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里之寻- 第43节

　　
　　在和暖春日的樱落里，低矮的和式屋檐下，莲色的子身影与雪色的子身影相对而立。
　　
　　相似的琥珀样黑眸，相似的不笑也翘的眼角。
　　
　　思量许久，他结个手势，压入身上。在结界的作用下，的魂魄实化。他牵住的手腕，温和道：“跟来吧。”然后拉着双目失明的走进和室。那个守之结界能暂时护住的七魂六魄，直到回到该在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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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膝坐在木廊上，下巴搁在膝上，身体蜷缩成团，呆呆地坐许久。绵密柔细的长发披覆落地，散成花朵般的形状。
　　
　　阵凌乱的脚步声，来人带起的阵风里卷着零落的花瓣，扑到阿篱脸上。除神官，谁也看不到。他。
　　
　　阿篱茫然地抬头，视线没有焦。歪歪头，仅能凭耳朵去感觉周围。
　　
　　“师父！外面传来消息，师姐攻击您所选中的守护巫。”来人的声音焦灼急切。
　　
　　“知道。”室内传来淡然平和的声音。“退下吧。”　他刚做完早祷，走出和室，挺拔地站在木廊上。莲青色的神官服衬得他面容俊秀斯文，清冷淡定。
　　
　　“可是师父……是。”来人似乎还想些什么，最后在神官淡定的安抚目光中心绪平定下来，退下去。
　　
　　阿篱安静听着，重又把下巴搁在膝上。清脆淡甜的声音，是个少。温和明朗的音，是那个神官。
　　
　　莫名地，即使看不见对方，只听到那样的音，阿篱还是信任那个人。那样温和明朗的子嗓音，隐隐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是循着铃音而来的。
　　
　　视野片黑暗，已经找不到方向。时候，有人跟“跟来吧”，给个去处，即使是万丈深渊，也会跟上去。更何况，他他是神官。
　　
　　里是哪里，又为什么在里，全都不重要。隐约记得是场噩梦，醒来发现自己看不见，还差被污清白，但是在里，似乎没有任何疑虑。再也不用担心那些事情……
　　
　　暂时，就留在里吧。
　　
　　不要去想任何事情。逃避也好，懦弱也好，都承认。从来都不够坚强。
　　
　　呆怔无神，睁眼闭眼，对于来，已经没有任何分别。
　　
　　黑暗的视野不辨日夜，毫无睡意，只是整日整夜地听着屋檐下铃铛的声音。
　　
　　虽然看不见，但是，终日终夜缭绕在身边的铃声却是如此明晰，就连空气里飘飞的柔软花瓣扫过脸颊的细微触觉，也变得敏感。
　　
　　没有视觉，其他感官却变强。
　　
　　然后，听到几来最熟悉的那道音微微叹息。“已经是第三，阿篱，还不打算回去吗？”
　　
　　回去？
　　
　　回去……
　　
　　的表情茫然不知所措。回去？
　　
　　脑海片空白。
　　
　　回去？去哪里？
　　
　　只记得自己的名字，还有，眼睛瞎，还有，差被玷辱清白。其他，无所知。
　　
　　“可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甚至……忘自己从哪里来……”呢喃低语，话语哀伤透彻。
　　
　　阿篱用力抱紧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害怕，完全沉黑的世界。突然，头顶被某种温厚暖实的柔软包裹。
　　
　　“阿篱，的魂魄应该回到的身体里。定有人在等回去。”温和明朗的音在头顶响起，如此温柔亲切。
　　
　　“有人在等？”　只觉得心底某个角落的空洞开始蔓延，成破落的伤口，在隐隐作疼。谁在等？
　　
　　“谁会等个没用的瞎子……”的眼角泛红。“的眼睛……看不见……看不见……”
　　
　　“每个人都是被需要的。”他盘腿坐下，解开顶帽，头浓细如檀的长发披落，微润光泽。
　　
　　“被需要的……”似懂非懂，脸上的表情如孩童般真。
　　
　　犹如五岁童。
　　
　　微微笑，他伸手拈瓣风中落樱，捻碎在指端，然后凑到鼻端轻嗅那清浅的香气。同样双琥珀样的黑眸里，眼神是温和而明亮的，不复冷厉。
　　
　　“不要害怕，KAGOME。”
　　
　　“知道吗，因为彼此需要，所以们存活于世……定有人在等待们。”
　　
　　“虽然KAGOME看不见，但是……”
　　
　　“因为喜欢，所以没关系……不管结局如何，因为直爱着，所以不觉得辛苦。”
　　
　　檐下的铃铛轻晃，摇曳铃音，如首催眠曲。
　　
　　随着他缓缓出的话语流过，阿篱的意识越来越朦胧，不知自己身上的结界已经被他撤去，换成回魂式。只隐约记住他最后句“因为喜欢，所以没关系……不管结局如何，因为直爱着，所以不觉得辛苦”。
　　
　　朦胧意识中，鼻端沁入清浅的樱花香气，似乎还听到有声音在“KAGOME，回来……”
　　
　　回来……阿篱……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心底阵莫名疼痛，柔酸的情绪翻腾，却不觉得辛苦。
　　
　　缓缓阖上眼眸，身体歪，倒进他怀中，睡脸安然。
　　
　　“所以，的KAGOME，也该回到的守护者身边去……”他拥住的身体，任的魂魄渐至透明，只是保持着平静脸色，眼神温和地看着檐外樱落。
　　
　　他拥抱的姿势，如拥抱着心爱的小小儿的父亲。
　　
　　那，晴朗和暖的春日，有着晴蓝色的空，满成雨的樱落，还有叮叮当当的铃音。切都如此美好，不似寻常。
　　
　　“气真好呐……”他伸出手，再拈瓣风中落樱，想要凑近鼻端，却改为握拳挡在鼻下。
　　
　　随着阿篱的魂魄完全消失，他的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咳、咳咳——咳咳——”
　　
　　手掌再摊开时，艳丽的红色染在子掌心。连同薄唇也是苍白与艳红交叠。最后，子的身体也怦然倒落廊下。
　　
　　“的时间……到吗……可惜……”多么希望魂魄归去，看看等待他的那人，然而时间不允许，魂玉不允许。
　　
　　无限遗憾，再无人能懂。
　　
　　沉入黑暗之前，他看到服侍自己多年的仆，驱魔师后裔。
　　
　　“大人，四魂之玉对您的反噬怎么会突然加剧……”
　　
　　“把玉……交给桔梗……”
　　
　　“……是，陶生大人——”他惊怔地跪在地上，许久之后，深深俯拜，为个侍奉四魂之玉二十年之久的神官，同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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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春末，樱花将要落尽。
　　
　　身形纤细的少，走在山林小径，身后跟着小小的童。背着箭筒手持长弓的少，面容清冷秀美，身白衣红裙的巫服仿佛是为量身定制，但是脊背亦挺直如弓弦，总少同龄少应有的温柔和顺，清高孤傲，过于生硬的坚强冷然。
　　
　　“请问您是桔梗小姐吗？”行驱魔师模样的人拦住。
　　
　　“……什么事？”顿下，然后淡淡问道。清冷的面容不染丝烟尘，连声音都仿若与世隔绝般的空灵。
　　
　　“是陶生大人之前拜托您保管的四魂之玉，现在正式交给您。”为首的青年驱魔师恭敬地把玉交到手上。
　　
　　四魂之玉晶莹剔透，溢彩流光，唯美得仿若能吸人魂魄。
　　
　　扫掌心的魂玉眼。“他不是直在净化它吗？为什么要把它交给？”而不是交给那个前来挑衅的椿。
　　
　　他的徒弟，椿。也是个很厉害的巫，只可惜，执着于黑巫术。
　　
　　“陶生大人遭到反噬，已经没有能力再保持四魂之玉的洁净。”他微微低头，沉声道。“陶生大人已于上月过世……”
　　
　　“……”少沉默下，最后把玉收在袖底。“会守护好它的，请放心吧。”
　　
　　“那么，以后四魂之玉就拜托您，桔梗小姐。”他躬躬身，招呼声，带着随从而来的人走。
　　
　　后面，少继续带着童往山下的村庄走去。路，纠缠过来的杂碎妖怪明显比往日多许多，而面不改色，连箭都不用，直接便以灵力注满的弓回击。碎落的肉块散落路，蜿蜒向远处的人类村庄。而的白衣红裙皓质肌肤也沾染上肮脏的妖怪血迹，斑斑驳驳，散发着阵阵血腥膻味，却仍掩不住清冷脱俗的气质。
　　
　　黑润眼眸里，眼神明亮而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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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嗤，那个桔梗巫可真够拽的！”队伍里，突然冒出句轻佻的话。
　　
　　为首的子猛然转身，冷冷瞪眼出种话的人。直瞪得那十八九岁的少年手足无措。“难道错吗？本来就是！那个桔梗长得那么美，却老是付冷冰冰的模样，看真让人不爽。”
　　
　　“够！”旁边有人制止他对前辈的顶撞。
　　
　　“人家是巫，再美，也不能觊觎。”
　　
　　“巫不也是人……”
　　
　　“如果失去清白的处子之身，也只是个平凡人而已。”中年子悠长叹道，目光深沉地望着远处山林。
　　
　　“浅薄无知如们，又怎么会明白所遭受的苦痛命运……”
　　
　　桔梗自降生而成为巫的身份，于而言，是个宿命。无法抗拒，只能适应。虽然在个残酷的战国时代，因为自己的圣洁使命而能保留自，摆脱寻常子作为子附庸被随意玩弄的可怜命运，却也因此而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爱与被爱的权利。
　　
　　失去清白的处子之身，巫的灵力将尽失。
　　
　　奈落和阴刀交易，他不伤害。只是单纯地想要毁掉而已。而奈落想要毁掉的，何止是阿篱那双能够看见四魂之玉的眼睛，还有的坚强、温和、淡定，那些足以吸引阴刀的所有特质。同时，又故意引杀生丸引犬夜叉行过去。
　　
　　尽管他狠毒如厮，却总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二）
　　
　　再醒过来时，阿篱发现自己平躺在榻榻米上，周身温暖。眨眨眼，睫毛轻颤，迟疑下，然后睁开眼睛。
　　
　　视野中依然片黑暗。
　　
　　心底的不安和恐惧又开始浮泛。垂落身侧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