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叶紫衣的心莫名地紧了一下。咬牙,她的手伸到了箭头之上。
“忍住了!”
她才一用力,耳畔,却传来了一阵清晰地倒吸气声。
叶紫衣垂眸看去,慕容瑾那原本早已凝结的伤口处,此刻又有鲜血汩汩流出。
平日里恣意漫笑,优雅从容的慕容瑾,此刻早已消失不见。额角大滴大滴滚落而下的汗渍,和惨白如纸的脸色,让他看起来狼狈极了。
就连那性感的薄唇,也早已被他咬破,渗出丝丝血丝。
该死的,他竟然将她递给她用来“止痛”的湿布巾丢了。这个慕容瑾,他是存心想自残吗?!
“慕容瑾,你不能松懈。”
看着他那渐渐涣散的眼神,叶紫衣的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于是想也不想的喊道:
“听到没有,你给我坚持下去!你不是想要知道我当年为什么离开吗?那好,你就给我活下去。否则,你就算是死了,我也绝不会告诉你的!”
生死之间(七)
“你若活着,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看着慕容瑾放大的瞳孔又慢慢的聚了起来。叶紫衣心中一喜,握住箭矢的手连忙用力一拔。
下一秒,她看见慕容瑾扭曲着面容,痛苦地张开嘴嘶吼了出来。
“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直穿云霄,那种剧烈的疼痛让慕容瑾似堕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渊,想要拼命地抓住一点什么。
耳畔响彻的痛苦的声音让他烦躁不安,牙齿狠狠地向下一咬,他的舌尖瞬间有鲜血喷薄而出。
不好!
正好一气呵成,拔掉箭头的叶紫衣见状,连忙想也不想地将自己的左手伸到了慕容瑾的口中。
右手,却麻利地将嚼碎的“碧朱草”敷到了慕容瑾鲜血直往外翻涌的伤口处。
左手手腕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叶紫衣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抹苦笑。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上几分。
这个慕容瑾,下嘴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慕——容瑾,你,还好吗?”
那疼痛并未持续多久,便突然地松懈了下来。叶紫衣抬眸,却正好对上一双暗流涌动的眼睛。
一双上挑的眼角微微泛红,将慕容瑾的容色衬托得越发艳丽。他深深地盯着她,却并不答话。
唯有那桃花眼中几番明灭的墨色,泄露了他起伏不定的情绪。
慢慢地松开她的手腕,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得有些吓人。
“为什么?”
说罢,他却不去看她,只低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雪白的皓腕上,那一排深入肌肤的牙印。目光灼灼。
心跳陡然漏了一拍,不知为何,叶紫衣此刻十分笃定——
她知道他问的不是她当年为什么弃他而去。
也不是问她为什么明知他的意图,却还要救他。
他问的,是为什么她肯将她的手臂给他咬。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可是,该让她如何回答?
难道告诉他,那一瞬间,她根本就无暇思考。那么做,只是出于她的本能吗?!
只是出于本能而已!
“如果不小心让慕容阁主成了哑巴,那我想要的信息,该找谁去问去?”
收回她的手径直垂下,将伤口掩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叶紫衣从荷包中掏出一粒药丸递给慕容瑾,淡淡的说道。
“把这个吃下去,你的伤势再休息几天,就没有大碍了。”
“是么。”
慕容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不去接药,也不去看她。却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早已浸染成一团的血渍。眼底闪过一抹深切的怆然。
那里,隐隐作痛。却不知是因为伤口,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东西?
那里,是人心所在。没了心,人会死去。可他现在明明还活着,明明刚刚逃过了一场死劫。那里,却空落落的……
“多谢叶姑娘了。”
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慕容瑾的嘴角明明上扬,却有着凄厉的曲线。
他眼底的黯然如同一把利刃,一下一下,戳进叶紫衣的心里。让她突然间痛不可抑。
“吃了药就休息一下吧,从昨晚到现在,你消耗过度,又没有吃东西。你先睡一觉,我去找点东西果腹。”
将药丸强行塞进他嘴里,不知为何,这一刻,叶紫衣竟想落荒而逃。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就慢慢地变得不一样了呢?
是因为,方才那一瞬间,他们一同与死亡擦肩而过?
还是因为,他眼底那滴藏得很深很深的泪珠?
“谢谢你。”
许是真的累了,又许是这一刻他不想再与她争执什么。叶紫衣话才刚刚说完,他便已经按照他的吩咐,乖乖地躺了下来。
唇角微动,他吐出那三个疏离的字句后,便再无它言。
她微微一怔,却在看见他带伤的赤裸后背,毫无顾忌地与草地接触时,眉头蓦地拢成了一团。
是她疏忽了,竟然只记得替他止血,而忘记替他包扎了。
可是他也太不知道爱惜自己了吧?
竟然这样随意的……万一伤口感染了,这可怎么是好?
当初的一切,是她做错了吗?
这个人,她该拿他如何是好?
莫非是她上辈子欠了他的不成?
罢了罢了,就当她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吧!
这样想着叶紫衣又折回身去。走到慕容瑾身边,从自己的中衣中撒下一块干净的白布,再轻轻地扶起慕容瑾。
“不想伤口恶化的话,你最好别动。”
他的不合作让她有些烦躁,于是声音中便多了几分冷意。手上的动作,却温柔细致,小心翼翼。
末了,她又脱掉自己身上的夜行衣,小心翼翼地铺到地上。方才扶着他慢慢躺下。
见他目光灼灼,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自己。叶紫衣不自在地补充了一句。
“别感激我,我只是怕你伤口感染。没办法替我找线索而已。”
“哦,是么?!”
唇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他眼中的淡漠已经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若隐若现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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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紫衣再回来时,手里提了一只肥美的野兔,和一只还扑棱棱扇着翅膀的山鸡。
慕容瑾已经躺在草地上睡着了,清晨的阳光,淡淡的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让他平日里恣意风流的眉眼,多了几分安静,少了几分轻佻。
就仿佛……她初见他时的那般模样。
那时候的慕容瑾,是个多干净纯粹的男子。那一夜的缠绵,她与他都是未经世事的男女。她甚至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可疑的红晕。
而多年以后,一切早已改变。
今日的慕容瑾,游戏人生,嬉笑轻佻的外表下,掩藏的,是她看不真切的心思。
是不是,当初的一切,是她做错了?!
若她没有出现在他的世界里,他依旧是那个风光无限的天才少年。
在青云场上扶摇直上,一飞万里。
抑或者,他此刻早已高官厚爵,名利双收。家中早有娇妻美妾环绕,娇儿承欢膝下。
而不像此刻这般,进了不属于他的世界,与她缠绕不休……
美味叫花鸡(一)
拣柴,生火,将野兔开膛破肚,再拿到溪边洗净。抹上随身带的盐。将山林里采集的香草,野生辣椒填到野兔的肚腹里。
一只香喷喷的烤野兔雏形,就大功告成了。
剩下的,便是将野兔串到新鲜的木枝上串烤。再不时翻转,避免兔肉烤得过焦或者过老。
剩下的野鸡该怎么办呢?
叶紫衣的目光,在瞥了瞥慕容瑾阖眸熟睡的俊颜后,又转向了不远处土黄色的小山坡。
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已然有了主意。
将野鸡杀死后,去掉内脏。再在鸡腹里同样填上野生香草和食盐。拿当地特产的一种新鲜果叶包好。
叶紫衣又去小山坡上取了黄土,拿水打湿。将黄泥涂抹在果叶之上,这才将这团“泥巴鸡”放到烧得正旺的火堆里煨烤。
大概一盏茶功夫之后,烤野兔已经开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那金黄色的油珠子,在烤兔表皮翻滚,滋滋作响。
不时有一两滴油珠滑落在火中,引得原本就欢快跳动的火焰,轰的一声串得老高。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东西吧。”
即便没有回头,叶紫衣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男子吞咽口水的声音。
唇角勾起一抹连她自己也不曾觉得笑颜,叶紫衣的声音听在慕容瑾耳朵里,如同天籁。
身后的某人,立刻翻身坐起。却因动作太过剧烈,牵扯得伤口隐隐作痛。
倒吸了一口冷气,慕容瑾呲牙裂嘴的模样,让叶紫衣忍俊不住,唇角的笑意更盛几分。
“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他孩子般饥饿而贪婪的模样,让叶紫衣莫名就想起了雨儿。
果真是血缘天性吗?
这父女俩,在对美食的执着程度上,惊人的相似呢!
别看叶寒雨小小年纪少年老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一遇到美食的诱惑,她便将孩子爱吃的本性表露无遗。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遗传吗?
美味叫花鸡(二)
将烤熟的野兔肉用匕首切下一小块递给慕容瑾,看着他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自己,叶紫衣摇头拒绝道:
“不行,你有伤在身,本不适宜吃这种烧烤之类的肉食。可如今咱们落难在荒郊野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你只能吃这么多。”
“就这么一点点,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一边抱怨着,慕容瑾的嘴却一刻也没停歇,狼吞虎咽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唔……真香。啧啧,要是这会子再有一壶美酒,就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这家伙,还想喝酒呢!
白了他一眼,叶紫衣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眯成弯月样,说不出的妩媚撩人。声音中,却带了一丝明显的讥讽。
“只是美酒哪里够!依我看啊,还要再来两个美女,为慕容阁主伴舞助兴,才是人间美事。就算给个神仙也不换,对吧?”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