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无形--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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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无形--官痕-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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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手拢一下头发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老人家就自己留着吧,那些东西都是艺术珍品呢。”
王步凡有些不安。他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保存有古书画,这种事怎么可以不负责任地乱承诺 ,一旦弄不来李鼎和高秀的作品怎么办?但他知道父亲一生谨慎,从来不办没有把握的事, 想必知道谁家保存的有,不然不会这样说。可是自己现在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送礼还得乐思蜀帮忙,哪有钱去买书画作品?米良川堂堂一个县委书记是千万糊弄不得的,他心中越来越不安了。
米良川这时像是很随便地说:“步凡的事回头我跟组织部门说一下。不过你要知道副科晋升正科竞争很厉害,有的人已经找市领导打过招呼了,招呼归招呼,还存在个重用人材的原则嘛,步凡的事成了皆大欢喜,不成只能遗憾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步凡听米良川这样一说,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竞争厉害是真,但决定权是在县委书记那里的,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看来这一趟总算没有白找米良川。
张问天见米良川已经含含糊糊地答应了,再坐下去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站起身说:“良川很忙,上午还有事,我们就不多坐吧。”
米良川没有表态。米夫人在厨房里听见张问天要走,急忙出来很诚恳地说:“表叔和表哥长时间不来,吃过饭再走吧。”米夫人完全是一副农村人的热情憨厚劲儿。? 张问天说:“我们已经吃过早饭了。”说罢就站起身要走。
米良川这时很随意地说:“老张和老赵你们等一下。”然后起身去了里屋。
王之道给王步凡使了个眼色,他们先下楼了。下着楼梯王步凡仍在回味米良川的每一句话和 每一个动作。这是他三十多年来拜见的第二个县委书记,他觉得米良川天生就是当官的料子 ,不然怎么能那样稳重,那样有修养。比扬眉的叔叔还有官架子。
来到楼下,王步凡见下面又停了一辆小车,车牌号也是天南的,大概也是来找米良川的。
乐思蜀和叶知秋见王步凡下楼来了,都从车窗里探出脑袋,乐思蜀问:“见人没有?”
王步凡笑着向乐思蜀和叶知秋点头作答。这时张问天和赵云天也下楼来到车边,每人手中拿 着一条红塔山烟,边走边说话。
坐上车后张问天说:“良川非让我们每人拿一条烟,我们俩都不抽烟,就留着给王老师抽吧 。”
王之道笑眯眯地未置可否。
乐思蜀车一启动,王步凡扭头向后看,见停在楼下的那辆车上下来了三个人,拿了礼品上楼去,其中有交通局的局长钟坚,他认识。现在送礼的人一般是不见面的,免得让主人和客人都尴尬,这是官场上的游戏规则,是必须要遵守的,谁不遵守可能就要违规招来麻烦。
到市委家属院门口又见城建局局长高皖来找米良川,王步凡没有和他说话。
在车上王步凡心情很好,又与叶知秋紧挨着,能嗅到她身上的芳香气息,就有些冲动,来的 时候两个人也是挨着的却没有那种感觉。他偷偷看了一眼叶知秋,叶知秋正望着自己的脚尖 笑,王步凡不知道她笑啥,生怕她笑自己跑官的行为卑劣。? 乐思蜀把车停在市新华书店旁边的一家小饭店门口,大家下车简单吃了些早点。赵云天让王 之道回家中坐坐,王之道说下次来时再说。赵云天是那种不会花言巧语的人,也不再强留, 就告别回去了。等赵云天进了市新华书店家属院,乐思蜀才开车返回天南。
在车上,张问天特意嘱咐王步凡,星期一上班时一定要把李鼎或高秀的字送到米良川手中 。似乎书法作品是个很重的法码,有了这个砝码,天平的那一端就会翘起来,否则就会沉下去。
王步凡心中没底,就用征询的目光望着父亲,他父亲胸有成竹地点点头。王步凡心里踏实多 了,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掏了一阵耳朵。
一路无话,四十分钟后就到了孔庙。叶知秋下车后王步凡让乐思蜀把他们父子先送到王家沟 ,再送张问天回芙蓉镇,回来时再来王家沟接他。
车到王家沟村头,王之道让张问天回家看看,张问天说:“我十六岁那年来过,现在还是老 样子吧,就不回去了,代我问师母好。”? 
王之道和王步凡下了车,王步凡隔着车窗握住张问天的手说:“张老师,有空我去看望您。 ”他觉得叫哥叫叔都不合适,只好称呼老师了。
乐思蜀车一启动,张问天把两条红塔山烟从车窗里扔了出来。王之道拾起烟,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车子已经走远了,他仍在点着头遥望车屁股。回到家里,王步凡让父亲坐下后迫不及 待地问:“爹,咱家真的有李鼎和高秀的字?”
王之道很神秘地笑了笑说:“如果没有我能乱说?”
王步凡一阵惊喜,就像在大海中漂浮了几天,忽然遇到了救生的船。继而他又不解地问 :“爹,过去破四旧时血雨腥风的,咱家那么多的古书都被红卫兵和造反派烧了,为啥唯独 那两幅字逃过了劫难?”他家的一砖一瓦王步凡自己心中很清楚,他从来没见过李鼎和高秀 的字,他弄不明白父亲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他最怕的就是父亲老糊涂说了昏话。
王之道则显得很有城府地说:“这就叫人有远虑无近忧啊!其实咱家的宝贝不只是这两幅字 。你曾祖父虽然当过两任知县,却只留下一堆书和一幅郑板桥的《风竹图》。我在民教馆供 职时曾去拜会过李鼎和高秀,并向他们每人索要了一幅字。另外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尤可敬, 他回湖南时,因战乱曾把一个皮箱留在咱家,让我替他保管。日本鬼子来时我怕东西失窃 ,就把皮箱藏在后院的那口井下。日本鬼子投降后,我把皮箱从井下取上来,箱子已经腐烂 了,我打开箱子一看,里边用油布包着十根金条,一匹唐三彩马和一幅唐伯虎的山水画,另 外还有一幅于右任的字。因为这些东西是民教馆库房管理员尤可敬的,或者说是当时民教馆 的全部家底,我必须好好保存。乘着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在这临街房的墙上我挖了许多 洞,连同其它字画分开藏在墙洞里边,然后又用泥巴将墙壁粉刷一遍,外人根本看不出一点 痕迹。后来经历了无数次政治运动,但这些东西至今仍安然无恙。这件事我连 你母亲也没说过,怕她经不起造反派的恐吓把这些东西交出去。五八年我被划成历史反革命 那阵子天天被批斗,有时让我跪在板凳上手举着砖头交待问题,也没敢说出这些事。那时 豁出去了,心想我真要是被枪毙了,将来一旦拆房子时这些东西也会重见天日的,不管是回 归国家或者留给子孙,总比毁坏强。现在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你,你不要跟任何人讲。你们兄 弟几个数你最聪明,最能干,我对你是寄希望最大的,只要你能出人头地就行,这些东西就 留着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用吧。书画作品,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有些人眼中价值连城,而 在有些人眼中还不如一张废纸,饥不能吃,渴不能饮,全是身外之物。今天小乐买了那么多 的东西,应该是一份厚重的礼品,但米良川似乎并不动心,唯独对李鼎和高秀的字他动心。 我听老百姓口中流传着这样的谚语:五万块钱当乡长,十万块钱当局长,五十万块钱当县长。 咱们仅仅送了点烟酒显然分量是轻了些。在我看来,不敢说米良川是个贪官,但起码他 不是清官。现在社会风气不正,贪污受贿成风,老百姓恨之入骨,上边也正在加大力度采取 打击措施。你将来如果有高升的那一天,要想不翻船,就千万不能贪污,要向你曾祖父学习 。他虽然身处清末那样的污泥浊水之中,但他出污泥而不染,当了两任知县,两袖清风。常 言说善恶有报,物极必反。贪污受贿的人多了,政府就会失去民心,就会动摇统治,那时候 统治者就会痛下决心严惩贪官,就会重用清廉无私的人,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规律,历朝历 代莫不如此。现在社会风气到了这一步,不送礼办不成事,咱们也不能世人皆醉我独醒,那 样反而会害了自己。别人送礼是公款,是民脂民膏,而我们送的是祖传之物,虽然也是行贿 ,但我们问心无愧。再说书画这些东西自古就是馈赠之物,我认为也够不上什么大错。将来 在最需要的时候,你把这些字画送出去,铺平仕途,或许会有个好的前程。虽然这些东西有 些是湖南那个尤可敬的,但他长我十岁,这么多年过去了,假如他还活着的话,早该来取了 ,不会至今仍无音讯。看来他十有八九是不在人世了。常言说久占成业,这些东西现在已经 是咱的家业了。”王之道说到这里有些无奈,有些怅然。王步凡猜不透父亲是为腐败担忧, 还是为这些家珍伤感。
王步凡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心跳加快,且惊且喜。他真没想到父亲这么多年一贫如洗,辛 苦劳作,养育他的八个子女,背都累弯了。谁又曾想到他会这么富有,简直就是个百万富翁 。在当今这个世道,这些书画作品一旦出手,几百万早到手了,他再也不会这般清贫。看来 能耐住寂寞和清贫必然是世间最高尚的人,父亲就是这样的高人。更让他敬佩的是老人家 足不出户,仅凭天天听那个破收音机,什么人情世故、官场动态都懂。王步凡这时良心发现 ,觉得应该让父亲有个幸福的晚年,决不应该让他再这样受贫,但目前还仅仅是设想。
王步凡正在想心事,王之道拿来一把镢头,向王步凡指了指位置,让他把墙上的泥土挖掉。 然后取下一块砖,从一个墙洞里取出两幅书法作品。他紧张得像捧着极易摔碎的宝贝,双手 颤抖 着打开两幅因年久纸质已经发黄的字,一幅是李鼎写的行草。字迹隽秀,运笔流畅,兼有柳 欧之风。一幅是高秀写的正楷颜体。高秀的字大气磅礴,肥瘦相间,以王步凡的欣赏能力看 ,高秀的字要比颜真卿的字有灵气。但书法是要与地位声望相搭配的,如果是个没有地位的 人,书法再好也不一定享有盛誉,而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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