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舞派对》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锐舞派对- 第40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我一声不响地站起来,出了酒吧,打车回家。关车门的刹那,林梧榆挤了进来,手里提着那瓶只喝掉一小半的拉菲干红,笑着对我扬了扬酒瓶。我没有赶他下车,我总不能在街上与名为我丈夫的男人大打出手吧。
  下了车,我付车资,然后进大厦,林梧榆慢吞吞地落在后面,我飞快地按了纽,电梯门徐徐合拢,林梧榆紧跑两步,及时冲进来。出了电梯,我开房门,进去,顺手关门,林梧榆掏出钥匙,顺利地跟进来。我到盥洗室涂卸妆油,他晃来晃去地贴着我,低下头,把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我换衣服,他照样粘着我,我推他,他让开一点,隔一会又腻上来了。房间过于促狭,他像只鬼一般缠住我。
  电影里的情人吵了嘴,女主角一哭,便奔上一道宽敞的回旋楼梯,砰一声推开华美的卧室门,扑到大床上,抽泣起来,镜头摇转,窗外是奢侈的海景,清澈的海水,远处风帆的蓬犹如缤纷的鸟翼,导演适时加配搭调的音乐,一派奢靡风情。但我呢,却只能在狭小的公寓中扮演困兽,走来走去地,背后紧贴着庞大的林梧榆。
  突然间我累极,而且想笑,我坐下来,无声地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林梧榆拥住我,递过那瓶酒,我喝了一点,他接过去,喝一大口。我们就这样轮流喝酒,像两个疯狂的傻子。
  我们带着酒意上床睡觉,林梧榆把脸埋在我的头发里,我们很久很久都没有动。我以为他睡着了,但他忽然轻轻吻我,迷糊地说:
  〃 明天不能迟到,我请苏幻苏鸟到机关给干部开讲座……〃 闻听此言,我骤然间反感得无以复加,重重推开他。
  〃 连我的妹妹都成为你晋升的奠基石。〃 我冷冷地说。他完全清醒过来,以手臂支起上身,面对面地看着我,一眨不眨。我索性闭起眼睛,不看他。
  〃 虚伪,虚伪透顶。〃 我说。他没有动。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终于他放弃,躺下来,长长叹息一声。
  〃 苏画,你去问问,不是每个博士都有这种实践机会的。〃 他翻了个身,背对我。
  那晚我们睡得很静,好象一对熟悉到了极点,也烦到了极点的老夫老妻,即使裸体坦陈,照旧面不改色,该干嘛干嘛,任何一桩事,睡觉、喝茶、入厕,统统都比做爱重要。激情这玩意儿就是如此,瞬息一现,万般璀璨,但自此不复重来。
  我copy同行传过来的信息,写了篇几百字的小稿,三青年勇救轻生女。他们时常这样,一旦得悉花边皮毛,立即资源共享,从前我是不屑此道,但渐渐也妥协。没办法,再敬业些,颠簸到吐血,一个人也生不出七八条腿,总是目力有限,不如联袂演出。
  部门里的台式电脑新换了光驱,有仁兄试着播放碟子,是一部喜剧片,围聚了一大帮观众。男人说:〃 我爱你,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女人立刻哭起来,大声叫:〃 照顾我一辈子的人就是你?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爷要这样惩罚我?〃 办公室里的人哗然哄笑。在笑声中头儿木着一张脸走进来,大家纷纷作鸟兽散,讪讪地各自归位,做忙碌状。头儿一言不发,径直朝我走来。我开着手提电脑,从网上下载一幅梵高的图,放到桌面上。下载的速度慢得很,但反正我很闲。头儿凑近看了看那张画,温言道:
  〃 在忙什么?〃 我诧异,头儿的嗓音奇怪得很,像吃胡豆给噎着了。
  〃 怎么了,你?〃 我笑。
  〃 来,来,我跟你说件事。〃 头儿犹犹豫豫地把我叫出去。我们站在走廊里,头儿背靠着墙,垂着头,活像个尿了裤子不敢动弹的小孩。
  〃 什么事这么神秘?〃 我胡乱跟他开玩笑,〃 是不是20年前的女朋友找上门来?〃〃苏画,你别急,〃 头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小林刚才出了车祸……〃 我直觉地抓住墙壁,但白色的墙像一片流沙,慢慢向我倾覆下来。耳边是大团大团噪音,开门声,说话声,键盘敲击声,然而一切都是恍惚的,似乎隔着山重水复的一段距离。
  〃 芙蓉市政府的电话打到了总编室……〃 头儿还在继续说。
  他死了。我想。我有点眩晕,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我不爱他,但他竟死去了。我用力掐住手腕,禁止自己尖叫出声。
  〃 我、去看看他……〃 我听见自己软弱地说。头儿及时扶住我,他的掌心是温热的,我全身发凉,不管不顾地将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有同事停下步子,望着我们。
  〃 小林没什么事,但你的两个妹妹,也在那辆车上,她们,〃 头儿一字一字地说,他的声音低至若无,〃 生命垂危……〃 头儿实在是个拙劣的、不守规则的拳击手,他先是给我沉重的一拳,击倒了我。当我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以为比赛到此为止时,他竟然挥舞着榔头,猝不及防地向我砸来。他杀害了我。
  (B )
  我穿黑衣,如常去见闻稻森。我的黑色连身裙出自BIANCO,裙裾绣了碎淡稀疏的熏衣草。闻稻森并未看出端倪。他感冒,为防止传染,戴着一只白色医用口罩。
  〃 你气色不大好,苏画。〃 他瓮声瓮气地说。
  〃 闻医生,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维嘉爱上的女孩究竟是谁。〃 我直截了当地说。
  〃 是雅子?〃 闻稻森慧颉地盯着我。
  〃 你——〃 我吃惊得说不出话。
  〃 不难猜测,〃 闻稻森微笑地解释,他用了一个倒装句,〃 由你叙述的情绪。〃〃是的,〃 我艰难地说,〃 确实是雅子。〃 那秘密是塞在我胸口的一堆泥,日子久了,与皮肉混淆,无法分辨。一旦认真挖掘起来,真是有一种血肉模糊的惨烈。
  我举着一束棉花糖,撞进维嘉怀里,你知道,那是某个场景的再现,一名来自凄陆的女孩子曾以同样的姿势介入维嘉的生命,他们发疯般地爱过。维嘉捉住我的手,那一刻,他的心微微荡漾。
  〃 可是,在他还来不及爱上我的时候,〃 我以手覆额,缓缓对闻稻森说,〃 他就见到了雅子。〃
  胶片回转,我的男朋友伍辰邀请我所居住的320 宿舍的女孩吃冷饮,我们围着寒伧简陋的摊点,雅子快乐地讲着一个滑稽的段子。就在我们预备离去时,维嘉突然自黑暗沉寂中起身,凝视着雅子微笑的面容。后来,维嘉对我说:
  〃 那是唯一一次,我在街边的摊子喝冰茶。〃 维嘉开始向我倾诉,在他家的院落中,在颜色冷寂的直播室,在江水汹涌的岸边,他慢慢说起许许多多的过往,被他爱过、诱惑过、伤害过的女人,还有雅子,他对雅子那一种彷徨而优柔的情意。
  〃 她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女孩……〃 维嘉静静地说。
  我勇敢地直视他的双眸,语气平和地告诉他,雅子爱着的,是她的中学同学。那男孩子个子很高,喜欢飙车,穿浅草色的棉质恤衫,头发在风里飞飞的,眼神冷静得像个杀手,但却叫雅子魂飞魄散。
  〃 他在南方念大学,雅子通过邮局给他寄了很多玫瑰标本,〃 我煞有介事地描述,〃 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帮着雅子制作的。〃 说完我审视着他,看看他是否信任我虚构的男孩与虚构的爱情片段。
  〃 小女孩子的游戏。〃 维嘉笑了笑,毫不介意的样子。
  〃 但雅子很爱很爱他。〃 我强调。
  〃 别担心,我有把握,〃 维嘉眯起眼,看着满院的花木,〃 雅子,她会爱上我的。〃 我看着他,他的神情有我所不懂得的复杂的哀伤。
  〃 你不知道,雅子非常非常非常爱他,〃 我挣扎地喃喃说,〃 从很小很小很小就开始爱他了……〃 我有点语无伦次。
  〃 伍辰最近在忙什么?〃 维嘉突然打断我,换了一个题目。我怔了怔。
  〃 还不是那些,练练球,做做体能训练……〃 我漫应。我的内部有什么器官开始痛。残忍的、自虐的痛。
  〃 跆拳道似乎是个不错的项目。〃 维嘉打断我。
  〃 是,伍辰正在学习跆拳道。〃 我心不在焉地说。
  〃 我去拜他为师。〃 维嘉笑着点起他从不离手的烟草。春日的阳光暖暖郁郁的,维嘉就坐在我身旁,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侧影是那样好看,然而我明白他终将属于雅子。
  〃 那种感觉,绝望得就像世界末日。〃 我告诉闻稻森。
  〃 也许他一直有所察觉?〃 闻稻森嗓音嘶哑地反问。〃 不会的,〃 我闭上眼睛,笑起来,〃 我一直都对他说,我与伍辰深深相爱,矢志不渝。〃 闻稻森剧烈地咳嗽,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喝水。他的杯子里浸泡着一些苍翠的药草,连水也成了浅浅淡淡轻轻的绿色。那轻俏的小护士循声而来,帮他续满开水,并且取了一粒润喉片,直送到他的嘴边,闻稻森避开一点,接过药片,自己吃进去,说了声谢谢。我别过脸。小护士很识相,掩门退出。
  〃 做课题,熬了两个通宵,伤了风……〃 闻稻森喃喃地说。
  〃 我甚至,〃 我截住他的话头,〃 帮维嘉偷走雅子的浴巾。〃
  不止是浴巾。我还偷拿过雅子的白色棉布内衣、她喝过水的玻璃杯、她时常握在手里转着玩耍的一支蓝铅笔。我像个贼似的录下她如厕的声响、她睡着时的呼吸。我为维嘉做着一切。他把脸埋入雅子的衣物,贪婪地嗅吻着,雅子的内衣有轻微的海藻香皂的气味,我知道。我只是一声不响地、平静地看着他。
  〃 你不难过吗?〃 闻稻森问我。
  〃 不,〃 停了一会,我轻轻笑了,我说,〃 维嘉永远不会知晓,那些东西,其实全是我的。〃 我的内衣、我的玻璃杯、我的蓝铅笔,被维嘉痴狂地痴狂地抚摩着。
  〃 难道维嘉没有向雅子表白过心意?〃 闻稻森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的眼光是大惑不解的。我又笑了。身为心理医生,他是不应该动容的。看情形,这雏儿道行不深。
  〃 因为我……〃 我安静地说。
  〃 我时刻陪伴他,帮助他动摇自己的内心。〃 我说。
  维嘉喝了点酒,他在播放器里放着很吵的乐曲,由轰轰隆隆的节奏与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