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形--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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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无形--官痕-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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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曲见舒爽哭得伤心,就假惺惺地拉住她的手开导起来,“舒老师呀,快别哭啦,前几年高校长还表扬你们夫妻呢,怎么今天可就打起来了。谁家的勺子不碰锅,谁的牙齿不咬嘴唇? 过日子比飘树叶还稠,树叶砸头不伤人,夫妻打架不记仇。王镇长他会舍得真心打你?我们当初打架都成了反面典型,受到校长的批评,你们可千万别向反面典型学习。你看外面站了那么多人,纯粹是来看热闹的嘛,你再哭别人不笑话?快别哭了。王镇长也是有身份有面子的人,你让王镇长的脸往哪搁呀!”劝人的话从李曲嘴里说出来就有些不阴不阳的味道。
王步凡听了李曲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中国人在别人害病或打架时往跟前凑,无外乎两种人:一种人是关心,是问候病情或劝和的;一种人是看你的病会不会死,见你打架就来看热闹,看你出丑。张扬声夫妇属于后者。
王步凡明知张扬声夫妇是在讽刺挖苦自己,可他就是说不出什么,心情越来越不好。心情不好他就想抚摸胸口。他听父亲说过,人在生气的时候抚摸胸口能顺气。至于恼怒时鼻子痒, 顺心时耳朵痒,是他多年的习惯。
陈孚夫妇属于能够关心别人的那类人。陈孚听出了李曲的话外之音,很有些反感。但人家毕竟没有说自己,也不好仗义执言,只有不吭声点了一支烟,用臂膀扛了一下王步凡。王步凡接住烟,猛吸几口,气才稍顺畅了些,气一顺畅就不由自主地用左手小指的指甲掏了掏耳朵,一掏耳朵气就顺畅多了。掏完耳朵之后,他用大拇指的指甲把小指甲中的耳屎弹掉,这一切程序做得非常娴熟。
王步凡这时倒认为平时爱拍领导马屁,令他十分看不起的陈孚忽然可爱起来。人家就是善解人意。看来世上君子得要,小人也得要。没有君子扶不起人间正气;没有小人,就讨不来欢心。如果光有君子,时时处处是诤言直谏,领导者就会活得很累,没有一点乐趣;假如周围全是小人,谗谄逢迎不断,肯定要坏事。陈孚在不经意间给王步凡上了很有意义的一课 ,使他悟出许多人生的道理:人有时是要向猪、狗、鸡学习的。学猪,踢你一脚哼一声并不计较;学狗,见了主人摇头摆尾地去讨主子欢心;学鸡,生个鸡蛋赶快呱呱叫着表功,甚至 别的母鸡生了蛋你一定也要附和着叫,既为别人道了喜,也混淆了视听,弄不好主人还误以为是你生了蛋,连你也会高看一眼,甚至赏你一把米。看来以后自己清高孤傲的毛病 也该修正修正了,不然可能真的要做一辈子“蓬蒿”人了。陈孚在很多方面值得他学习。
陈孚知道王步凡一顺气就掏耳朵的习惯,他看火候已到,便给妻子使了个眼色,她走上前拉住舒爽的手劝开了,“舒老师呀,常言说房檐滴水照窝流,小两口打架不记仇,白天吃的一锅饭,晚上枕得一个枕头。你家老王可不是没出息的人,论长相一米八的个头,又魁梧,比毛泽东他老人家只差那么一点儿,论文才,书法在天野地区得过一等奖,经常又有文章在各级报刊上发表,特别是杂文写得好,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现时代这种男人太少了。只怨那些当官的瞎了眼,识别不出黄铜和黄金,不然早当书记了。”陈孚媳妇把舒爽从地上拉起来,“我想你家老王是官运未通,总会发达的,姜子牙八十多岁才拜相嘛,到时候你就夫贵妻荣了。”
张扬声夫妇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讥笑。王步凡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就有些不高兴。
陈孚媳妇属于那种瘦小型的女人,皮肤白,眼睛大,嘴很乖巧,就是有时说话不得体。像刚才的话开始是庸俗,接着就成了废话。怎么能拿王步凡和伟人比呢。王步凡知道她是个有嘴没心的人,说出来的话并没有恶意,而张扬声刚才的讥笑却让王步凡像吃了个苍蝇那样难受 。他知道张扬声在讥笑陈孚的同时也在讥笑他王步凡。尽管王步凡现在是孔庙镇抓教育的副镇长,可是张扬声有孔隙明做后台,也不怎么在乎王步凡,表面上恭维他,内心里蔑视他 ,认为他永远也升不上去了。王步凡也知道张扬声的老情人孔老师是孔隙明的姑姑。
陈孚媳妇并不管别人啥表情,只管继续开导舒爽,“等老王将来发达了,说不定我和老陈还能跟着沾光呢,别生气了舒老师,气坏了身子还得吃药呢,你看咱都一年没发工资了,哪有钱看病?其实没钱也好,贫家夫妻好过活,有钱的男人靠不住,哪个不去拈花惹草?你看老王人多正派,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快别哭了,吓坏了孩子可咋办?”含烟仍用小手给舒爽擦泪。王步凡看着就有些后悔,像舒爽这种女人本不该和她计较的,计较了也没用,本性难改。
陈孚媳妇用令人肉麻的话哄舒爽,偏偏舒爽就爱听这种不关疼痒的话,果然不哭了,用手擦干脸上的泪花,毫无表情地呆坐着。
张扬声听了陈孚媳妇的话,表情有些变化,似乎拈花惹草一词就是在影射他。李曲还特意看了一眼张扬声,让张扬声的表情更加尴尬。
王步凡听了陈孚媳妇的话真想大笑一场。他笑她是典型的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太幼稚太没水平了。啥年代了,还用不拈花惹草这么高雅的词语去形容好男人,其实现在的社会拈花惹草早已是时尚了。不会拈花惹草,养不了情妇,说明你笨,并不说明你优秀和高尚。还他妈的八十多岁拜相呢,那是啥年代?现在是啥年代?老子差四年就四十岁了,还是个副镇长,离六十岁退休还有几年光景?又是书法得奖,又是文章见报,那都是狗屁!老子空有满腹才华,还不如她妈的妓女!我是给人家寄稿,妓女是欢迎来搞,我写一千字才他妈的二十元稿费,写不对还被当官的训一顿,妓女被搞一次就是几百元,说不定嫖客还再请她搓一顿。可惜现在跑官凭关系凭钱,没钱没 关系当她娘的尿罐吧!现在你说这些没边没际的鬼话,不是哄小孩吗?又一想,管她说的是 鬼话,还是人话,人家好心来劝舒爽,正好使自己下台,也不能硬把人家的好心当了驴肝肺。想到这些,王步凡的脸色才趋于平和,主动给张扬声和陈孚让坐,又拿出一盒红塔山烟让他们二人抽。
门外边的老师们见舒爽稳住了情绪,就很知趣地走开。张扬声也给李曲使了个眼色,然后拍拍王步凡的肩膀没说话走了。这时陈孚拉住王步凡说:“今晚没别的事,走,我那里还有一瓶剑南春,咱俩把它报销掉!”
王步凡是个不随便贪占别人便宜的人,他本不想去。然而念在陈孚一片真情,自己也想借酒浇愁,便和陈孚去了。陈孚媳妇则留下来继续开导舒爽。
来到陈孚的房间里,陈孚神秘兮兮地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剑南春酒说:“这瓶酒是我侄子给的,过年都没舍得喝。酒逢知己千杯少,只有上档次的人才有资格喝剑南春。 我侄子办了个养鸡厂,是孔镇长到省里给他跑的扶贫款,他现在可有钱了。”
王步凡听了这话,总觉得陈孚有些夸张和卖弄。他王步凡也算是上档次的人?不过是个没权没势的副镇长嘛,你侄子有钱难道就等于你陈孚有钱?孔隙明给你侄子跑了贷款,好像你陈孚就风光了?净说些废话!陈孚天生就是这种性格,并未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而王 步凡则纯粹是过于敏感。
陈孚去很娴熟地弄了个酸白菜下酒。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在家里经常做饭,而王步凡则 是那种不洗衣服不做饭的懒男人。
陈孚属于那种小聪明型的人,个头很低,人却精爽,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两只眼睛就像老鼠的眼睛那般机警,看人时目光在别人脸上扫来扫去,生怕哪一根毫毛没能看清楚。你看他时,他总急忙把眼光移到别处,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你不看他了他会把目光再投注到你脸上 ,天生一个奴才坯子,没有稳重端庄之态。陈孚把酸白菜弄好后,没有酒杯就很不好意思地拿了两个碗,两个人把酒倒在碗里,用碗喝了起来。刚开始谁也不多说话,酒喝了一半,陈孚好像很懂人情世故,两只老鼠眼在王步凡的脸上流盼着说:“王镇长,可能你刚调到孔庙不知道,孔隙明是县长安识危的人,马风是县委书记米良川的人。马风原来是米书记老家芙 蓉镇的一个普通教师,不知通过啥关系调到天南县委组织部当了组织科科长,没多长时间又当了副部长,副部长也只干了两个月时间,就到咱孔庙镇当了书记。因安县长与 米书记两个人不合,所以孔马两个人也不合拍,还老是闹别扭。” 
不知陈孚从哪里听来这些马路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他在镇里有些情况还没有陈孚清楚 。王步凡听到这种关于官场内幕的消息,也觉得有些新奇。他也知道现在的官场是讲究点、 线、面结合的,但这种关系网的组合形式毕竟不干他的事,他既不是米良川的人,也不是安 识危的人,他也不是那种爱操闲心的人,官场上的游戏规则,他从来就不想去多操心,不过从调到孔庙之后他觉得该操操这方面的心了,自己也不能老这样一辈子。
说话之间两个人早把一瓶剑南春喝完了,陈孚又从床底下取出一瓶杜康酒,非要打开再喝点儿。王步凡推不掉,只好又陪陈孚喝起来。 
其实王步凡酒量挺大的,喝一斤酒从来没醉过。陈孚的酒量就不行,八两酒下肚,脸红得像猴屁股,两只老鼠眼都直了,话就有点不照茬,“王老弟,你不知道,现在的当官者没有几个是好东西,听说孔镇长给他弟弟跑的扶贫款更多。说的是办养猪厂,养他娘个俅, 连一头猪仔都没养。他给我侄子跑的那些扶贫款三分之二都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绝对是孔庙镇的第一贪官。这话我侄子不让我向外透露,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陈孚这种人生性不会保密,现在已经把内情透露出来了,还天知地知个啥?王步凡想,如果陈孚今天的话对着天南县纪委书记匡正义说,孔隙明可能就惨了。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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