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明清那些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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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元明清那些爱- 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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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了,吴三桂的勤王一下子就变得没有意义了。但不要紧,只要手上有人、有枪,你就是在杵在那儿发愣、发呆都一样有意义。
  这时候李自成劝降的信也一封接一封地到了。吴三桂在再三权衡之后,决定归“顺”——也就是投降由李自成建立的大顺朝。既然归顺了,那就不能不去朝见啊,所以队伍还是继续向北京城开拔。
  一般人们会以为,这时候吴三桂的心情应该是比较轻松的了,没烦恼了嘛,终于选择了归“顺”。人在有选择的时候最不轻松,等选择完了,哪怕错了,也会在心理上轻松下来。但是吴三桂并不一样,他反倒心理负担更重了。为什么呢?我觉得这和吴三桂这个人的性格有关。
  相比较很多史评家的观点,我觉得金庸先生在《鹿鼎记》里描写的吴三桂倒更符合历史的真实,那里面的吴三桂没有少年时代,所以是个十足的老谋深算的阴险的家伙,那么年青时的吴三桂是不是也这样呢?
  我们看史料会发现,吴三桂这个家伙有个很奇特的地方。他有时打仗很勇猛,可有时打仗也很懦弱。有时坚守阵地,就剩几个人他也能孤军奋战;有时当逃兵,逃起来比谁都快,而且要么不逃,要逃他总是第一个逃。按道理一般人不这样,也就是说这个人的做事风格很不统一。我有时候会遐想,会不会因为他是高邮人呢?高邮盛产双黄蛋嘛,你看秦少游也是高邮人,史载秦少游长的很粗壮,很有男子气概,可写出来的词却是比女人还婉约的婉约词。这是不是也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当然,我这只是瞎想,遐想就其本质而言,就是瞎想。
  其实,吴三桂性格的变化也不难理解,这个看似矛盾的背后有着重要的统一,那就是——赌徒心理。
  敢赌的人有时候会出奇的勇猛,因为他会不顾身家性命,会把所有的一切都押上。但有时他们又是疑心病最重的人,我们看到香港拍过很多《赌神》、《赌王》、《赌圣》这样的赌片,我们会发现对于一个成功的赌徒而言,比技术还重要的是心理,揣摩对方、揣摩局势而又不让对方和别人揣摩到你,可以说就是赌术中的“葵花宝典”了。

16 山河满目空破碎,冲冠一怒误红颜(2)
所以在这种心理下,吴三桂对局势的判断决不是接受一个招降的形式这么简单。也就是说,他虽然口头上已经归顺,但事实上他的队伍走的还是跟原来一样慢,甚至比原来还要慢,这说明他还在等,他还在看。他根本不会因为一句答应投降的诺言而彻底轻松下来,而这才是那个可以在乱世中生存下来的吴三桂。
  喜欢为吴三桂开脱的史学家常引用的一种说法是,此时满人关外屯兵十万,李自成有兵号称百万,而吴三桂只有四万多人马,他要么联闯抗满,要么联满抗闯。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非要二选一呢?这为什么就不能是一道多选题呢?
  首先兵力上并不像表面说的那样。满人关外不过十万兵,也就比吴三桂多一倍半,况且他要是弄个朱家的什么人先当个小皇帝什么的,各地勤王的兵力应该还有不少,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历朝历代这样干的多了。闯王那号称百万的就更不用提了,曹操号称百万,赤壁之战被孙刘联军五万人给破了;符坚号称百万,淝水之战给谢玄五万人给破了。闯王这百万后来不还是被吴三桂的四万精兵冲得支离破碎了吗?
  其次,如果嫌身处夹缝、左右为难的话,你完全可以别站在夹缝那儿嘛。有人常说,他若既不降满、又不降闯的话,那他在山海关一线一定守不住,因为前有强敌、后无粮草,这怎么也支撑不下去。这倒是实话,但你可以走啊,天地这么大,你可以把那块紧张的夹缝之地给让出来嘛,让出来后满人与闯王就得面对面,而你吴三桂不过四万人马,可以不引人注意地保存实力,一直保存到他们两败俱伤后你再打出“复明”的旗号而出嘛。
  其实这一招没什么难的,李自成攻下北京后,如果吴三桂弃守山海关,那李自成就要直接面对满人的进攻。古人常说“坐山观虎斗”,你觉得那两只都是虎,你打不过,你可以等两只老虎互相打完了你再出来做武松嘛。我觉得这应该是吴三桂当时最好的选择。至于说他到哪里去,给养怎么解决,我觉得都不是关键问题,因为这些都是战术的,而不是战略的。
  但吴三桂为什么没有这么选择呢?也就是说他为什么没有先撤身出来观看一下局势再说呢?那是因为他已经——深陷局中了。
  一个赌徒入局之后,就再也不会有旁观者的心态与思维方式。吴三桂在这场蜗牛行军过程中的选择倒确实是“联闯抗满”或者“联满抗闯”的单选题,因为赌局里的做局是要有同伴的,这是基于风险的分担原则,而吴三桂始终不敢独成气候,说实话也是怕风险太大。所以他要找人入伙,他考虑的并不是像有的史学家说的那样,是找人联合的“利”,而是找谁不找谁的“弊”。
  用股市的例子最能说明问题,也就分析家总要提醒股民的一句话:“不赔就是赚。”所以虽然进入股市的人是为了赚钱来的,但真正成功的股市弄潮儿都是首先考虑怎么“不赔”的。吴三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毫无疑问是明清政坛里成熟的“股民”,所以他首先考虑的并不是赚到什么,而是怎么“不赔本儿”。联闯恐怕最能不赔本,毕竟同为汉人嘛,但联满则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担忧,也就是早晚会被人猜忌与瓦解兵权。事实证明,后来也确实是这样,所以最后吴三桂在当了清朝的“小桂子”后还是反了。所以在去北京的路上,吴三桂定下了联闯抗满的基调,虽然有个人名节、家族人质上的考虑,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应该在于其保存实力的风险意识。
  但即使这样,吴三桂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他还在边走边看。当探子来报,闯王攻下北京后,纵兵劫掠,京城大乱,他们吴家也被劫的时候,他还是很镇定的说“没事,等我到北京,他们就会把抢走的东西还回来的”。吴三桂会看重那些被抢走的东西吗?
  当探子又来报,说闯王手下刘宗敏绑走了吴三桂他爹吴襄,还拷打了老爷子,要勒索钱财的时候,吴三桂说“没事,等我到了北京,他们就会放人的”。吴三桂连他亲爹被人抓起来拷打也不担心吗?
  当又有人来报,说刘宗敏贪恋如夫人的美色,已经把陈圆圆给抢走了的时候,吴三桂终于拍案而起,说“男子汉大丈夫,老婆都不能保护,这怎么行呢?”于是就下定了联满抗闯的决心。《清史稿·吴三桂传》里记载这个转变时只说了一个字——“怒”,然后就是“还击破自成所遣守关将”,就是说他退起来退得非常快,而且是经过一场战斗打败了李自成的守关将退走的。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6 山河满目空破碎,冲冠一怒误红颜(3)
这三层变化说明了什么呢?
  首先一个,传统上认为他是为了保家人的性命才归“顺”的,我觉得这种常理只适用于一般人,但并不适用于吴三桂,因为他爹被抓起来而且被拷打,就已经说明家人的性命有危险了,这不需要等陈圆圆被抓走才能被证明,可他依然很有信心,而且依然慢吞吞地进军。但当陈圆圆被抓走后,他的信心一下就没了,就怒了,就反了,而这一怒、这一反也就把全家人的性命都抛弃了,后来果然吴家三十余口都被杀,吴三桂应该会料到这个结果,那么他若以保全家人性命为出发点,怎么可能因陈圆圆的消息而轻易地改变这个出发点呢?
  有人说,这正表现了他对陈圆圆的情义嘛!那这样的话,也就是说他爱陈圆圆甚于爱他全家人了?如果是这样,他更应以陈圆圆的性命为重,火速赶往京城搭救,反了的话,不是也要置陈圆圆于死地吗?而且《清史稿》里说他这时的表现是“怒”,而不是“急”,要是出于关心,那就应该是“急”;因为出于羞辱,那才会是“怒”。也就是说陈圆圆的被抢实际上是激活了一个中国男人传统的财产心理。
  在女人的眼里,男人大多不是好东西;但在男人的眼里,女人往往被称为“尤物”,也就是特别好的东西。女人骂男人不是东西,就是因为男人往往把女人视为东西,虽然是好东西,那本质上也只是私人财产而已。所以中国男人往往可以忍受各种屈辱,但很难忍受自己的女人被抢,因为那象征着你根本没有保护个人财产的最基本的能力。而这才是最大的屈辱,所以吴三桂怒了,这只能说明,他是传统观念下的标准的中国男人而已。
  还有一个关键的地方,就是他进与退的速度变化。
  他前往北京走得非常慢,但返回山海关的速度却非常快。这说明,他进的时候是一直处在犹豫与犹疑之中的。甚至我觉得有一种可能,陈圆圆被抢而导致的“怒”只是吴三桂这个高明的赌徒的表演而已。
  在答应归顺之后,吴三桂的北京之旅依然走的慢条斯理,这其中体现了吴三桂还在反复对这个决策进行衡量,而衡量的标准就是保全自我实力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当听到财产受抢时,这时他还有信心,但已经有些怀疑,所以他关心的根本就不是那些被抢走的东西,而且通过被抢可以看出李自成手下对自己的态度;当他老子吴襄也被“抢”走而且遭了打时,他的信心已经开始有巨大的动摇了,但是还没到下决定的时候,所以他还说没关系,试想一个儿子在听到老爹遭受如此遭遇时怎么还能如此平静呢?就是因为他这时脑子里考虑的事情根本不是父子情;当陈圆圆被抢时,这成了他确定疑惑、改变主张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事实上,我认为,即使不是陈圆圆被抢,再有一件什么事来,也极有可能起到这“最后一根稻草”的作用。对于赌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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