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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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江吟- 第29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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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等着看他表现。

    江原今日穿一身太子常服,发上束了盘龙小冠,腰间龙鳞剑与玉佩相映生辉,非但显得英气逼人,还十分雍容。冯栩初见江原如此装束,微怔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来平静无波表情。我心里暗笑,想冯栩定是不自觉地将他与赵誊比较了一下,结果不言而喻。继而又想,恐怕尚远捷乍见到江原,也是这么一个反应。

    江原却好像全无知觉,只是微微对冯栩一笑:“冯将军来得正巧,汤药已经熬好,就麻烦你为尚大人送服罢。”

    冯栩大概被他勾起怨愤,冷声质问道:“太子殿下莫非以为用这样拙劣手段笼络一下,我们便会拜伏在地,为你卖命?”

    江原将药碗放在托盘中,轻笑:“难道对欺骗本太子一片诚意人,我便不能略略施以惩罚?否则我一储君威信何在,将来又会有多少效仿?若非尚大人背信在先,此刻还是我座上之宾。”

    冯栩冷冷道:“那都是冯栩一意孤行,与尚大人无关!”

    尚远捷听到冯栩之言,不顾伤痛,也艰难辩道:“尚远捷原本就无投魏之心,太子殿下不必姑息!”他被点住穴道,此刻只能任军医摆布,然而望向江原目光与冯栩同样坚定,早透出誓死不降决心。

    江原不看他们,负手昂然道:“本太子不会杀你们,也不会费力说服你们归降,只是指出一个事实:你们无法施展全部才能,以致心中还有遗恨,根源不在于魏军围困,而在南越朝廷本身!难道最后关头战死沙场便是为效力么?你们都口口声声为为民,无意义牺牲除了能安慰自己,又有何益于百姓?因为害怕成为降臣而选择消极抵抗,简直是懦夫行径。”

    冯栩忍不住微微发怒:“大谬之言!”

    江原眯眼冷笑:“当然,二位敢于逃亡勇气还是值得敬佩,虽然赵誊未必领情。不过本太子向来惜才,怎可放你们离开?你们既然可以不认同南越朝廷,而只为保住土百姓与魏军对抗,为什么不可以继续为百姓而留在襄阳?我不要求你们接受魏朝廷,只留你们旁观就够了,我魏目标是天下大治,不会因为少数人执迷不悟而计较。”

    他将托盘向冯栩手中一放,正色道,“冯将军,真正有才能人在我魏一定可以得到重用,真正一心为民人,绝不会在民生艰难时抽身离开。放弃南越,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赵焕已是前车之鉴,赵誊不救襄阳,不重能臣,也终会为他私心付出代价。”

    冯栩目中有些惊异,他望着江原,目光又略略扫向我,开口道:“太子殿下果然了得,不知当初是否也是如此说服了凌王殿下?”

    我托腮看向他处,江原笑道:“冯将军未免高看我,如果连越王都能被三言两语说动,魏军哪能等到今日才渡江南下?冯将军和尚大人不妨在此等待,他日天下平定之时,两位若还想离开,我绝不会阻拦。”他说完走过来拉起我道,“既然尚大人伤势已无危险,我与越王还有事相商,恕不能多陪了。”

    冯栩见我走过,忽问道:“殿下过去一心为,誉满天下,如何面对后来归附魏,声名尽毁?”

    我停了一下,反问:“应得之果,为什么不能面对?”冯栩若有所思。

    出门后,我冷眼重新打量一遍江原:“太子殿下,你今日这番美人计似乎不甚成功。”

    江原听了坏笑:“不成功么?我只注意到越王殿下看我看得目不转睛。”

    我哼道:“我是在数你说了多少句谎话。就算将来取胜,难道你真打算放了他们?”

    江原想了想:“至少冯栩绝不能放。只是这人还有傲气,不甘心顶着降臣之名受辱,我打算狠狠磨他几年,最好令他自己改变想法,迫切等待我重用……”

    我鄙视道:“太子殿下果然奸诈无耻。”

    江原搂住我,厚颜道:“我心都在越王殿下身上,谁有耐心与他废口舌?再不行话丢给麟儿,让他与陈显做伴去。”我张口讥讽,他捂住我嘴,继续厚颜,“再过几日你就要走了,不如让我去你那……”

    我断然拒绝:“我不想横生枝节。”

    江原挑眉:“你不用我,难道想跑去找那个江陵郡守于景庭?”

    “胡说八道!”

    江原扯住我,手便开始不老实:“你不如用行动证明我是胡说。”

    “滚你!”

    我拍他一掌,江原躲开,又粘过来:“越王殿下,你不答应,小心我跟到江陵。”

    我暴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江原笑道:“好。”

    经过几日准备,我率十五万大军陆路前往江陵,因为人数众多,军队分为前后左右中五部分,裴潜、燕七、徐卫、程雍、武佑绪分别担任各军主将,行军速度并不是很快。事前我已派人向于景庭送出信件,他除了要求大军不得扰民外,默许了我提出全部条件。

    到达时正是深夜,江陵城门大开,所有战船都停泊在城外码头,为前军主将裴潜控制,江陵两万守军也都原地驻扎,武器收归兵器库。裴潜来向我禀报情况,提到占领江陵未费吹灰之力,只是郡守于景庭只在开城迎接时露过一面,从此闭门不出,不知存何心思。

    我道:“不用多想,你与各位将军指挥各自军队渡江,中途不出差错就好,我带箕豹军去城中见见他。”

    田文良听说江陵未费一兵一卒,很是兴奋,执意要与我一同进城去见太守。进到城中,见街市布局如故,我暗中感激于景庭之余,也不觉有些怅然。如此献城本是无奈之举,谁人不是在无奈中尽力求得一丝周全?

    郡守府中大门紧闭,箕豹军敲了多次都无人回应。田文良不悦,坚持硬闯,此时大门开了一道缝,一名长者冷冷探头:“诸位尽可硬闯,好叫江陵百姓看看魏军本来面目。”

    我上前温言道:“我这些属下都是粗人,言语莽撞,前辈不要当真。请你回禀郡守,就说越王凌悦与监军田大人求见,请他务必赏面。”

    那名长者哼道:“老奴也猜如此。既然殿下有言,我便去禀报。”

    不久那名长者引我们进府,田文良老脸尴尬,大概怕暴露声音,直到那长者离开才肯开口。于景庭并未有过多表示,只是与我们淡淡寒暄几句,说了一下对魏军接管江陵安排。之后冷淡地向我道:“下官还有一些机密军务需要亲自向殿下交代,不知殿下能否赏光去书房一叙?”

    我假装考虑了一下才答应,于是将田文良与几名箕豹军留在客厅。于景庭出门后低低道:“原来殿下在魏也并不自由。”

    我没有否认,只道:“那人是北魏皇帝亲信,连太子都对他十分头疼。”

    于景庭点头,语气依旧平淡:“殿下可知道刘恒前几天来过?”

    我不觉心中一紧,急促地问:“刘恒?他来做什么?”

    于景庭看我一眼:“殿下终究待他与别人不同,一提起便为他担心。朝中似乎对江陵动向有所察觉,他奉命前来查探。”

    我听了更是担忧:“他不是去太常寺了么,难道赵誊还是放心不下他过去与我关系,有意加害?那你对他坦白了没有?万一他回说江陵没有异常,岂不是糟糕!”不等于景庭回答,又接着道,“不对,无论怎么回报,只要得知江陵已被魏军接管,他都难逃责难。”

    于景庭面色平静地等我说完,将我引到书房内才道:“我想殿下不必过分担心,刘恒现在三殿下帐中兼任主簿,即使皇上有意发难,三殿下也应会力保他无罪。我没有隐瞒什么,将实情全都告诉他了。”

    我又追问:“他究竟是几天前来?此刻在路上还是已经回到朝中?魏军占领江陵,南越上下显然未来得及作出反应,我实在担心他被怪罪延误军情,或者被指故意瞒报……”

    于景庭稍有犹豫:“是三天前,裴将军进城前一天。江陵到建康路途遥远,想必此时还在路上。”他又看看我,仿佛担心我派人追赶,“殿下急也没用,刘恒坚持回去禀报,说明心意已决,也许不会在意自己处境。”

    我思索片刻,觉得自己确实毫无办法,叹口气坐下来:“但愿如此罢。只是刘恒表面圆滑,实则性情耿直,很多时候不懂变通。你该提醒他不要回朝复命,由赵葑上奏安全得多。”

    于景庭低声道:“我已经提醒过了。”说完顿了一顿,“不过他听说殿下要来,有一件东西让我亲手交给你。”

    我忙问:“是什么?”

    于景庭走到桌边,低头拿出一卷墨色犹新画纸,却没有立刻展开,抬起头对我道:“没什么,只是一幅画,殿下要看么?”

    我皱眉:“既然他留给我,当然要看。”

    于景庭将那卷纸铺展开,却是一副月下秋梨图。梨枝上结着累累硕果,枝下却独有一只梨被生生剖作两半,落在画纸一角。

    我嘴角微抿,凝视着卷末落款:“这是何意?”

    于景庭语声有些低哑:“殿下难道看不出来。越当前,他要与你各自分离,恩断义绝。”

    我将那幅画拿在手里,对着那只分为两半梨子,心中五味杂陈。末了,忽然一笑:“原以为他会指着我大骂一顿才会罢休,没想到是一副画,比我想好太多了。”

    于景庭道:“刘恒将画交给我时,眼睛一直红着,想必心中也十分挣扎。我劝了几句,他还是坚持。”

    我了然地点点头,迅速卷起那幅画,将要离开时,又转身笑道:“可是他为何不再等一等,等到此时亲手交给我?我现在虽然面目可憎,还不至于不顾昔日情分,将他杀了灭口。”

    于景庭听了垂下目光,对我调侃无动于衷,神色间反倒带了几分伤感:“殿下很想见他么?”

    我轻声道:“上次匆匆一面,已经是前年了。刘大哥事,我也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向他赔罪。怎料再来便是两交战,我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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