咱们家，你更要懂事一些啊。”
任菲笑着说：“放心啦，我会改口叫她妈妈的。”
“好好好，”任卫平大笑，伸一个懒腰，说：“赶紧吃饭去吧，早点休息。”
任菲起身回屋，推开门就看见乐绘正从自己碗里挑菠菜吃。
“真体贴啊，”任菲笑着，“得挑得一根都不剩哦。”
乐绘白她一眼，嘴里嘟哝着我又不是菠菜清扫机之类，将碗朝任菲面前一推，“呶，一根都没有了，吃吧，挑剔的家伙！”
任菲埋头吃面，升腾的热汽中她的表情模糊了。
……………………………………
“阿菲。”
“嗯？”
“平叔跟你说的，是和申姨的事吗？”
“嗯。”
“你没意见吗？”
“没。”
乐绘转身抱住任菲，“阿菲，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啊？跟你又没关系，”任菲闭着眼睛，“我祝福他们。”
“你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我吗？阿菲，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在为你妈妈喊冤，可是——”
“别说了，”任菲睁开眼睛，看着她说：“我不想听这些。”
乐绘迎着她的目光看回去，眼睛里却布上一层水雾，“你这个笨蛋！这么多年一直活在那个黑洞里，你想要怎么样啊！阿姨如果还在也不会想看到你这样！那不是你的错！你的罪恶感根本就是笑话知不知道？！”乐绘说着，眼泪坠落，压抑着声音，“这么多年申姨对你的好我都看着呢，你表面上笑其实心里一直拒绝，以为我看不出来吗？阿菲我告诉你，平叔和申姨的事儿这次是板上钉钉，他们确实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谈不上背叛什么的。你就不要再钻牛角尖了！如果真的为母亲抱不平，真的憋屈的话，就哭出来，像我这样——”
小小的台灯发出柔柔的光，晕着两张真实的年轻的脸。
任菲望着她，笑，笑，笑，笑得无声，笑得微颤，笑得流出了眼泪，笑得眼泪绝堤，一发不可收拾。
乐绘抱住她，不断抚着她的背，想着她们从小学三年级就粘在一起，一路走来从未分开，她们了解对方，有时胜过自己。
夜深而静，这场无声的哭泣才算结束，两个女孩相拥着渐渐睡着了。
直到乐绘的呼吸变得均匀缓慢，任菲缓缓睁开眼睛，将她的胳膊拿开，在黑暗里独自怔忡。
柳英，是她的母亲。任菲的血早就在出生时和母亲的一起凉了。
那天，医生说情况不好，母亲和孩子只能保一个。她的母亲终因为太爱她，一定要女儿看看这个世界而不得不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母亲自愿的为她去死了。申姨说过：那天，是那个冬天里最冷一天。当她渐渐长大，渐渐懂事，渐渐明白了那天母亲作的是什么样的一种选择，渐渐明白了是自己的到来送走了母亲，渐渐看着父亲与申茹越走越近，渐渐中出现了一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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