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浮生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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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此浮生是梦中-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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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常常在皇城与岳府两处幽会,胆大之极。”
  
  岳霖脸上渐显怒色。
  
  “先生……在吴氏死后未曾再娶,难道——”
  
  “她是我此生唯一钟情之人。”




57

57、世事 。。。 
 
 
  子衿无话可说,只叹是“多情却被无情恼”。浮生一梦,世事弄人。连先生这样的人,也不能幸免。
  
  “如今看来,不过南柯一梦。过往那三十载岁月,却是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加之战场上染的旧疾时时发作,不得安眠。”岳霖又径自开了一坛酒。
  
  酒喝得多了,竟品出些苦味来。一杯陈酿,萧索西风,旧欢俱逝,难免伤怀。
  
  “我曾恨,恨她无情。自然也悔不该与皇家有所牵连。只是人单力薄,又要抚育孩子,只得听些府上人的闲言碎语,不追究罢了。先皇对李淼与我始终有些愧疚之情,也多有照顾。”
  
  “那吴氏……”是如何死的?
  
  “先皇对她,并不似仁宗对吴家那女眷之厚。不过是看她貌美聪慧,又颇得父皇宠爱,一时起意而已。何况仁宗钟爱那吴家女眷,对其他妃子多有冷落,他心中自然有怨气。先皇的母妃便是因此郁郁而终。
  
  “不过一载,先皇便极少来岳府了,后来又娶了正妃侧妃数名。吴氏听闻后终日郁郁寡欢,缠绵病榻,最后竟得了痨病。那时又适逢宫中争斗,先皇被卷了进去,无暇抽身前来看望。不久她便死了。”
  
  岳霖语气已淡漠无痕,子衿听到此时却又忽觉不该究根问底,看岳霖已喝得醉了七分,便起身告辞。
  
  岳霖看了看手中的酒杯,目光渐渐清醒。
  
  他大笑一阵,又大哭数声。
  
  谎说得多了,竟连自己也信以为真。就是醉了,也无一丝破绽。
  
  怎可能看淡……怎肯能看淡!
  
  他恨,恨得太过,便只好藏于心底。他看着她为他人憔悴,便亲手将砒霜放入药碗喂昏迷不醒的她喝下。他与吴家暗中定下誓约,让吴家遣了调香师来精心画了妆容,再无人可看出她的死因病症。他送她入棺木,又看着从宫中匆匆赶来的先皇在她先前躺着的病榻之上哭得晕厥。
  
  他筹谋了三十载,才将杀友夺妻之仇算得干净。
  
  那是他人无意碰触的肮脏。
  
  这样的手,枯朽不堪,沾染腥臭,怎配再碰西北杀敌之剑!
  
  还是老了,他轻轻一叹。
  
  时日无多,何不再用这垂老之躯推子衿一把。
  
  他在案前坐下,展开一卷纸张,仔细用镇纸压平了,才磨了墨,用笔沾了,写起来:“刘子衿……”
  
  片刻,纸上已是工整的小楷。他吹干了墨迹,将纸张折好,塞进了装着沉木扇的锦带。
  
  他想了想,又唤来一人,轻声道:“我交待与你的事,可都办妥了?”
  
  “是。”
  
  “如此便好。”岳霖取下随身几十载的扇带,交予那人。
  
  来人跪下接过,还要说些什么,他挥手遣退了,拿过桌子 
 57、世事 。。。 
 
 
  上架着的剑,在床头坐下。
  
  该烧的,都烧了。只剩寥寥几幅书画,送给子衿算作临行所赠。或卖或留,由他去了。他也没什么诗稿文稿,棋谱琴谱可烧。他自叹一声——此来人间一遭,真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了。
  
  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唯有弟子数人,皆成大器。此生逃不过恩义情仇,算不得光明磊落,庸庸碌碌,恃才自傲。
  
  他想着,零零散散,想一会便笑几声。仆从在门外问了一句,他大吼:“我醉了!”便不再应声。
  
  “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是梦中,梦、中……”
  
  他突然跃起身,拔剑。
  
  剑在战场上用得太多,剑身又薄,磕碰处尽是缺口。只是,剑光到处,如霹雳雷霆,迅捷凌厉,酒坛桌椅早被劈开过半。
  
  仆人想是先生心中烦忧,便站在门口候着,直等声响没了,才好进去收拾。
  
  许久,声响渐消。他只听得一声闷哼,忙推门而入,却见岳霖的剑穿过胸口。
  
  血水滑落,与洒落一地的月光美酒融成一片。
  
  次日。
  
  岳府中满是素白色,朱漆大门金字匾额全被遮了起来。岳霖无妻无子无女,子衿只得代为料理后事。
  
  岳霖之死再次震动朝野,来岳府上吊唁的大臣络绎不绝,却无往日的谨慎卑微之态。岳霖死后,岳家的势力也随之坍塌,至于子衿更无他人可倚靠。
  
  世态炎凉,人之常情。
  
  子衿正低头哀泣,却被一人引到岳府一角。他一见是个身着素服之人,便知是岳霖属下,却不知有何事要牵扯到自己。那人却缄默不语,将一个扇带塞到子衿手上。
  
  子衿一看,正是岳霖从不离身的东西——沉木扇。
  
  那人不理他径自隐入园中,只剩子衿一人握紧了锦带,转身,返回灵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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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断线 。。。 
 
 
  子衿骑着穆往京郊茶楼赶去。
  
  岳霖在信中将一切交待清楚,似是遗言。只是许多事情仍是教人疑虑重重,他只想问个究竟。
  
  先皇既是想以女色拉拢岳霖,又怎会在岳府与吴氏幽会?在被岳霖撞破之后,又为何不杀人灭口,反又将暗室与通向皇城之内的密道尽皆告知?岳霖为何要用如此复杂的法子,在韬光养晦三十载后弑君?
  
  况且岳霖在信中所嘱的三事之二,虽可行,却未免太过荒唐!
  
  他在马背颠簸上思虑此事,穆停下时,已到了茶楼。他栓了马去看,却见茶楼里蛛网处处,尘埃遍地,人去楼空。
  
  他愣了愣,不由失笑:“先生原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又转了几圈,正要出茶楼之时,却在门槛前踩到一个硬块。
  
  他捡起一看,却是一块类似于中唐时期的铜镜。镜子两面都刻了字,看来是梵文,子衿还认得六分。他仔细辨认一番,竟发觉那是“危险,李家,走”之类的话。
  
  他将铜镜举到眼前,又闻得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看样子铜镜虽在茶楼中放了几月,却还保留着原本持镜人的……
  
  子衿想到此处,瞬间惊跳起来,复又摇摇头,苦笑着上马回身。
  
  那岳府的调香师!他暗中与姚孺蒲苇互通消息,送走了二人,自己恐怕也不知去向。
  
  最后的线,也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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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岳霖的棺木停七后方才下葬,子衿料理完事情后累得倒头便睡。
  
  两日后,皇上召见。
  
  子衿站在一侧,微微弯着腰。新皇正随手勾画着几笔远山,片刻,又放下笔让旁人退下。
  
  他看了子衿一眼,笑道:“刘卿是青年才俊,今年也才加冠吧。”
  
  “是。”
  
  “没想到岳先生会在这时去世。刘卿想必对恩师之死极为痛心。”
  
  “是。先生前些日子还曾与我夜谈,对前事多有感怀。不想竟会如此……辞世。”
  
  “岳先生虽无实职,对皇家却是莫大的助力。如今他无妻子儿女,幸得刘卿在此,才不致无人送终。”
  
  “臣理当送恩师一程。”
  
  “先生在天之灵有知,应是心中甚慰。只是不知先生死前是否交待了刘卿一些事情?”
  
  “先生鞠躬尽瘁,那夜仍是将事情做完后才休息的。只是先生知臣志在西北,死前仍是甚为挂怀,令学生惭愧不已。”
  
  “西北?刘卿莫非是文武双全的人?”
  
  “微末武艺,说起来自然是比不上先生的。”
  
  “是了。岳先生在边关那几年,边境算是巩固不少。前些日子李黎将军的事有了结果,想 
 58、断线 。。。 
 
 
  必岳先生是了结一桩心事。算来他也近花甲之年,该是顺应天命的时候了。”
  
  子衿有些急躁地又将话头转了回来:“臣不敢欺瞒圣上。臣欲去西北守边,实是为了一位友人。”
  
  “哦?说来听听。”
  
  “臣还在江南的时候结识了一位因伤残而离开西北的将士。他对西北战乱仍极为忧心,又与臣说了许多西北之事,臣这才起了念头。”
  
  “不错,心忧天下乃是忠臣的本分。只是朝中正需要刘卿这样的栋梁,不知刘卿可否再……”
  
  子衿沉下脸来,挺直了脊背。皇上有些惊异地看着他的样子,止住了话头。
  
  “皇上忘了曾经应允先生的话了?”
  
  新皇默然不语,慢步转回龙座之上。他一拂袖冷笑道:“只有岳霖的人,敢如此大胆。不错,朕确是应允了岳霖三件事。漠北之事,当是其中之一。不过,你如何让朕信你?只凭一句‘友人’,未免太过可笑。你们刘家在中原为官之人虽多,如你一般的人才却少。刘卿既是跟着先生,自然清楚李黎的事了?”
  
  子衿一听此言,心中不由又是一叹。皇上提起李黎之事,竟也正在先生意料之中。先生信中说他无妻无子,在京中便是孤身一人,父母又远在江南,在皇上看来自然是无有用的把柄。
  
  他顿了顿,按岳霖所写一字一句道:“先生死前,曾将一切事宜托付于我。先皇曾从国库中支出五十万两用于先生经营的暗卫暗钉安插与联络。皇上难不成要舍弃这所有的人力?皇上英明贤德,自然能寻得良才担此重任。”
  
  皇上看了他一会,阴晴不定。最后,却还是笑了一声。
  
  子衿行礼后退了下去,旁边的太监看茶凉了,便上前去要换一盏茶来。皇上却抓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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