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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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堂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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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慕菲道:“他两口子几十年也不曾见使唤过谁,偏有了媳妇就娇贵起来。”赌气一般伸出脚道:“伏侍我洗脚。”

    王老爹和王婆子进门,正好看见真真一边笑一边替他们儿子脱鞋解袜带,两位老人家都心花怒放,王老爹笑道:“媳妇贤惠。”

    真真忙行礼道:“外头冷,爹娘怎么还过来,有话说叫媳妇过去也是一样。”

    王老爹不曾瞧见他儿子的脸都皱成核桃,春风满面坐在儿子的床上,笑道:“我们明日搬到荷花池,还要择个好日子和亲家见面。媳妇,你爹爹何时得空?”

    真真还不曾说话。王婆子已是搬着指头算起来:“初二素娥要回门,不如初二罢,人也齐全,也叫秦家女婿和亲家见见。”

    真真本是订了初二要回娘家的,因为没有想过要和公婆长住,回家也不曾说,一听说初二,眉头就皱起来,想了想,道:“我家正月有事,我爹爹叫我初二回去长住呢,只怕出了十五才得空回家。”

    王慕菲极怕上不得台面的老娘在泰山面前丢人,巴不得道:“泰山家是有正事,不如十六请罢,大家方便。”

    王婆子选初二本是想两次并做一次好省一桌酒菜钱,偏生儿子媳妇不晓得她心意,急得只拿眼睛看王老爹。

    王老爹拍拍被褥,笑道:“初二本就是回娘家的好日子。阿菲呀,你就陪真真回去好好住些日子,等尚家的事办完了再回来,哪日亲家得空,哪日请他。”拉着不情不愿的王婆子出去。

    王慕莫捏着拳着僵了半日,突然弹起来,赤着脚跑到外间把门拴上。

    床上公公婆婆坐过的地方,雪白的水纹绫留下一个灰不灰黄不黄的手印。真真发了半天呆,叹气道:“拆了重洗罢。”扭头看到相公没穿鞋,两行湿脚印通向外头,忙拉着相公坐到盆边,按他两只脚浸到脚盆里。

    王慕菲张口要说话,就听见有人推门,无奈方才他已拴上门拴,怎么推都不得开。真真起来要去,王慕菲摇头。外关王婆子尖嗓门喊:“阿菲,你爹爹喊你呢。”

    王慕菲大声道:“我睡下了,有话明日再说罢。”低头只洗脚,一只手强拉着娘子不叫她去开门。

    王婆子又喊了几声,悻悻回去,王老爹在桌边吃酒,青娥在剥花生。老太太受了冷遇,就拿女儿出气,一把掀翻了装花生的方盒,恼道:“你姐姐像你这么大时都嫁人了,你只晓得吃吃吃!”

    青娥剥的花生本是把爹爹下酒的,偏生爹爹只眯着眼在那里咂酒,不替她说话,她满腹委曲说不出来,又不敢当着爹爹面掉泪。借着拾花生,趴到桌底下拿袖子擦眼睛。

    王婆婆抱怨道:“你儿子不肯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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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十六章 才女初露锋芒(上)

    一轮红日初出,屋檐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冰挂结的都有四五寸长,呵一口气眼前就是白雾一片。真真心里快活,和小梅两个取铲子把院中积雪都铲到院子角落里,犹有余勇,打开大门又把她家门口的雪也铲掉。

    王慕菲听得外头跨擦跨擦铲了半天,真真和小梅说笑声如银铃一般,忍不住爬起来换了粗布短衣,出来抢真真的铲子,笑道:“这都是男人做的事,怎么不叫我?”

    真真出了汗,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如同五月的水蜜桃,让人想咬一口。王慕菲越看越爱,哪里舍得叫街上那些挑菜贩水的人看他娘子,把真真推回家,又叫小梅回去换把大铁锹来,朝手心里吐口唾沫,埋头干起来。

    莫家巷住的多是小户,有人先出来铲雪,谁好意思在家向火,各家男人都扛着铁锹出来铲雪。一群粗笨男人里头夹着一个小秀才,格外扎眼。大伙一边铲雪一边闲话,

    真真使大锅煮了一锅茶面,叫小梅拎出去散与众人吃,各家也有送点心出来的,也有搬板凳出来的,一群人围在一处吃吃说说,极是热闹。

    王老爹和王婆子其实早就起来,带着青娥在房里捆箱子,生怕真真进来看见王家的老本,把门拴的紧紧的。

    听到外头铲雪,王婆子已是嫌吵,再听见儿子和左右邻居说话,她心中不快,抱怨道:“这是胳膊肘朝外拐呢,不在家收拾箱笼,偏在外头鬼混。”一说再说,说得王老爹不耐烦,背着手出来,巴着门朝外看。他的秀才儿子穿着粗布衣衫,跟觅汉没有两样。

    王老爹恨铁不成钢,拨腿跑出两步,才想起儿子大了,不能当着众人面给他没脸,咳嗽几声,踱到儿子面前道:“我儿,家去罢,仔细吹了风着凉。”

    慕菲站起来应了声是,跟着老爹回家,王老爹掩了门暴跳:“就要搬家,你还在外边鬼混。”

    慕菲只当看不见,由着爹爹在身后咆哮,洗脸换衣,收拾齐楚方才坐下,接着小梅奉上的香茶,淡淡的道:“爹爹的箱笼不是都收拾好了么?”

    王老爹重重把茶碗顿在桌上,喝道:“你房里为何不收拾?”

    慕菲笑道:“我这里又有作坊,又有铺子,无人看管却怕伙计不老实呢。”

    王老爹爱钱如命,偏又生性多疑,除他自己外一个人不信的,但有银子从来都是倾成大元宝藏起,若是叫他取出来做生意,就如割他的头一般,哪里有个肯字。儿子这般说,却是合他心意,因道:“做生意甚是操心,又要防帐房捣鬼,又要怕同行排挤。再打点了官府和地方,哪里有赚头,不如歇了罢。”

    慕菲摇头道:“歇了容易,只是那一二百银子能花几日?儿子成家立业,难不成还要问爹爹要钱用?”

    王老爹听说只有一二百,跳起来道:“儿子,你连爹爹也哄!那个杂货铺没有二三千两?”

    慕菲也不争论,想起那张收契,从一个拜匣里翻出来递把爹爹看。王老爹颠来倒去看了十多回,手指头颤抖,指着银钱数问:“真是?”

    慕菲点头道:“我们存了几年,只得这点积蓄。”

    王老爹发呆,好半日才道:“难道真真她一钱银子都没有?”

    慕菲道:“她带了些,只是我们在济南,看见那些灾民可怜,尽数捐把官府煮粥了。这几百银是娘子织布积下,我们做小生意挣来的。”

    王老爹又问:“如今尚家认你这个女婿,难不成眼看着你们受穷?”

    慕菲想将来自己做了官再到真真娘家去,必得泰山敬重,笑得格外灿烂,:“自己挣的钱用的踏实。儿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老婆奴有什么做头?”

    王老爹无话可说,全身的骨头好像被抽走一样,拖着脚步有气无力回东厢客座。

    早饭时真真一直提心吊胆,怕公公婆婆强要他们小两口搬去同住。万幸公公婆婆都低头吃饭,连话都懒的说一句。吃过饭秦家管家果然带了两辆大车一辆轿车来替王家搬家。

    真真在人堆里冲王慕菲使了个眼色,两个转到井边,问他:“公公婆婆不叫咱们搬?”

    慕菲笑道:“不搬。方才你没听说,娘一直在算计要把多的房拿出来租把人住呢。”

    真真胸口一块大石落地,从心底笑出来,凑到相公面前,在他脸上啄了一下,飞快的跑开。王慕菲抬头看天,一轮红日高悬,摸着腮帮子,大嘴咧到耳朵根的笑,到爹娘跟前一派孝顺儿子的模样忙前忙后。王婆子说要把东厢里间的东西搬一半去,真真一丝也不作难,取了一只火腿下来,别的尽数都叫人搬到大车上。慕菲到新宅帮忙,家里只有真真和小梅,先收拾出东厢,把窗子都打开透气。真真才取了两方帕子,自取一块挡住口鼻,递一块给小梅道:“绑上,咱们去把西厢收拾下。”

    小梅指着孤零零吊在树上晒太阳的火腿,小声道:“小姐,都叫他们拿去了,咱们家过年吃什么?”

    真真笑道:“哪有都拿走,厨房里还有一坛子咸菜呢。”

    小梅翘着嘴把帕子蒙上,跟着真真进房,拆了床铺,真真使火钳夹出一只臭袜子来,笑道:“我还以为是死耗子,原来是他。”

    小梅隔着帕子都受不了那股子陈年臭味,推开窗户,拎了一个装柴灰的破罐来,把那只袜子埋进去,扯开帕子笑道:“婢子扔掉它。”不等真真吩咐,已是跑远。

    真真把两间房细细看了一回,把床板移到墙外,扫出两簸箕碎布头烂鞋面来。小梅怕有臭味,都扔到几条街之外的河边去了。回来和主人说:“小姐,街上许多小摊,咱们去逛逛?也买几盏花灯回来挂好不好?”

    真真数了几十个钱把她,笑道:“你去铺子里找小三儿和你一道耍去,只别走远了。明日等姑爷一起去逛再买东西。”哄走了小梅,回来绕着几间房转了一圈,把大火盆移到自己卧房榻边,又泡了一壶香茶,焚了一块好香,,伸伸懒腰换了件紫羔皮的宽大皮袄,卧在榻上抱着一匣点心取了一本书享受,翻了十页,不觉沉沉睡去。

    睡梦里到了一处所在,恍勿间王慕菲在前边大步向前,眼睁睁看着相公迈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大殿,自家到了门口却无论如何进去。真真张口要喊却发不出声来,正六神无主间,听得啪的一声,却是南柯一梦。看火盆里的香才燃尽。还好手里的书不曾落到火盆里。拾起来再看却看不进去,心里想着方才做的梦,索性放下书,到门口看相公回来不曾。

    且说姚滴珠早起在街上逛累了来家,热闹惯了的人不肯独自在绣房里,偏要在大门后看热闹耍子。一来他家不是高门大户没有什么规矩,二来老主人不在,家人们乐得讨小主人喜欢,哪个肯说她。所以滴珠穿了件大披风挡住头脸,只露出两个眼珠看街景,盯着一个手里拿风车的小把戏转过街角,就听见对面开门。滴珠忙缩到门后,从门缝里看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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