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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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皮鼓-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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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到一边,伸手到背后去,把什么东西调整到水平位置,从齐腰处射击,打光了
一梭子弹。他在马策拉特被哽死之前开了枪。
    一个人在命运露面的时候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呀!在我的假想的父亲吞下他的党
徽而死去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或者无意地掐死了手指间的一只虱子,那是我刚才
从卡尔梅克人身上逮到的。马策拉特倒下,横卧在蚂蚁大道上。伊凡们离开地窖,
上楼梯到了店堂,随手拿走了几小盒人造蜂蜜。我的卡尔梅克人最末一个走,他没
有拿人造蜂蜜,因为他得给机关枪换上一梭子弹。寡妇格雷夫一团糟地躺在人造黄
油箱中间。玛丽亚抱着小库尔特,仿佛要把他压死。我曾经在歌德的书上读到过的
一种句子结构出现在我的头脑里。蚂蚁发现环境变化了,它们不怕绕路,便又建筑
了一条军用大道,绕过蜷缩着的马策拉特,因为从裂缝的口袋里漏出的白糖并没有
由于罗科索夫斯基元帅的军队占领了但泽市而失去甜味。



  

 


                               我该不该呢

    最先到来的是鲁基人,之后来的是哥特人和格皮德人,接着是卡舒贝人,奥斯
卡乃是他们的直系后裔。紧接着,波兰人派来了布拉格的阿达尔贝特。他带着十字
架来了,被卡舒口人或普鲁策人用斧子砍死。此事发生在一个渔村,村名吉丹尼茨
克。吉丹尼茨克演化为丹切克,丹切克又演化成丹切希'注',后来成文时减少了一
个字母“t”,今天称但泽·格但斯克。
    可是,在采用这个写法之前,波莫瑞人的公爵们继卡舒贝人之后来到吉丹尼茨
克。他们的姓氏是:苏比斯劳斯、沙姆博尔、梅斯特温以及斯万托波尔卡等。这个
村庄变成了小城镇。随后来了野蛮的普鲁策人,把这个城市破坏了一点。后来从远
处来了勃兰登堡人,同样破坏了一点。波兰的包列斯拉夫也破坏了一点,骑士团同
样用骑士的剑使尚未修复的损坏处又变得明显了。
    数百年之久,波莫瑞人的公爵们,骑士团的首领们,波兰的国王们和另立的国
王们,勃兰登堡的伯爵们以及弗沃克拉韦克的主教们轮班交换,玩弄着破坏与重建
的游戏。建筑师和拆卸工程经营者有:奥托·博古萨和瓦尔德马尔·博古萨,海因
里希·封·普洛茨克以及迪特里希·封·阿尔股贝格。后者建造的骑士城堡的所在
地,也就是二十世纪有一些人守卫过的里维利乌斯广场那儿波兰邮局的所在地。
    胡斯派教徒来了,这儿那儿放了一把火,又撤走了。接着,教团教士被赶出城,
城堡被拆除,因为城内不必有城堡。波兰人接管了,情形并不坏。做成此事的国王
名叫卡齐米尔茨,被称为“伟大者”,是弗拉迪斯拉夫一世之子。接着来的是路德
维希,路德维希之后是黑德维希。她嫁给立陶宛的耶吉埃洛,开始了耶吉埃洛时代。
继弗拉迪斯拉夫二世之后的是弗拉迪斯拉夫三世,随后又来了一个卡齐米尔茨。他
虽说没有胃口却仍同骑士团打仗,前后十三年,挥霍了但泽商人的大笔金钱。约翰
·阿尔布雷希特相反去同土耳其人周旋。亚历山大的后继者是“长者”西吉斯蒙德,
亦称齐格蒙特·斯塔里。在历史书上,关于西吉斯蒙德·奥古斯特的一章后面是关
于那个斯特凡·巴托里的一章,波兰人爱用他的姓名来给他们的远洋轮命名。可以
从书上读到,他围困、炮轰这座城市有较长时间,但未能攻占它。之后来了瑞典人,
他们也如此对待它。围困这座城市成了他们的一种乐趣,他们多次卷土重来。那时
候,荷兰人、丹麦人、英格兰人都喜爱但泽湾,这些国家的许多船长驾船游戈在但
泽停泊场,并因此而成了海上英雄。
    奥利瓦和约——这听起来多漂亮,多有和平味儿!在那里,列强第一次发现波
兰人的土地是非常适合于瓜分的。瑞典人,瑞典人,又是瑞典人——瑞典人的堑壕,
瑞典人的饮料,瑞典人的跳跃。随后来了俄国人和萨克森人,因为可怜的波兰国王
斯坦尼斯拉夫·莱什琴斯基藏身在这座城市里。由于这一个国王,有一千八百幢房
屋被毁。莱什琴斯基逃到法国,因为他的女婿路易在那里。为此,但泽市民不得不
支付整整一百万。
    然后,波兰三次被瓜分。普鲁士人不请自来,在所有的城门上抹掉了波兰的国
王之鹰,画上了他们的鸟。教师约翰内斯·法尔克刚创作了圣诞曲《啊,你快活的……》,
法国人就来了。一个名叫拉普的拿破仑的将军,很不像样地包围了这座城市,但泽
人不得不孝敬他两千万法郎。法国人时期是个可怕的时期,怀疑这一点并无必要。
但这一时期只延续了七年。这时来了俄国人和普鲁士人,炮轰仓库岛,把它变成一
片火海。拿破仑想出来的自由国家就此结束。普鲁士人又找到机会,在所有的城门
上用油漆漆上他们的鸟,把事情办得很麻利,还首次按普鲁士方式在城里布下第四
步兵团、第一炮兵旅、第一工兵营以及第一轻骑兵团。曾经一度驻扎在但泽的有第
三十步兵团、第十八步兵团、第三近卫步兵团、第四十四步兵团以及第三十三轻步
兵团。那个著名的第一二八步兵团到一九二○年才撤走。为避免遗漏,还需报道如
次:在普鲁士时期,第一炮兵旅扩大为东普鲁士第一炮兵团,下设第一要塞炮兵营
和第二步炮营。此外还增添了波莫瑞第二步炮团,后又调换成西普鲁士第十六步炮
团。第八重骑兵团在但泽城墙内驻扎的时间不长。在城墙外面,在朗富尔区,则一
直驻扎着西普鲁士第十七训练营。
    
 
    在布克哈特'注'、劳施宁和格赖泽尔时期,在这个自由国家里只有穿绿制服的
保安警察。到了一九三九年,在福斯特尔治下,情况大大变样。所有的砖砌兵营又
住满了笑声朗朗的穿制服的男子,他们耍弄着各式武器。现在,可以一一列举从一
九三九年到一九四五年在但泽及其周围地区驻扎过的、或在但泽上船运往北极海前
线的全部部队单位的名称了。可是,奥斯卡没有这样做,而是简洁地说,在这之后,
如我们所知,来了个罗科索夫斯基元帅。他一见到这座完好的城市,就回想起他的
各国的前辈,便一举把它轰得个烈火熊熊,好让继他而来的人们在重建中宣泄情感。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回继俄国人之后来的不是普鲁士人、萨克森人、瑞典人或
法国人,这一回来的是波兰人。
    波兰人带着行李铺盖从维尔纳、比亚韦斯托克和伦贝格'注'来寻找住房。来到
我家的是一位自称法因戈德的先生。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却总是装成一家许多口人
都站在他周围而他也正在吩咐他们做这做那似的。法因戈德先生立即接管了殖民地
商品店,领他的妻子卢芭去看十进天平、煤油罐、黄铜香肠杆和空钱柜,见了地窖
里的存货后心花怒放,只不过他的妻子既没露面也不会答理他。他一到就雇用玛丽
亚当售货员,话不绝口地把她介绍给他那位想象中的太太卢芭。这时,玛丽亚领法
因戈德先生去见我们的马策拉特,他在地窖里的一块帐篷布上已经躺了三天,由于
许多俄国人在各处街上试用自行车、缝纫机和女人,我们无法埋葬他。
    法国戈德先生一见到我们扔下不管的尸体,就伸出双手在头顶上猛击一掌,这
同多年前奥斯卡见到过的玩具商西吉斯蒙德·马库斯所做的动作一样富于表现力。
他在地窖里不仅呼唤他的妻子卢芭,还呼唤他的全家,他肯定看见他们都来了,因
为他正叫着他们的名字:卢芭、列夫、雅库布、贝雷克、莱昂、门德尔以及宗尼亚,
告诉被他叫到名字的那些人,躺在这里、死在这里的是谁。他紧接着又告诉我们,
他方才呼唤的那些人,也都这样躺着,在进特雷布林卡'注'的焚尸炉之前都这样躺
着,还有他的弟媳和他的弟媳的妹夫以及后者的五个孩子,所有这些人都这样躺着。
只有他,法因戈德先生没有躺着,因为他得对他们进行氯处理。
    他帮我们抬着马策拉特上了楼梯,进了店堂。这时,他的一家人又围在他身边
了。他请他的太太卢芭帮玛丽亚擦洗尸体。卢芭没来帮忙,这一点法因戈德先生没
有注意,因为他正忙于把地窖里的存货搬进店堂里去。曾经给特鲁钦斯基大娘擦洗
的格雷夫太太这一回也不来帮我们了,因为她的寓所里满是俄国人,人家还听到她
在唱歌哩!
    老海兰德在占领的头几天就干起鞋匠师傅的活来了。他正在给俄国人在挺进途
中跑穿了的靴子换鞋底,起先不愿再干钉棺材的活计。法国戈德先生跟他谈生意,
用我家店里的德比牌香烟换老海兰德仓库里的一台电动机。于是,老海兰德撂下靴
子,拿起别的工具以及最后的几块箱子板。
    我们当时住在特鲁钦斯基大娘的那套住房里,东西已经被原来的邻居和外来的
波兰人搬走了。后来我们才被赶出来,法因戈德先生便把地窖留给我们住。老海兰
德把厨房同起居室之间的门从铰链处拆卸下来,因为起居室通卧室的门已经卸下做
了特鲁钦斯基大娘的棺材。老海兰德在下面院子里抽着德比牌香烟,做成了一口箱
子。我们待在楼下,我把人家留在房间里的唯一一把椅子顶在破碎的窗户前,看到
那老头马马虎虎地钉着箱子,并且不按规矩做成一头小的形状,我非常生气。
    奥斯卡再也看不到马策拉特了,因为人家把这口箱子抬到寡妇格雷夫的平板车
上去时,维特洛牌人造黄油箱的盖子已经钉在箱子上面了,虽说马策拉特生前不仅
不吃人造黄油,而且讨厌把它用于烹调。
    玛丽亚请法因戈德先生陪我们去,因为她害怕大街上的俄国兵。法因戈德盘腿
坐在柜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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