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们好慢啊！怎么现在才到——”丸井本来隔了老远就开始朝他们招手大声打招呼，但声音却在看到某个身影之后嘎然而止了。他揉揉眼睛再看清楚，确定了自己刚才并没有眼花看错，突然就指着海蜃大叫道，“她怎么也在？！”
幸村不动声色地把丸井伸出来的手按了下去，说：“刚好在路上遇到柳生，反正有校车，正好一起回去。”
“这……怎么会那么刚好？”丸井脸色变得恶劣起来，语气也不大友善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的？”
“文太！”真田沉声喝道。这个部员，每次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实在太没分寸了！
“真……真田……”丸井被他骤然而来的一声低喊喝住，眨了眨眼，然后还想说什么，却被搭档胡狼捂住嘴巴直接扛到车上去了。
幸村转过身，对海蜃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文太还是那样——”
“没关系。”海蜃忽然抬起眼直视着幸村，眼底没有任何不悦，再平常不过地说，“如果大家不方便的话，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海蜃！”这次是柳生开的口，皱起的眉头显示出他的一丝不悦。
“哥哥，没关系的。这里有到神奈川的直达车——”海蜃平淡地叙述着。
柳生的眉头锁得更紧，忽然，他转身对幸村说：“部长，不好意思，你们先走吧！我和海蜃自己回去。”
海蜃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她的这位“哥哥”，从昨天下午开始，到底是怎么了？她犹豫地说：“其实不用的，我……”
“如果让你自己一个回去的话，母亲会责怪的。”更重要的是，他，也会怪责自己。
他们是亲兄妹啊！为什么要陪自己的妹妹回家，还会遭到拒绝呢？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原来是怕家里不好交待，海蜃正想回答，却被幸村抢先一步，说：“你们都不用说了。既然有校车这么方便干吗还非要去坐公车？又不是没位子！”
真田的视线在柳生兄妹脸上扫了一遍，沉稳地说：“上车吧！”
说完，他先行踏上巴士，切原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也赶紧跟着自家副部长蹿到车上。
幸村轻轻地一叹说：“文太只是在耍小性子而已。因为雅治受了伤今天无法出赛，他心情不好。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走吧！”
柳生什么都没说，定定地看着海蜃，像是只等她的决定。海蜃心底叹息一声，最后还是点点头，对幸村说：“那就给你们添麻烦了。”然后，果断地上了车。
校车内的气氛，从全员到齐之后一直就处于一种诡异而凝肃的状态中。
本来最闹场的丸井从被胡狼强行弄上车，又看到海蜃后来也跟着上来之后，就一直鼓着腮看着窗外闷气什么都没说。切原虽然平时也爱闹，但小动物对危机的感知能力还是很强的，所以他敏感地察觉到车厢内弥漫的低气压，深知自己最好啥都别说。平时爱说笑话只要有他在就绝不会冷场的仁王在家里养伤。柳还在低头统计今天收集到的数据。柳生一上车坐下就呈思考状。真田就更别想他会说什么了。
全车最自在的，怕只有幸村和海蜃了。
幸村维持着脸上轻浅的微笑，左手撑在窗边托着下巴，注视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重新回到睽违已久的赛场，以及只用一个早上就把对手全部摆平的战绩显然让他心情不错。
海蜃自知自己在这群人里面绝对不会是受欢迎的，只不过个性已经养得偏向淡漠，因为明白这些人的偏见都是冲着原来那个柳生海蜃而来，跟她完全无关，所以，别人怎么想倒也不会太过影响到她。
而且，今天是她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过得最轻松的一天了。虽然一开始被脱线的小金搞到晕乎乎的，不过，不可否认，跟四天宝寺的相处，带给她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在好久、好久、好久以前，她就已经开始想，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看着别人脸上的面具，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今天，事情好像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同了。虽然说不上是哪里，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改变。
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见过像小金这样单纯得像是没染上半点尘埃的人了吧！也许真的被财前随口说说就说对了，搞不好他真的是从外星来的呢！
看着车子飞驰在路上，仿佛又看到那个一直跟着车跑的脱线少年，回想起他夸张的行径，海蜃脸上的冷然稍微融化了些，表情也略略变得柔和起来。
“海蜃今天玩得很高兴？”坐在她旁边看似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柳生忽然问道。
“啊？嗯。”海蜃因他突然的问话稍稍一愣，随即点点头，看到柳生注视着自己好像还期待着什么下文一样，她想了想，又说，“四天宝寺，都是些很有意思的人。”
柳生微微一笑，说：“看来让你出来走走是正确的。从医院回来后，除了去上学就是一直闷在家里，看你现在心情似乎好多了。”
心情好？海蜃有些茫然，不否认自己今天过得不错，但是，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母亲过世后，她就对所有的一切都看淡了很多，心情也没什么明显起伏，哪怕是知道尹津的欺骗，都不过觉得麻木了而已。如今，居然有能够让人轻易看出的好心情了？
果然，小金这个活宝有着影响所有人的能力吧！
柳生扶扶眼镜，说：“下星期我们也有比赛，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来。”
海蜃闻言，看了柳生一眼，不解自己的哥哥……怎么从昨天开始就变得反常起来，对她有着这么明显的态度改变。
“呃……不用了吧。毕竟，我又不是网球部的。”海蜃咽下一口口水，突然变得亲近的柳生，反而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应对了。
“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顺路而已。你刚才不是也答应了四天宝寺的人要来看他们比赛的吗？”柳生仿佛没有注意到海蜃不大自在的样子，继续说。
“那个……”海蜃一时无从拒绝，不自觉地瞄了丸井的方向一眼。
她不介意别人对待她的态度，不代表她会特意出现去讨人厌。丸井对柳生海蜃的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而其他人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却可能跟丸井有着同样的感觉，她不认为自己再厚颜无耻地跟着来会是个好主意。
察觉到她的眼光，柳生的眉头轻皱一下，说：“海蜃，其实，文太他也是……”
“不要紧的。”海蜃轻轻地打断了他的话，说，“以前的事情，很多我都能想起来了。那个时候的海蜃，真的让人很难喜欢吧！”
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地说出了他一直小心不去提起的过往，柳生愕然。
看到连向来不会流露太多情绪的哥哥将错愕展现得如此明显，海蜃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想想也是，应该没什么人，会这么毫不在乎地谈论起自己的过去吧！尤其是那个过去的自己又不是那么招人喜欢的时候。
可是，那个柳生海蜃，并不是她呢！她也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不是吗？上一辈子班上也有这样的女生，仗着家里条件好，便处处以千金大小姐自居，对同学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那样的人，她知道会多不受欢迎。
只是，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让她成为其中一个的替身，真的……很好笑啊！
“哥哥，”海蜃将视线放回窗外，说，“那个过去的海蜃，就让她留在记忆中，可以吗？”
柳生凝视望着海蜃的侧面，白皙的皮肤，秀丽的脸孔，长长的睫毛，莹紫的瞳孔，她的长相与自己的印象契合得一丝不差。然而，那么熟悉的脸蛋上，却带着那么陌生的表情。安然、静谧、清冷，与记忆又是全然的不同。
海蜃，海蜃，眼前的你，到底是她，还是不是她？
半晌，柳生收回目光，说：“好。”
欺凌
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往校外走，算算时间，一般来说这个时候网球部的训练也该结束了。现在走到校门，大概柳生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
只是，从转出教学后后面的校道起就开始从远方隐隐传来的那声声吵闹声是怎么回事？
图书馆出来在校园的边角处，从那里出来的路本来就比较偏僻安静，所以，这是传出的声响倒是不怎么正常了。
不过，闲事这种东西，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她不想，也不愿多加理会。
然而，声音似乎就在她的必经之路旁边传出，随着向校门方向的走近，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让海蜃清楚地听出那到底是什么了。
是三两个女生说话的声音，而且，其中一个还十分耳熟。
“哼！你别以为海蜃现在懒得理你就可以天下太平了。她只是刚刚康复，不想管你而已！”
“啊！好痛！中……中川同学……”
不愿去多管别人的闲事，可是，当事情就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吧！更何况，自己的名字都出现了，这已经不是“别人”的闲事了。
无风无波地过日子，有这么困难吗？柳生海蜃，你以前到底还跟多少人牵连呢？
“美幸，住手。”慢慢地走到遮挡的大树后，海蜃淡淡地对在场的几个女生说。
“呃……海……海蜃？你怎么会……”正在扯着式部辫子的中川一见到她，慌张地松开了手，结结巴巴地问。
跟她在一起的另外两个女生看到她，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说：“海蜃，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帮你教训这个丫头呢！”
被推倒在地上的式部眼眶湿湿的，看到她，明显瑟缩一下，害怕的神色更加明显。
“帮我吗？我怎么不曾记得拜托过你们？”海蜃冷冷地说，这两个女生她也知道，是其他班级的，一个叫小岛良子，一个叫松枝萌，以前也是常跟海蜃跟中川美幸在一起……欺凌弱小的。
只是没想到，以前是以海蜃为首，现在她退出了，她们还是不放过式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