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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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玲珑-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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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鼓说:“叫你以前看不起人,现在,在事实面前,谦虚了吧。我原谅你,改了就好。”
  她又问:“杀蟑螂的药,人吃了,灵吗?好,咱就算它灵,那你得吃多少呢?你就算瘦得皮包骨,要是按体重折算起来,怕也要顶过一万只蟑螂了。那你得吃多少一扫光啊?还不得盛几大碗?再说啦,还得用水送下喉咙,你也不能干吞是不是?那得喝多少水啊?早早,我不知道这些具体的事,你想过没有?听我一句话。别那么着急。要想活着不容易,咱们的命,都是用药供着的。要想死,不着急。慢慢来,想妥帖了,再做,不迟。”
  早早说:“花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是啊,我是比一万只蟑螂分量还沉,可那些蟑螂都是健康的。我的骨髓坏了,我是纸老虎,用不了那么多的药。”
  花鼓说:“好好,就算你不用吃几大碗一扫光,那这么点药也不够啊。你还得再攒攒。”
  早早微笑着胸有成竹地说:“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让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我还有呢!放心吧,肯定够我用的了。”
  花鼓急了,说:“你怎么搞到的呢?难道你当了一扫光的推销员不成?”
  夏早早说:“可惜他们不到医院里招聘人,要不,我还真愿意干这事。我这一阵子,就是对毒药感兴趣。那么一点药,就可以杀死一个大活人,无声无息的,多神啊。医院里灭蟑螂,到处都洒着药,墙角堆着、一小撮一小撮的,像小富士山。我趁人不注意,用纸撮起来,积少成多,我看,分量足够杀死我两回的了。”
  花鼓听得毛骨悚然,说:“早早,听我一句话。我比你大,住医院的时间比你长。你先别急。要死,来日方长。咱想一个稳妥的主意。一来呢,这杀蟑螂的药,杀人,不知道效果怎么样?要是万一不灵,你岂不麻烦了?本来就骨髓不好,再搭上个残疾,下回要死都得请别人帮忙。我要是在呢,还好说,我帮你。我要是不在,你有这么贴心的人帮你吗?二来呢,就算这一扫光灵吧,它那成果也不特别令人满意。你见过死蟑螂吧?手脚朝肚子缩成一团,仰面朝天,背弓着,多难看啊!让我一道和你想想办法,要死,咱们就死一个干脆利落,力争是豪华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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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早早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说别的吧,我还不怎么动心。可你说死蟑螂难看,我挺同意你的看法。好吧,我就听你的,再等几天。”
  薄香萍把小女婴放进暖箱,小家伙感到像在妈妈的身体里一样暖和,就舒服地蜷起身子,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看到薄香萍隔着透明的玻璃盖在观察她,就友好地笑了笑。
  当然,这婴儿完全是无意识的。但这一笑,使薄香萍立刻喜欢上这个婴儿了。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孩啊。漆黑的头发,大大的双眼皮,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唇……说实话,这孩子很像夏早早,但是她比夏早早要健康富有生命力得多。尽管是早产,她的皮肤依旧充满了鲜艳的粉红色,显出蓬勃的朝气。
  要把这样一个孩子的骨髓抽出来……天啊,多么可怕的事情!
  薄香萍不敢想下去。
  因为是经产妇,身体的机能也是轻车熟路。半夜时分,卜绣文的|乳汁就下来了,把衣服润湿了一大片。
  清早,第一个走进病房的人,不是事必躬亲的魏晓日,而是钟百行先生。
  魏晓日连着煎熬了这么长时间,一看大人孩子平安,立刻就松懈得如同泡得过久的方便面,没了一点筋骨。倒头睡下,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您好。”卜绣文躺在床上,微笑着问。经历了一次生死变故,她看到什么都感到亲切。
  “您好。”钟先生也虚弱地微笑着打招呼。他很平静,老医生的眼睛何等歹毒,只是在玲珑居里一扫,他就已然知道了一切。大人活着,这很好;婴孩也活着,神智健全地活着。这不好。不过,她活下来了,这是最重要。他早已预备下了几套方案。老医生就像是老猎人,能在任何情况下捕获猎物。
  “您的血玲珑方案后半部分什么时候实行?”尽管面色依旧苍白,浑身如败絮一般,但卜绣文的大脑,又焕发了雷厉风行的精神。
  “我会抓紧时间进行的。但因为那个孩子是早产,要在暖箱里把她抚育得更强壮一些。打个不很恰当的比喻,就像过年前,要把猪养得更肥一些,年夜饭才更香。”钟先生佯作轻松地说。他故意把话说得调侃中带出冷漠,好察看卜绣文对这个新生胎儿的感情。
  卜绣文打了一个寒战,问:“她会死吗?”
  钟先生皱着眉说:“谁?夏早早还是……”他故意把话只说半截,要卜绣文补足。
  “就是……我刚生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婴儿……就是供骨髓的药……”卜绣文硬着舌头把话说完。
  钟先生很满意卜绣文的态度,看来经历昏迷和磨难,她仍不改初衷。他说:“一般说来是不会的。我们会严格地掌握量。但是,医学上有的事很难说,所以还请做好各种思想准备。”
  “那就让她再长大一点吧。”卜绣文说。
  钟百行又追问:“谁?”
  卜绣文说:“药。”
  “这要看夏早早的病情是不是可以支持更长一段时间。要是夏早早的情况恶化,我们就要抓紧进行。”
  “钟先生,请给我开一点回奶的药吧。”卜绣文说。
  “为什么?”先生惊异地耸耸白眉毛。
  “我又不给孩子喂奶。|乳汁无用。”
  “为什么不给孩子喂奶?母|乳是最好的婴儿食品。我们需要这个孩子健康。”先生大惑不解。
  “可我怎么能见那个孩子?都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肉,我哪能不心疼?一见之下,我怎么还能舍得从她身上吸出骨髓,去救我的早早?可不用这个孩子作药,我又用什么去救我的早早?我只好硬着心肠,不认那个孩子。”卜绣文凄苦万分地说。
  “那也要用母|乳喂养,这样孩子骨髓才更强壮。”
  “我……”卜绣文嘴唇微微抖着,看得出进行激烈抉择。
  “不必见面也可以用母|乳喂养。把|乳汁挤出来再由护士用瓶子喂也行。”钟先生网开一面。
  “好吧。”卜绣文答应了。
  一个人急惊慌地进了屋,扑到病床说:“绣文,你还活着!我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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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是夏践石。
  众人就退下了。
  卜绣文超然一笑说:“践石,别那么说。咱们俩,还不知是谁对不起谁呢。”
  夏践石说:“绣文,让我看看孩子。”
  卜绣文变色道:“践石,求你。不要叫她孩子。她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只有一个孩子,就是早早。”
  夏践石愣了一下,一股寒意冷彻全身。这个女人,除了爱她的孩子,她还爱谁?想到自己在生死关头决定弃她,那么,自己是真的爱她吗?他被自己的这些问题吓得不轻,放下礼物,说了句:“你静养。”就匆匆逃也似地出了门。
  在院里碰到薄护土,尴尬地打了个招呼。“听说您去看了我的女儿,谢谢啦。”
  薄护土很关注:“早早都跟您说了?”
  夏践石说:“是啊。都说了。”
  薄护土刨根问底:“早早都说了什么?”
  夏践石不介意地说:“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小孩子瞎想的那些事罢了。”
  薄护上放下心来。说:“不看看您这个孩子了?”
  夏践石想看又怕看,最后还是好奇和爱孩子的天性占了上风,跟着薄香萍进了婴儿室。
  那个粉红色的女婴,如同一朵小小的菊花,开放在暖箱里,静谧如天使。顷刻之间,一股强大的暖意涌上心头,酸酸地顺着鼻根涌上眼眶,眼角竟有些湿润。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仿佛怕惊走一只蜻蜓。走到离暖箱一步远的地方,就停住不敢往前了。
  “她的手多么小啊,还接成一个紧紧的小拳头。里头有什么宝贝呢……她的头发多么黑,像黑丝绒……嘿,她还笑起来了,一定是梦到了天上的星星……”夏践石赞叹不绝。他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早早已经大了,他从未看到过如此幼小的婴儿,更不消说还是早产儿了。
  薄香萍在一劳笑着说:“您不必小心得像进了瓷器店。刚生下的孩子都跟聋子差不多,更何况暖箱双层玻璃还是隔音的。”
  夏践石就大着胆子趴在暖箱透明的玻璃盖上,如同端详一件稀世珍宝那样看着女婴。觉得她是那样地弱小,只需一只手指,就可以置她于死地。她多么需要人无微不至的呵护啊。
  在暖箱的上方,他看到一个标签,病人姓名一栏里写着:卜夏子。
  夏践石问:“这是什么?”
  薄香萍说:“别看玲珑居看起来别墅似的,其实一切同医院一样正规。这是病人的名牌啊。”
  夏践石生气地说:“那这个卜夏子,就是这孩子的名字了?我不管怎么是她的爸爸,怎么就不征得我的同意?况且也不可姓卜,而应姓夏啊。”
  薄香萍说:“这名字是我们当护土的随口叫出来的。孩子总要有个名字,我们打针用药,不能对着一个空白。您觉着不好,另起一个就是了,要不然就改叫夏卜子?若何?”
  夏践石想了想,说:“卜夏子夏卜子都不好,好似萝卜子油菜子似的,不像个正经名字。我看,就叫夏晚晚吧。比夏天晚一个季节就是秋,晚两个季节就是冬了。她和早早隔得很远,算是两个季节了。冬天,也恰好和这孩子的出生时间相合,和她姐姐排列得也工整。而且她出生时父母的年纪已经这样大了,实在是晚了……”
  正说着,那个小女婴醒了过来,瞪着黑油油的眼珠子,很严肃地打量着位于她头顶上的这个鬓发苍苍的中年男人。
  夏践石就亲切地叫着她:“晚晚……晚晚……”
  女孩就快活地笑起来。
  “她听懂她的名字了!”夏践石高兴得大叫。
  薄香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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