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爸爸拿回来的大包裹跟在了后面。
“爸、妈。我回来了。”看着坐在房间里的爷爷奶奶，爸爸语气恭敬。
“爷爷、奶奶。悦悦回来了。”白琪悦糯糯的叫道。
爷爷的视线从电视前转了过来，看着爸爸点了下头便又转了回去。奶奶则是转过头来白了爸爸一眼，语带讽刺的说道：“用不着这么大声说话，我耳朵没聋呢。刚才就听着你们屋里叽叽喳喳的。不就是在提醒你们回来了嘛。”
奶奶的话让爸爸的表情一僵，白琪悦在心中暗暗撇嘴，不再出声。哥哥与妈妈也静静的没有出声。
暗暗叹了口气，爸爸放下兄妹两人，接过妈妈手中的包裹打开，“爸妈，这是我出差带回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全是真正野生的山货，味道比咱们这买到的好很多。”看着爸爸从包裹里拿出一包包的东西，原本一脸嘲讽的奶奶，也缓和了脸色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这一前一后全然不同的变脸功夫，让白琪悦百看不厌。
接过东西，奶奶便开始叨咕，这个野鸡要炖好了给怀着孩子的小婶。那个林娃要收拾收拾给大伯家送去。这些干货要留着下次小姑来的时候带走，那些干果要等过年时姑姑们的孩子来时可以吃。
三两句话，就将爸爸大老远辛苦背回来的东西分了个一干二净，而他们一家四口却什么都没有分到。哦，如果干果真的能留到过年的时候，他们还是有可能吃到几颗的。
对于奶奶的安排，爸爸没有表示一丝的不满，都乖乖的点头同意，还主动表示将分给大伯与小姑的东西送过去。
看着仿佛一无所觉的爸爸，白琪悦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妈妈。好吧，从妈妈的脸上她什么都没看出来。不知道妈妈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忍耐力真的这么强。想起刚才爸爸在李家说的话，白琪悦不由得为妈妈感觉委屈。
儿子听话，对自己的安排都应了下来，奶奶心气更顺了，便又开口指示妈妈。“淑华一会就把鸡炖上，给小珍送去，顺便问关她晚上想吃什么，今天晚上就按她想吃的做。”妈妈没有反驳，点头应下了。
奶奶又同爸爸闲聊了几句，便挥挥手让他们回自己的屋子了。爷爷则是依旧看着电视。爷爷、奶奶对待爸爸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态度，但每每还是让白琪悦暗自生气不已。却又无力改变。
回到自家的屋里。白琪悦不由得撅撅小嘴。每每去爷爷奶奶的屋子，再回到自己家的房间，心底的一鼓火气总是有些压不住。
只有爷爷奶奶两人居住，那明亮宽敞的大房间里，摆放着妈妈嫁进来时准备的新式家具与电视、冰箱等等。这些东西在Y市可以算是相当不错的嫁妆了。反观自家四口人，住在由厨房隔成的小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只有右边墙上为了通风后开的一个小天窗。进门左上是为了自己与哥哥睡觉特意拿木板后搭成的吊铺。下面就是爸爸妈妈睡觉的一张土坑。对门而放的是一个老式的衣柜，挨着门边与衣柜的则放着妈妈的缝纫机，机头被收到下面，平时被白琪恺当成书桌用。整个屋子也就只有五、六平米，算来一共就一张土坑加两件家具，小小的房间就只剩下一小条走路的地方了。
明明是妈妈的东西，被爷爷奶奶用着不说，对待爸爸妈妈却是这种态度。人偏心到这种地步，白琪悦已经是无力吐槽了。
看着转身就要去厨房干活的妈妈，爸爸抻手拉住了她。轻声说道：“小华，你别生气。我今天在你家说过的话都是真心实意。我不是为了哄你爸妈才那样说，但是你也知道我妈她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事情咱们总得慢慢来对吧？”
妈妈看了看爸爸，轻叹一声，“我先去干活，如果我不先把东西弄好给小珍送去，你妈会生气的。你有什么话等晚上咱们再说。”闻言，爸爸只能点点头，放开手让妈妈出去。
白琪悦与哥哥对视了一眼，两个小家伙都默契的坐到桌前，一个认真写作业，一个拿出小人书做出一副用功的样子。
兄妹俩的样子并没有引起爸爸的注意，简单的收拾了下便躺在了坑上，没出一声。只是他时不时的翻身让人知道他并没有睡着。
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妈妈也将一切收拾妥当。四口人回到了自家屋里。看着一脸疲惫的妈妈，白琪悦心疼不已，她真的很想帮妈妈做些什么，但人小力薄，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只有她懂事、听话，不给妈妈增加更多的麻烦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因为想与妈妈谈谈，爸爸主动帮着将兄妹两人洗漱，小心的将白琪悦抱到吊铺上，哄着两个孩子早早睡觉。又将床铺好，关了灯同妈妈躺在床上。
小屋里静静的，甚至能听到隔壁隐约传来的电视声。半晌过后，身边的白琪恺传来熟睡的呼吸声。白琪悦则是强打起精神，竖着小耳朵想要偷听爸爸妈妈的谈话。
白琪悦又等了好久，困意已经快要将她打败时，终于听到下面传来小小的对话声。
正文 第六章 父母打算
“媳妇儿，生气了？”爸爸轻声问道。
“没有。”妈妈的声音有些闷。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白琪悦脑补可能是爸爸把妈妈抱住了。事实也正是如此。
爸爸的声音又响起，“媳妇儿，实话跟你说，你在这家里吃的苦，受的委屈我心里都有数。可就算我知道又能怎么样？那是我的亲爸、亲妈。即便明知道他们做的不对，我这当儿子的也说不出口。到头来就只能委屈你了。”
“你娶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受委屈的？”妈妈的声音带着不满。
感觉到妈妈真的生气了，爸爸连忙说道：“媳妇儿别生气，你听我把话说完。在说完前你都别急着打断我说话成不？”
等了一会，传来妈以轻轻的回应。“恩。”
“好媳妇儿。我今天也跟你说说心里话。想当初我跟王亚珍离婚，一部份的原因是我们本身，可是更大一部分的原因却是在我爸妈。王亚珍的个性不服软，受不了我妈的脾气。三天两头跟我闹，说我爸妈的不是。我们感觉这日子过的实在是没意思，所以就离了。”
爸爸停顿了下，又继续说道：“后来认识你，跟你成家，看着你因为我跟你爸闹别扭，看着你在这个家过的忍气吞声，受尽委屈。我心里也是舍不得。可你也知道我的脾气，从来不敢对我爸妈说一个不字。所以即使心里有不舍，也没敢出声帮你。还眼睁睁的看你受委屈，看着你跟我受苦。媳妇儿。都是我太没用了。”
没等妈妈说话，爸爸又自顾自的说道：“这次出差，认识了一户人家。家里老两口一共就两个儿子，老大有本事，早早搬到了城里，把老爹老娘丢在山里不管不顾。老二则留在山里一心一意的奉养老人。”
爸爸回想起看到的一切，叹了口气，“可是那两位老人对于孝顺的二儿子，一句夸奖没有，而且还百般挑剔。当着我们这些外来人，将二儿子说的一无是处。对于弃他们于不顾的大儿子却是夸的千好万好。后来跟村里人聊天，提起那家人，村里的人都对那老两口万分鄙夷，对二儿子百般夸奖。但那又怎么样呢？有这样的父母，二儿子再怎么好也只能是光棍一条。没有人家敢把姑娘嫁给他，生怕跟他一起面对那样的两位老人，一起吃苦。”说完这些，爸爸又是长叹一声，妈妈则是没有出声。
“看到那一家人，我不得不想到自己。突然之间，有了一种觉悟。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没错，但跟我携手一生的是我的妻子；能为了养老送终的是我的儿女。如果因为我的‘孝顺’而连累我的妻儿跟着吃苦受累，那就是我的不对。而且……”爸爸自嘲的一笑，“孝顺也是要看对象，即使我做的再怎么好，也顶不上别人的一句话。再孝顺又能如何？我已经闹过一次妻离子散了。既然已经知道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重复错误，连累我的妻子、儿女跟着一起受人白眼呢？”
“你心里是不是有打算了？”妈妈轻声问道。
“还是你了解我。”爸爸轻笑一声，跟媳妇说话就是省事。“对于我爸妈，只要做到该做的咱们问心无愧，外人也挑不出理就行了。其它的你也别再费心。还有，你应该还记得，前年我跟宝生在在外面待了两个多月的事情吧？”
妈妈回想了下，“恩，就是弄回来好几张皮子那次吧？”想到丈夫那次拿回来的皮料，没等她看仔细就被婆婆全都要走了。
“对，就是那次。其实那次是宝生跟着别人去淌路，去老毛子那边倒腾东西。正巧那阵子我单位没活，便跟着一起去了。那次我只是待在M县，并没有跟着他们出境。这一年多宝生又跟着那些人跑了好几趟，把情况都整明白了，最近他自己打算单干。我出差前他就问过我，我当时没有答复他，现在我想应下这事。”爸爸的语气并不肯定，似是在询问妈妈的样子。
“有危险吗？”妈妈有些担忧。
“放心吧，没事。如果是早些年可能还得藏着掖着，现在干倒爷的人多了，不差我跟宝生。而且他还叫着他弟跟小舅子呢。如果真有危险，也不可能会带着他们了。”爸爸安抚的拍拍妈妈。
“那好，男人总得有自己的追求。既然你有这想法，我就支持你。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妈妈还是忍不住提醒。
“放心吧媳妇。等我有了钱，咱们就不用再受人白眼了。欠你的东西我也会一一给你补回来。”爸爸的声音里充满着斗志。
“恩。我相信你。那什么时候去？宝生跟你说了吗？都要注意什么？要我准备什么东西？”妈妈心中已经开始计划着要为爸爸准备什么东西了。
“好媳妇儿，这都是年后的事，说这些都太早了。现在咱们还是干点正事吧……”没等爸爸说完，又是一阵悉悉索索响起，随后又响起了压抑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