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问-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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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问-谈歌-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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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坐下来。我觉得他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他眯着眼睛又呷了一口酒,笑道:你们等急了吧?
    我笑:黄超好几回做梦梦见你们掉进沟里了。
    陈洗明笑骂:那小子不想好事。一定还梦见我死了呢。说着,犹仰头吐了一个
烟圈。挺圆的。
    我问他:我记得你不抽烟啊。
    陈洗明笑:我是大学毕业那年学会的。先是口袋里装盒烟,见着熟人或者领导
就掏出来给一支,后来自己也学着抽。就会了。结了婚老婆管上了,说有烟味就不
让上床,只好戒了。这两年心烦,就又抽上了,操。
    我笑:你就不怕你老婆不让你上床了。床第之欢毕竟重于烟瘾啊。
    陈洗明哈哈大笑:我那口子,床上的事瘾特大,一到晚上,我就是抽白面她也
顾不上了。
    陈洗明这几年走背运。
    他在地质局真是红了一阵子。前几年,局里搞第三产业,前任局长搞了个经营
公司。那时候陈洗明在技术处当科长,局长点了他的将,提他当了经营公司的经理,
副处级。陈洗明还真长脸,第一年倒腾买卖给局里赚了三十几万。于是局长大会表
扬小会夸。谁知道第二年陈洗明跟地方上一家企业搞联营,让人家一下子坑走了七
十多万。打官司也打不赢,地方向着地方。我们这种部属企业干吃亏。正赶上局里
调整领导班子,新任局长一上台就先免了陈洗明,让他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后来
就调他来黄超的队上当书记,级别没降,可他算是灰了。但很多人预言,说他在下
面呆不长。陈洗明会走上层路线,出队前跟局党委书记已经弄得挺顺,春节的时候,
书记还请他去家喝酒来着。最近下面风传,说他很快就要调回机关了。
    这家伙在疏通关系方面是个高手。可他怎么也跟黄超闹不来。他在黄超的队上
干了两年,跟黄超干了两年仗。两个人死活也尿不到一个壶里。而他总能把黄超的
火勾起来,然后就让黄超又吼又叫,他却嘿嘿笑,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显得十分
有水平有修养。黄超恨得背后跟我骂:陈洗明这个王八蛋,又阴又损。
    听说你要调回机关了?我试探着问他。
    你也听说了?他看着我笑了:秀才,可别在局长书记那里上我的坏话哟。
    我笑了笑,突然没了跟他聊天的兴致。就说:天快亮了,你睡会吧。
    陈洗明醉眼矇眬地盯着我,像要看透我似地笑着说: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聊,你
们都觉得我这人特阴,是吧。其实我陈某这些年害过谁啊。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
这人就爱跟领导搞好关系,这也没妨碍谁啊。秀才你不也是想在机关弄个一官半职
的好站稳嘛。
    这家伙毫不掩饰。我被他说得有点不自然,就笑骂他一句:你小子喝多了,狗
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天快亮了,你赶紧睡会吧。转身就出来了。
    天麻麻亮,黄超就挨门吼:起来了。起来了。
    我穿上衣服,拿着脸盆出来洗漱,就看见黄超正在敲陈小娟的门:起来了。
    我就问:黄超,你没睡会儿?
    黄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睡个屁。有俩小子,在院子里转了好几趟,贼眉贼眼
的。我怕他们看中咱们什么了,就连个吨也没敢打。操他妈的。说完,就挨着门去
敲了:起来了起来了。
    陈小娟刘虹王晓燕嘟嘟囔囔地起来了,王晓燕打着哈欠发牢骚:这才几点啊,
就喊街似的,队长快赶上周扒皮了。
    这次出队,一共来了三个女的。依着黄超,一个也不让出来。说是累赘。可是
田副局长就是个女的,她把黄超叫去批了一通,于是,就让这三个人出来了。
    两辆汽车缓缓驶出了小镇。太阳刚刚从东山冒出来,鲜活得像个熟透了的西红
柿。沿途全是山道,绿茵茵的,点缀着红黄白紫各色的野花,在阳光下十分爽眼。
天气晴朗,空气中就有了一种让人很舒服的气味,在缓缓滑动。
    刘虹王晓燕都是第一次出队,看什么都新鲜。加上陈小娟,一路上大惊小叫笑
个不停。小伙子们也跟着凑趣,于是,就笑成一片。
    陈小娟对我说:秀才,不做首诗啊。
    我笑:行了,我就别糟蹋这些景色了。
    陈洗明笑:秀才,你就不会讨女同志喜欢。我要是有你那两下子,早就吟诗好
几首了。
    黄超皱眉:诗个屁。这地方地势复杂,打游击挺好。打钻可要费事了。球地方。
    陈洗明摇头:黄超,你这张臭嘴真该撕了。句句不离下三路。
    黄超冷笑:我又没在机关干过,没那么高的水平。
    眼看两人又要吵,我忙说:这地方还真是不错哩。
    到了目的地。已经是中午。
    太阳不再温和,火辣辣地泼下来。男队员都赤了膊。刚一下车,刘虹拉着王晓
燕陈小娟就匆匆往山沟里跑。
    干啥去?有人大声吼。
    拉屎。陈小娟也回头吼一声。
    人们都笑了。
    向导老刘就喊一声:别走远,这地方有狼。
    王晓燕吓白了脸,就愣在那里了。陈小娟扯一把王晓燕:甭听他的,走。
    老刘正正经经地喊:真的哩。
    黄超就对杨小兵说:你去带几个人给她们望着点。
    杨小兵笑:队长,男女有别啊。
    黄超想道:你们远远望着点啊。我又没让你们去参观人家大小便。
    杨小兵就带着三个人跟过去了。杨小兵边走边唱:
        地质队员钻山沟,
        拉屎撒尿不自由。
        男女换着站大岗,
        哎哟哟,就有那憋不住的稀泥软蛋哟,
        就拉了一裤兜哟……
    陈洗明就笑:杨小兵这小子还是真有点歪才哩。唱得有点现代味道哩。
    黄超看着太阳:做饭吃。于春瑞怎么还没来?
    他来了。陈洗明望望山上。
    于春瑞一晃一晃地从山上下来了。他一大早起来到这里的老百姓家里联系住宿,
看样子不会太顺利。
    黄超皱眉道:你怎么才来?
    于春瑞挥手指一把汗:真他妈的宰人啊、老乡们商量了似的,住房子每人一天
十五块钱。吃喝另算账。绝不还价。
    陈洗明皱眉:妈的,拿我们当大款开宰啊。
    黄超看看我:秀才,好好写写,这才叫工农联盟呢。我没说话。路上黄超就说,
准备住帐篷吧。真让他说中了。
    于春瑞又说:现在老百姓都在山上挡着,等着跟咱们打钱官司呢。名堂可不少。
    什么名堂?陈洗明问。
    于春瑞苦笑:什么占地费压路费树苗损失费母鸡不下蛋费……
    黄超挥挥手:别说了。操他们奶奶的。走,上去看看。就往山上走了。
    于春瑞跟在后边,对我说:秀才,给支烟抽。我掏出烟递给他。他掏出几支,
叼一支在嘴上,其余的装进衣兜。剩下的还给我。我笑:你小子算几等抽烟的。送
给你吧。我还有。他嘿嘿笑了,就装进兜。屁股一拧一拧地往前边跑了。
    于春瑞和我在一个队上干过。他也算是个老地质了。他是最近才调到黄超队上,
是黄超把他要来的。
    于春瑞也是挺不幸。他是水文队的工程师。常年出队不在家。他老婆就出事了。
他老婆在百货公司当售货员,长得很漂亮,爱跳舞,跳来跳去跳上了一个相好的,
听说是一个倒腾水泥发了大财的个体户。队上就有所耳闻,可谁也不好跟于春瑞说。
去年,于春瑞收队回家,他老婆就跟他闹离婚。两人就对骂起来,后来又厮打起来,
那女的咬了于春瑞一口,于春瑞揍了那女人两个耳光。过了两天,于春瑞晚上出去
串门,半道上让人砸了一砖头,险些打开了脑袋。他心里明白是谁干的,害怕起来。
回家就同意离婚。
    那天,于春瑞来局办公室开信,说要到民政局去办离婚。正巧我和黄超在办公
室说事。我俩听他说了,就把他臭骂了一顿,骂他窝囊。于是,于春瑞就又改了主
意,不离了。
    那女的就到法院告了。法院传于春瑞到庭。他不敢去,怕半道挨黑打。就扯上
我和黄超一块跟他去。
    那天,我和黄超在法院旁听了一会儿,就听出来了,那法院分明偏袒着那女的。
出了法院的们,黄超就劝于春瑞:老于,高球的算了。天下女人又不是她一个。
    我却生了气,一张嘴就说了句:不离。老于,拖着狗日的,拖她几年,下次你
就给法院说,如果法院要硬判,你就说你要自杀。当场把安眠药拿给他们看。看他
们敢判?
    黄超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回到家里,我就跟老婆说了。老婆就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出了馊主意。拖谁?
拖他于春瑞自己。
    过了几天,于春瑞到我家喝酒,喝醉了,直哭。他说他跟法院说了,他要自杀。
或许法院真怕出事,就没敢硬判。看样子这案子要拖下去了。他说他现在也不想在
家呆,想出野外。可是今年他那个队没任务,不出去。
    我说,那你就到黄超队上去。于春瑞说,黄超队上不需要人。我说,你就找他
硬去,他怎样也能给你安排一个活啊。你又不是不能干。
    于春瑞就真去找黄超。黄超却发愁没地方安排他。正好,队上炊事员有病住了
院,于春瑞就当了伙头军。
    于春瑞窝囊。队上关于他的笑话很多。说有一回他出队回来,他的女人正和一
个野汉子睡觉。他进了屋发现了,就又退了出来。在门口一直呆到天亮,实在挨不
住,就又进屋,轻轻推那野汉子:伙计,你也太不自觉了,这是我的福利啊,你也
该差不多点才是啊,我已经等你半夜了,你也该完事了吧?
    这笑话挺恶毒的。
    农民们在山路上插了许多树条子。
    我看了看,就笑:这里的人好傻。这些破树条子能活?
    黄超在前边听到,回过头来,笑道:你真是个呆子,这是买路钱啊。于春瑞,
狗日的们报价没有?
    于春瑞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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