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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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回忆录-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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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胃口从没今天这么好过。钱氏父子和宇文重瞳一干人,虽也劳顿了大半日,相信还饿不着。我和钱英却真是饿狠了,也不顾斯文,海吃起来。

    钱通判道:“敏儿,日后再不可乱跑,出门定要多带小子跟随。今日这帮叫化并无意取你性命,江湖上是非本多,再撞上那些奸恶之徒,断无今日之幸了。”

    “爹,你也不知教训几回了,还让不让人吃饭。”钱敏吃了五分饱,抹抹嘴,笑道:“今日虽然惊险,却也好玩。孙秀才,你说是不是?”一面朝我挤挤眼,我会意道:“小姐这一番历练,也长了见识,倒也非全然无益。所幸丐帮只是关押,并未施虐。因这一出,小姐倒瞧见地窖里两只耗子打架叠罗汉。也算是意外的妙趣!”

    一面吃一面说些闲话,却听宇文重瞳忽问我道:“孙秀才,你出门可都常带蒙汉药?”这宇文老儿果然人如其名,双目重瞳。此时正一道厉光盯住我。我意识到,此人是个厉害非常的角色。

    “哪里是什么蒙汉药。也是凑巧,因家中闹鼠,因此逛那集市的时候,见一人兜售此药,说是极灵验,那耗子闻一闻也倒了,又只迷倒,并无致命之毒,害不着猫儿狗儿。因此买了两包。不曾想倒派上这个用场。”

    钱英亦道:“咱家是武将之后,又非读书之家,小妹也非娇生惯养之辈。这也算不得甚么!只是日后行事再休莽撞,中那坏人圈套要紧。”

    正说着,忽听外面一片吵嚷,隐约听得乱喊:“有贼,抓贼人!”不一时,便有一个军官来禀道:“府中有一名蒙面贼人,正在搜拿!”

    “贼人现身何处?”

    “大书房。”

    钱铖推开靠椅,抬脚便走。钱英、宇文重瞳等一干人随即跟上。我低声对钱敏道:“咱也去瞧瞧热闹?”钱敏道:“这府里哪年不捉一两个毛贼。也没甚么好瞧!随他们闹去,你跟我来,我倒有好东西送你。”

    关键时刻,这丫头竟不配合,反横生枝节送什么鬼东西给我。

    我笑道:“莫不是从你爹书房里偷出什么宝贝来了。”

    “才不是呢。咦,正是,他们可不是去了大书房。走,三哥,我带你去见识见识。”

    这才是乖孩子。我心下暗松一口气,忙与钱敏奔向书房。赶到时,只见已开了房门,里头不过两架书,其余皆是古玩兵器,琳琅满目地摆了十来架。那两架书籍凌乱不堪,显是遭霍朗胡乱翻动过了。我哪有心思看那古董,只见钱铖神色凝重,各自拣视一番,然后使个眼色,那一干兵士家丁便默然退了出去,只剩钱氏兄妹和宇文重瞳。

    我不能放弃!便装作不知,与钱敏低声耳语。钱铖稍作犹豫,终是没作声,伸出手去,拿开书桌上的一只茶杯,按在茶托上,左转一圈,右转三圈。只听轻轻吱呀一声,靠壁一只书架横移三尺,露出一个门洞来。

    这就够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如果霍朗从一间小小的密室里也找不出那封要命的密函,这个神盗就该把脑袋割下来安在屁股上了。

    出了书房,我便与众人告辞。钱敏便道:“我送送孙秀才!”半道上却把我拉到了她的闺房。

    “这便是我要送你的好东西。”钱敏从壁上解下玉须剑,递给我。

    我知道钱敏自得了这柄剑,每每爱不释手,又花百来两银子配了支镂金镶玉的剑鞘,当作宝贝挂在房内。我倒是没想到她会把玉须剑赠与我。这丫头,看来是……

    “小妹,这是你的至爱,我如何敢收。”

    “再好也不过是样东西。只你莫负了我便好!”只此一句,钱敏便垂下头去,双颊飞红胜桃花,酥胸起伏似微波,娇羞不可胜状。

    我抓过剑,回转身逃也似地离开钱府。

    我只不过是个像条狗样攀附钱府的穷秀才,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钱氏父子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欠我,也为自己的野心收罗人才。我大可不必介怀。钱小姐对我好是不同的。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而不是我原来把自己想象成的挑战强权的复仇者。钱敏虽不如木青瓷那般美得摄人心魄,却也十分俊俏可爱,混没有寻常闺阁女子那般忸怩作态。这样一个小姐,什么样的男子不好找,却偏要钟情一个心怀叵测的穷书生!我宁可她对我如对待钱府里最下等的奴婢,以免我尚未泯灭的良心的不安。

    回到家里,已是凌晨,霍朗和衣躺在我的床上。

    “怎样了?孙秀才。”

    我花了一刻钟时间,做了人生第一个痛苦的抉择。

    “书桌上的茶托,左一圈,右三圈。”

    说完之后,我倒在床上睡死过去。这一夜,我破茧成蛾,彻底褪褪去了少年的青涩。



………【第十回 劫死牢丐帮闹江州 脱囹圄天涯江湖路】………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正午,醒来时见床上贴了张字条,是霍朗留下的。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物已到手!大恩不言谢,来日厚报,请自保重!

    我不禁哼了一下,心道:这个恩霍朗这辈子怕是报答不了了。玉阙门拿到密函,于公于私,绝没有放虎归山的理由。其实霍朗恐怕也明白这一层,为求解毒也顾不得这些了。

    那么我自己呢,一旦钱铖发现密函不翼而飞,我便立时陷入险境。纵使钱通判再愚钝,也不会想不到这一层!

    我的命运便取决于神宗皇帝能否在钱铖再开启密室取那密函之前,向钱氏发难。在使打草惊蛇之计前,我竟没考虑到这一层,这是不能原谅的错误。我完全应该猜到钱铖对这样机密的东西,会有地道密室之类的地方收纳,也完全可以从钱敏的口中打探出来。却自以为是地仓促使计,留下大患,置自己与母亲于生死险境。

    我站起来,往房外走。一边有点奇怪,母亲怎会容我睡到现在,并未唤我起床。

    当我走到堂屋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疑团便解开了。

    只见堂屋正中八仙桌两边的交椅上,一边是面色苍白的母亲;另一边则是宇文重瞳。桌上,是那柄七星剑。

    “同儿,你到底惹了什么祸事?”

    当我们目光遭遇的那一刹,我便明白,无需辩解,一切已经澄明透彻。他们竟然这么快发现了。这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大爷,我们家真的没来过什么外人呀。你饶了我们母子俩吧!”我娘猛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宇文重瞳理也不理,盯住我问道:“谁是主使?信在何处?”

    我说:“宇文师傅,识时务者为俊杰。钱家眼见大祸临头,何不另寻明主,免做枉死之鬼!”

    “何人主使?玉阙门?神宗皇帝?还是王安石?”

    “主使便是我自己!”我正打算把如何与钱府结怨之事全盘托出。但宇文重瞳却突然出剑了。我只见剑光一闪,母亲的头颅便如一只皮球直滚到门边,身体兀自屈了两次才倒下。

    我说真话的时候,别人总是不信!

    全身的血液向我的头脑涌上来,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相反浑身倒有无穷的力量。我返身从房间取出玉须剑,攻出了向我的敌人的第一剑。

    完全没有招式的第一剑。

    难怪木瓜打架那么忘我,原来拼命也是一种快感。

    宇文重瞳一面轻描淡写地闪避,一面淡淡道:“据我所知,你还有一个爹在天龙镖局,大史庄还有你外祖父母和二舅一家吧!”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孙秀才,快借我几两银子使使!”狐猴大惊小怪地闯进来。只瞥了一眼,便忙道:“原来走错门了,你们且忙,告辞!”抬腿便欲跑,那宇文重瞳一个兔起鹘落,将狐猴拎了进来。

    宇文左手拎住狐猴,右手拿剑只一抬,我的玉须剑顿时脱手。反手拿剑柄在我腹上一击,一阵巨痛袭来。我不由蹲倒在地。宇文重瞳便取了条绳索,将我俩捆在一起,横置马前,直奔江州大牢。

    从钱府座上宾到大牢里的死囚,原来只有一步之遥。此时的江州大牢却是相当热闹,临满了形形色色的叫化子。在那哭爹骂娘的嚷闹,一刻也不得清闲。我和狐猴颇受优待,囚在一间铁栏牢内,却不是木牢。

    狐猴蹙着眉道:“孙秀才,何大爷还是叫你拉下水了。”

    我问道:“前些日才给你一百两银子,怎又短银子了?”

    “那银子却叫我放与西街何大去做买卖,哪承想何大昨日才出门,我那老娘今日却两腿一蹬,超脱去了。正望你拆借几两银子买棺材、发丧的钱。谁知惹上这糊涂官司。”

    我不由苦笑,看来和这狐猴还真是缘份非浅,连死老娘也挑同一个日子。

    “何大爷,你可曾说过,这江州大牢你想进便进得,想出便出得。”

    “那是自然的!只这一回非我想进的,出去倒难了。”

    正说话间,来了两个狱卒,开了牢门,提我出去,押到一间刑室。钱氏父子坐在案桌后,屏退众人,钱铖道:“孙秀才,我父子待你不薄,何故恩将仇报?”

    “确是不薄!调我卷子,毁我前程,我孙复同岂能忍下此口恶气!”

    钱铖恍然道:“原来如此!孙秀才错怪了我,此事原是侯知州暗地里一力促成,我与英儿也是事后才知。如今说这些也无益,只怪英儿年轻,不晓得人心叵测。我只问你,信在何处?谁人所盗?若据实回答,你仍是我钱府座上宾;若有半句谎,教你九族无亲!”

    我痛痛快快地大笑了一场!

    “钱老爷,你也不过是秋后的蚱蚂,改日圣旨一到,你我怕要易位而坐了。此时你正可求求我,或者你孙大爷愿在上差面前替你说两句好话,教你有个全尸!”

    钱铖一下变了色,道:“你是神宗的人?”

    谎话却有人信!我故弄玄虚道:“天下是赵家的天下,你我谁不是赵官家的子民!”

    钱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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