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宁娜(上)〔俄〕列夫.托尔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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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卡列宁娜(上)〔俄〕列夫.托尔斯泰-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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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还有谁谈恋爱吗?“公使夫人说道。”有何办法呢?

    这种愚笨的陈规陋习至今还没有销声匿迹哩,“弗龙斯基说。”保持这种风气的人可更要糟了。我知道只有建立在理性上的才是幸福的婚姻。“

    “是的,但是这种建立在理性上的婚姻的幸福,一到他们以前不承认的热情爆发了的时候,会怎样时常像尘埃似地消散呢,”弗龙斯基说。“但是所谓建立在理性上的婚姻是指那种双方已不再放荡的婚姻。 那像猩红热一样——每个人都得害一次才取得免疫力。”

    “那么恋爱跟生活一样,也可以用人工接种咯。”

    “我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教会的执事,”米亚赫基公爵夫人说。“我却不觉得对我有什么益处哩。”

    “不,我想,不是开玩笑,要懂得爱情,人就不能不犯错误,然后再改掉,”贝特西公爵夫人说。“甚至在结了婚之后吗,”公使夫人开玩笑似地说。“改邪归正从不嫌晚。”外交官引用着英国的谚语。“正是,”贝特西同意。“人不能不犯错误,然后再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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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以为怎样?“她对安娜说道,安娜嘴唇上挂着一丝简直辨察不出的坚定的微笑,正默默地听着这场谈话。”我想,“安娜说,玩弄着她脱下的手套,”我想……假设有千万个人,就有千万条心,自然有千万副心肠,便有千万种恋爱。“

    弗龙斯基盯着安娜,揪着心等待着听她要说什么。 当她说出了这些话的时候,他就如脱了险似的叹了一口气。安娜忽然对他说:“啊,我收到了莫斯科来的一封信。他们说基蒂。 谢尔巴茨卡娅病得十分重呢。”

    “当真吗?”弗龙斯基说,皱起眉头。安娜严厉地看着他。“您不关心吗?”

    “不,我很关心。信上究竟说了些什么呢,假设我可以打听一下的话?”他问。安娜站起身来,走到贝特西面前去。“请给我一杯茶,”她说,停在她的椅子后面。当贝特西倒茶的时候,弗龙斯基走到了安娜面前。“信上说了些什么呀?”他重复说。“我常想男子们并不懂得什么是不名誉的事,虽然他们嘴里老是讲这个,”安娜说,并没有回答他。“我早就想跟您说说。”她补充说,于是走开了几步,在堆满了照片簿的桌边坐下。“我完全不懂您这话的意思,”他说,递给她一杯茶。她瞄了一眼她身旁的沙发,他立刻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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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早就想跟您说,”她说,不看着他。“您做得不对,太不对了。”

    “难道我不知道我的行为不好吗?但是谁使我这样做的呢?”

    “您为何对我说这种话?”她说,严厉地望着他。“您知道为什么,”他大胆而又高兴地回答,迎着她的视线,紧盯着她望着。发窘的不是他,而是她。“这只证明您冷酷无情,”她说。 但是她的眼神却表明了她知道他是有情的,而且这正是她之因此害怕他的缘故。“您刚刚说的那件事情只是一个错误,而并不是爱情。”

    “记着我禁止您说那个字眼,那可恶的字眼,”安娜说道,发抖了。 但是立刻她感觉到就是“禁止”这个字眼也已表示出她承认了自己对他有某种权利,并且这样就更鼓励他倾诉爱情。“我早就想对您说这话,”她继续说,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脸烧得通红。“我今晚是特意来的,知道我在这儿可以遇到您。 我来告诉您说,这应该结束了。 我从来不曾在任何人面前羞愧过,可是您使得我感到自己有什么过错一样。”

    他望着她,被她脸上的一种新的精神的美打动了。“您要我怎么样?”他简单而严肃地说。“我要您到莫斯科去,请求基蒂的宽恕,”她说道。“您不会要我这样吧!”他说。他看她说这话很勉强,不是出于内心。“假设您真爱我,像您所说的,”她低语着,“那么就这样做,让我安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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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笑颜开了。“难道您不知道您就是我的整个生命吗?

    但是我不知道安宁,我也不能给您。 我整个的人,我的爱情……是的。 我不能把您和我自己分开来想。 您和我在我看来是一体。 我看出将来不论是我或您都不可能安宁。 我看只有绝望和不幸……

    要不然就可能很幸福,怎样的幸福呀!……难道就没有可能吗?“他小声地说,但是她听见了。她竭尽心力想说应该说的话;但是她却只让她的充满了爱的眼睛盯住他,并没有回答。”嗯,有了!“他狂喜地想着。”我原来都快要绝望,并且好像不会有结果的时候——终于到来了!她爱我!她自己承认了的!“

    “那么为了我的缘故这样做吧:别再对我说那种话,让我们做好朋友吧,”她口头上这么说,但是她的眼睛却说出了全然不一样的话。“我们永远不会做朋友,这您自己也知道的。我们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或者是最不幸的——这完全在于您。”

    她原来想说句什么话的,但是他打断了她。“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求有权利希望,痛苦,就像我现在这样。 可是假设连那也不能够,那么命令我走开,我就走开。 要是您讨厌我在您面前,您就不会再看见我。”

    “我并不要赶走您啊。”

    “只要没有什么变化就好了。 让一切都照旧吧,”他带着颤栗的声调说。“您丈夫回来了。”

    在那一瞬间,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果真迈着稳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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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笨拙的步伐走进房间里。瞥了他的妻子和弗龙斯基一眼,他就走到女主人面前,坐下喝了一杯茶后,用他那从容的、一向嘹亮的声调开始讲话,用他素常那种嘲弄口吻讥刺着什么人。“你们兰布利埃的人们到齐了,”他说,向在座的人注视了一下;“格雷斯和缪斯。”

    但是贝特西公爵夫人忍受不了他的这种腔调——如她用英语所谓snering的腔调,于是,如一个精明的女主人一样,她立刻把引他谈论起普遍兵役制这个严肃的话题上去。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立即对这问题发生了兴味,开始热诚为新敕令辩护以防御贝特西公爵夫人的攻击。弗龙斯基和安娜还坐在小桌边。“这可有点不成体统了!”一位妇人低声说,对卡列宁夫人、弗龙斯基和她丈夫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我刚刚不是对您说过吗?”安娜的朋友说。可不仅这两位妇人,几乎全房间的人,甚至米亚赫基公爵夫人和贝特西本人,都朝那两个离群的人望了好几眼,好似这是一桩恼人的事情一样。 只有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一次都没有向那方向望过,他正谈得很起劲哩。贝特西公爵夫人注意到在每个人心上所引起的不愉快的印象,把另外一个什么人悄悄地塞入她的位置上来听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讲话,自己走到了安娜面前。“我始终很佩服您丈夫讲话条理清楚。”她说,“他一说,好像连最玄妙的思想我全都能领会呢。”

    “啊,是的!”安娜闪耀着幸福的微笑说道,贝特西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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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明白。 她走到大桌面前,参与了大家的讲话。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坐了半个钟头之后,走到他妻子跟前,提议一同回家;可是她不望着他回答说,她要留在这儿晚餐。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鞠了躬就退出去了。卡列宁家的车夫,穿着光亮皮外衣的胖胖的老鞑靼人,好不容易才制服了在门口冻得不安宁的一匹灰色副马。 一个仆人开开车门站在那里。看门人站在那儿把房子的大门开开。安娜。 阿尔卡季耶夫娜,用敏捷的小手,正好在解开被皮大衣的钩子缠住了的袖口花边,垂着头,欢喜地听着弗龙斯基在送她下来时对她说的话。“您自然什么都没有说,我也并不要求什么,”他说,“可是您知道友情不是我所要求的;我生活中只有一桩幸福,就是您那么厌恶的那个字眼……是的,便是爱……”

    “爱,”她用内心的声音慢慢重复说,忽然,就在她解开袖口花边的一刹那,她补充说:“我因此不喜欢那个字眼就因为它对于我有太多的意义,远非你所能了解的,”说着,她凝视着他的面孔。“再会!”

    她把手伸给他握了一握,就迈着迅速的、富于弹性的步子,从看门人身边走了过去,消失在马车里了。她的目光,同她的手的接触,使他燃烧起来了。 他吻着他手掌上她接触过的部位,意识到他今晚比过去两个月中距离达到目的更加近了,觉得非常幸福,就这么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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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看见他妻子和弗龙斯基坐在另外一张桌旁,谈得很热烈,并不觉得有什么希罕与有失体统的地方;但是他注意到客厅里旁人都觉得这有点希罕和有失体统,因此他也感觉得有失体统了。 他决心要同妻子谈一谈这件事。回到了家,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照例走进书房,坐在安乐椅上,拿起一本关于罗马教的书,在他夹了一把裁纸刀的地方打开,一直读到一点钟的时候,正如他平常一样;可是他不时地揉擦着他的高高的前额,摇着头,好似在驱除什么似的。 他在规定的时间站起来,梳洗了一下预备就寝。 安娜还没有回来。他腋下挟着一本书,走上楼去;但是今晚,他的思想不像平时那样对公务加以深思熟虑,却被他妻子和与她有关的某种不愉快的事情占据了。 违反他平常的习惯,他没有去睡,却倒背着两手开始在房里踱来踱去。 他不能够睡觉,感觉到他不论如何得先把这新发生的情况仔细认真考虑一番。当阿列克谢。 亚历山德罗维奇决心要和他妻子谈谈这件事儿的时候,那似乎是一件极其容易和简单的事情;但是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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