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追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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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追月录-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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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此物究竟何处得来?”

  “是……是……是从街上买来的……”

  “胡说八道!还不老实?”

  农夫大怒,提起手正欲再击下,冷不防旁边一直都不敢吭声的那个光头薛二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了一声:“求求好汗手别动手了,我说——是在峡口从一小官那里得来的……啊……求……求好汉手下留情,别再伤我大哥!”

  农夫没成想这薛二倒算是一条汉子,这个时候居然还敢替他的头儿求情!他丢了常伍,转过头去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问道:

  “那你说,是何时之事?”

  那薛二正待要说下去,谁知他身后的猴子此刻也扑通一声跪上前来,抢在薛二前头说道:

  “不瞒好汉,是五天前。当时那一小驿官打扮的人半死半活躺在江边上,我们看他可怜,就给了他点吃食,他身上无甚值钱的东西,就从怀里摸出这副腕子送与我大哥,说是感谢救命之恩。这腕子本来是没刺的,是前两天在镇上找王铁匠给打了补上去的。”感情刚才薛二话到半路变得结结巴巴是被他在腚上踹了一脚。

  农夫怒道:“没问你,用不着你插话!”说完单手一指薛二:“你说!是这样不是?”

  那薛二看了看猴子,嗫嗫地说:“是……是这样的。”

  农夫眼里闪出一种骇人的光芒,先是在薛二脸上盯了好一会,随即又落在猴子脸上。这二人不约而同都低下头去,心里不住发毛。

  就这般看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工夫,农夫直把这两个人盯得浑身不自在,冷汗都出来了。恰在这二人战战兢兢的时候,楼梯口冒出一个冬瓜般的胖脑袋来。原来是酒楼的掌柜,他见楼上半天没了动静,忍不住爬上来想探个究竟。待他瞅见楼板上躺着一个,跪着两个,其余的几个东倒西歪地都在一边地上爬不起来时,他吃了一惊。心道:今天完了!谁这么大胆把这几个老虎给弄趴下了?往后还怎么指望他们来光顾自己的生意?再则此地一直都是他们金钱帮给照应着的,如今他们在我这酒楼吃了大亏,今后还能让我活么?想罢他利马点头哈腰地蹭上楼来,冲着农夫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哎哎哎……这位好汉!这位好汉,大家有话好说,有话好说!”一路赔着笑脸到得农夫近前又是一揖。

  “好汉前两日来小店光顾,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真是该死!——只不知今日为何和我这店里的这几位老主顾发生甚龃龉,以至闹到这等地步?你看我这小店实在破陋的紧,方才好汉那一番动作把我店里的顾客全吓跑了,只求好汉手下留情,再闹下去怕我这破楼也要塌了!”

  真还不能小看了这胖掌柜的!人家打得半死不活地躺了一地的人,他居然还敢来和挑场子的人说理论!想是他做惯了掌柜,见过了世面,对这类事早已见怪不怪了吧!

  没想到听了掌柜的这一番话农夫倒一时语塞。事实却也是如此,自己要打架找个空场子那也罢了,偏偏是在不相干的酒楼之上,还弄坏了那般事物,再蛮横的人,与这个理上也确实输亏的紧!

  略顿了顿,农夫由怀中摸出几块碎银说道:“那些被吓跑的食客的银子我赔与你,至于弄坏的物什……”说到一半拿眼睛瞟向一边的常伍一帮人。那还在地上跪着的猴子利马逢迎道:“不敢不敢!所有的损失都由我们赔了,只求好汉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农夫听了心里暗笑:“我又没想要了你们的小命,怎么如此巴结起来了?”随即看到手中的护腕心头又是一紧:“堂兄的安危还未知晓,十有八成和这几个人有关,自己怎可就此罢手?”

  于是道:“既然如此,也罢!今天权且饶了你们几个,不过……”

  猴子他们一听放过他们都不由得心中一喜,可一听最后那两个字又都心头一凉!都等着农夫再说下去。

  中年人顿了顿,用手一指薛二:“你得跟我走一趟!”

  这下子该轮到猴子吃惊了!他知道这薛二是莽撞人,虽然也不算太过愚笨,比如刚才自己在背后踹他一脚他就没乱说话就足以证明这一点。但是他终究还是个无甚心机的木疙瘩,要他和农夫走一趟,保不准在路上几句话就被农夫套出什么底细去!可是如今自己这帮人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哪有还价的份?

  那中年农夫其实也早就看出来他们当中的关窍之处,这当中薛二最为老实,只有从他嘴里才能套出真话来;现如今自己身在别人的地盘上,凡事都还得小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金钱帮在这里是地主,暂时这几个小角色是被自己打发了,他们帮内的消息一定灵通,不出两个时辰附近的其他帮众定会来支援。若都是小喽罗倒也罢了,如果有几个高手来那自己也不一定能讨得好去!况且如今耽误之急是要打探堂兄的下落,另也要将此地的事宜火速通告苏州,断不可久战。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五》
你道这农夫是谁?原来此人确是江南苏家的一员,其名苏子布,是苏家家族排行中的老六。苏家上辈三兄弟,长兄苏征虏,老二苏征胡(即苏子布之父)、老三苏征武。苏征胡育有五子,既苏子成(家族长兄)、苏子孟(家族老二)、苏子云(家族老四)、苏子布(家族老六)、苏子楚(家族老七)。苏征武育有二子,既苏子缪(家族老三)、苏子韬(家族老五、现为军中从六品振威副尉)。而家族长兄苏征虏除有七女之外仅有一子,此子就是苏贝儿,且还是全家族中年龄最少者。正因其年少,所以才没按常规的家族辈分来取名,只呼之“苏贝儿”。

  此番苏子布原为押运了一船茶叶去巴蜀,谁知在荆州附近夜来被一群人劫了去。苏子布这人有点贪杯,那一时恰值他酒瘾发作去了岸上买酒喝,未曾防备有人会如此行事,想来小蟊贼是不会也不敢打这一船茶叶的主意,定是有江贼为祸。如今他失了物事,找了几天都没半点消息,前两日乔装打扮寻来双源镇,实在没了丝毫线索他才在这酒楼之上借酒浇愁。没想到今日碰上这几个冤大头撞在钉子上,在他们想来定是晦气!

  苏子布是跑惯了江湖的人,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又因为今日意外得到堂兄的消息,心中着实既诧异又紧张:想堂兄身为军中六品副尉,数月前就随军宿卫东都大梁,怎会在此地落难?可若说不是,那这幅护腕又从何而来?此种护腕是以牛筋做底,白银片做面,镶金丝纹串连而成。而且与平常护腕套戴于手腕上有所不同的是以暗扣佩带,内中的银片边角更是镂空的,每只护腕各藏一十二枚银针,是为家传的针灸术可备不时之需。此物是堂兄子韬入军之时家母所赠,从未见其离身过,不意今日却出现在此地一个泼皮无赖的身上,不能不让子布焦急万分!

  苏子布此刻定了主意正要带薛二离开,瞥眼见唤作猴子的边一手抚着下肢一手捧着下巴在那尤自缓神,边嗫嗫嚅嚅地似乎心有不甘。心想不有意唬他一唬怕是不行,于是一探手从他们刚才的酒桌上抓来一付圆头竹筷,冷眼道:

  “若你等不怕死的尽可暗地跟随而来,不过到时别怨我下手太重!”

  言罢一抖手,只听“嗖、嗖”两声,两只竹筷就带着风声朝猴子飞过去,几乎同时响起“噗噗”又是两声,那两只圆头竹筷齐齐紧挨着猴子下胯钉在地板上,足足进了一寸!把个猴子骇得魂飞天外!

  试想那竹筷能有多结实?而且筷子尖有豌豆般大,楼板可是货真价实的结实木料铺就的,能把筷子当针一般插进这实木板里去,这功力可就非同小可了!这猴子即使再胆儿大,碰上这辣手的主儿把这平时不起眼的家什插在自己要命的地方,直唬得他今后的日子但凡吃饭拿筷子就忍不住俩腿打哆嗦,不过这是后话了。

  苏子布说罢再不理会,留下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常伍和这一楼呆若木鸡一般的众人,径自带着薛二大摇大摆地下了酒楼扬长而去!

  在苏子布离开酒楼后不出半个时辰,几乎同时在镇子的三个不同方向飞出三只鸽子,这三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一只向北,两只向东迅捷飞去!而其中一只,就是从刚才的酒楼后院放飞的。

  薛二乖乖地跟着苏子布出了镇子,一路行来,苏子布感觉有点异样:时不时地他们会碰上一大群人,瞧他们打扮既不像商贾,也不似游客,十有八成弄得都跟难民一样;拖家带口互相搀扶着往双源镇而去。苏子布心中不由得诧异万分:莫非什么地方又闹饥荒了?还是又在哪里生了战事?一月前还在吴地时只听说北方战事,常有难民南下躲避战乱。如今在这江陵府地界怎么也出现如此多的难民?听这些难民的巴蜀口音,莫非是蜀地出了甚么大事?可是巴蜀一向都很安定,若说是生战事似乎是不大可能!前两日因为自己一心追查货物的下落,未曾留意到这些难民,今日看这般光景似乎有什么大不对头了!本想寻人打听一番,却因自己带着薛二,有意要晾他一晾、憋憋他才忍住了。

  就这般沉默地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可把那薛二给憋的!他本是一个直肠子的粗人,什么事都图个痛快,加之此刻正直五月末的天气,虽说今日有些凉爽,但这大路上两旁全是树遮了风,晒闷得他浑身大汗淋漓,都走了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个头的,不知道这位好汉要带自己究竟去何处?最要命的是一路都不见他说话,自己又不敢惹他,憋闷的他直想撞树!

  又行得一盏茶时分,苏子布直带着薛二来到江边一艘船上,早有一个家仆模样的人立在岸边接了他进去,不大一会儿苏子布又出来,却是一身精干的打扮,只见他绸衫箭袖,容光可鉴,这哪里还是什么农夫?分明是个十足的富家公子,如若不是长年在外奔波使得肤色微黑的话,那看上去简直就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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