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偏北 男人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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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偏北 男人带刀-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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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江湖故事,其实从来都离不开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轻轻易易地便收住了一颗曾经狂野不羁的心。
  大地上的事情
  “大地上的事情”,这是苇岸一本散文集的名字。那是一本寂静的书。他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呼喊与细语,进而产生了自己的沉思与默想,因此是在向事物的核心抵达。
  他在书中表达了这样的思想:一周中,在土地上至少劳动一天。爱默生认为,每一个人都应当与这个世界的劳作保持基本的关系。劳动是上帝的教育,它使我们与泥土和大自然发生基本的联系。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一部分人,一生从未踏上过土地。
  那么,对于大地上的事情,我们又能知道多少呢?
  一个南方男人,在海拔4650米的沱沱河生活了四十年,他的老婆孩子早就回了老家,弃下他独自在这儿坚守着一家破旅馆。我们看见他的时候,他的头发仿若鸟巢,蓬乱地高高堆在头上,像是一种加冕仪式。长时间在高原生活,他的脸色变成了那种红黑色,眼神污浊而凌厉,但他身上又有一种古怪的驯顺,似乎对自己的命运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在沱沱河的那个夜晚,我忍着头痛和加快的心跳和他聊天,听他讲起自己当年如何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被发配到这荒凉的小镇——他突然被置于庞大生存背景下的那种慌乱,他走了整整三天也没走出去的可可西里,他被冻掉的一根脚趾,他用生油拌的一碗半生面条,他第一次咀嚼的一块带血的生牛肉,以及他再也无法回去的故乡……他如此平静,像是讲述听来的一个别人的故事。说起土地,他甚至看不起劳动。他说,在这种鹰都不拉屎的土地上,你劳动有什么价值?你往死里干,你看土地能不能回报你一口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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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兰州(5)
曾经,我和朋友在青海湖边一个蚕豆大小的车站——冈察——下了火车,徒步一个半小时来到湖边。从远处依稀可见无数的小黑点静静分布,像是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及至近前,才发现是上百头的牦牛在静静咀嚼着稀疏的草叶。在巨大的背景之中,我们长时间地伫立观望,而它们则毫不在意我们的到来。那时,我们感受到了大地上生存的沉重,叹服于它们的笨重与稳健,它们的力量,它们可怕的不言不语。
  青海湖,蓝色湖水溢出地面。而大地如此辽阔,它不过是众水之一滴。湖水翻卷,经幡飘扬,玛尼堆以时光的力量在堆积……而我们一去不返,这样的大地,它该有怎样的人生呢?
  在塔尔寺,那些不远千里而来的朝圣者以自己的身躯在地面上磨出了两道足有10公分深的沟槽,在大地上留下了自己虔诚的印迹。在牧区,你会时不时见到镌刻着六字真言的、被赭红色或者漆黑色勾涂的石块,史前遗迹一样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那些石块垒起的玛尼堆,在山脚、峪口、旷野奇迹般地一日日增大,那是转场的牧人,在岁月的风雪中,用他们的虔诚筑起的灵魂圣坛。他们绕着玛尼堆仿佛绕着一个永恒的核心,做着灵魂的日课。这里的时间和空间似乎是永恒的,呈现着灵魂不朽的秘密。
  这样的人,是离大地最近的人。
  今天,我注意到了,不懈的雨水滋润着万物,而大地则回报以崭新的姿颜。雨水冲刷着万物,万物作响,一切都在生长。而这是大地的力量。大地的力量,有时也会反作用于某些人的命运,让他们一辈子都被土地绑架,无力走出更远。
  事实上,以比喻的说法,我们常把天空称作是大地的镜子。大地上,我们都生活在苦难之中,但总会有人仰望星空,他们才真正懂得大地上的事情。这样的人,我们称之为赤子或大地的儿子。只是这样的人,又有几个?
  大哥
  写诗这回事儿,就像混黑社会,也得有个大哥罩着你。
  和黑社会一样,要写诗,你就得玩命打几个码头下来,就是得找几家发东西的杂志,这才像个混的样子。打下码头,就可以收保护费,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浪得虚名。等着你打下了几个不错的码头,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响当当角色,那时你就该漂漂亮亮地再打上几场大架了吧?得好好写,弄出几个让大家看了都沉默半晌的东西。
  在这后面,是大哥站着,替你撑腰,教你砍人,讲些江湖掌故,拉扯些是非恩怨,顺便把江湖上那些由来已久的规矩传授给你。大哥的身份似乎是天生的,没见他跟过什么人,只见他手下的兄弟流水般换了一拨又一拨。从穿风衣戴眼镜慢动作的知识分子形象,一直到长头发破牛仔裤眉头紧皱的愤青,从乡村学校一直到报馆书坊,到处都有大哥带出来的兄弟。大哥是牛人,在许多国家级刊物上都发了作品,还出了好几本书。说起话来,总是把手臂凶狠地向下一劈,很有气势的样子。
  劈下手臂的另一种场合,是在各类名目不同的酒场饭局上。大哥好酒,一晚上可以赶四五个酒场,马不停蹄,淋漓尽致,激情四溢。大哥是酒桌上理所当然的核心人物,他开口或者沉默,都会引起其他人的严重关注。前些年,大哥在酒桌上有两大嗜好:一是唱歌,二是打手机。唱歌是因为大哥的确有一把好嗓子,把些个民歌唱得人心里慌慌的,像是魂都被勾走了。打手机是因为大哥交游广泛兼之兄弟众多,于是呼朋引伴,酒桌上像做加法,人越来越多,酒越喝越欢。大哥的日常生活就是从一个酒桌到下一个酒桌,喝完酒,或者去KTV或者去酒吧,总之夜晚会无限延长,宴席永远不散。
  不过,你别以为大哥成天就是声色狗马纸醉金迷,他不露声色间就出了手,写出的壮观字数让你恍惚间以为他的时钟总比你多出隐秘的几个小时来。
  大哥是有性格的人,当年在一家经济类报纸编副刊,为了纪念一个自杀的诗人海子竟弄了整整一个大版,让总编很不爽。那总编对着大哥指手画脚,口沫横飞,叫大哥劈面一拳给灭了虚张声势的威风。自然,这事儿直接影响了大哥的生计,被停职了。他在家里过了一年纯粹写作的生活,并对自己说:在这样一个时代,写作不啻一种疯狂!渐渐地,大哥独力杀出了条血路,也培养了许多自己的怪癖。手下的很多兄弟们因为这些怪癖而离去,大哥感到孤独,但仍然强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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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兰州(6)
每天伏案的玻璃板下面,大哥弄了张头发乱七八糟的爱因斯坦像,旁边是老头那句著名的话:年轻时痛苦万分,到了成熟之年就会甘之若饴。
  按黑帮片的铁律,一个成熟的大哥会慢慢成长为一个教父。只是,在这中间有多少路要走,谁也不知道。
  

当牛肉面成为兵器(1)
〖1〗当牛肉面成为兵器
  牛肉面和《读者》是兰州的两大品牌,一个满足胃口,一个滋养精神,且都是全国各地随处可见。以牛肉面为例,我就分别在山东泰山之巅和广州五羊新城见过数家面馆,足以见出牛肉面的平民性与强大生命力。但所有离开兰州的牛肉面,味道全失,吃在嘴里的,不过同任何一碗“泯然众人矣”的牛肉面一样而已。寻其原因,可能是脱离了兰州那样一个方言粗粝,饮食刺激,性格急躁的城市,牛肉面的性格也就软化,有时甚至连辣子都不放而以甜腻的辣酱代替,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在兰州,无数牛肉面馆遍布街头,面馆门口总有人手捧大碗蹲着狂饕,面中可加鸡蛋、牛肉、萝卜,面条则可随心所欲要成大宽、韭叶子、荞麦棱子、三细、二细、毛细等。牛肉面的平民性体现在这里就是几乎任何一家面馆都能有自己的特色,而那些门面堂皇的大店则总像一个阴谋,基本上吃不到正宗的牛肉面。
  诗人西川上世纪八十年代去过兰州,只留下两个印象,一是满街的小伙都穿着白高跟布鞋,另外就是满大街都是牛肉面馆。事实上,西川没有发现,这两样东西正是当时兰州青年打架的新十八般兵器之中的两种。比如说白高跟布鞋,是当时兰州布鞋厂的名品,其白色塑料高跟乃是一件坚硬的凶器,脱鞋上阵,把人的头凿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而牛肉面(带碗)则更是一件冷门兵器,果然是武林高手随手取物皆能伤人,把这种最生活化的物事变成随手可得的兵器,怎么说都是一件充满想象的事。呵呵,以前有位师兄写过:在兰州,每个城市的街角都藏着一个怀揣匕首的青年。不过,匕首都是旧时代的没有想象的事了,我们现在有了新的利器。
  当牛肉面成为兵器以前我们学校里有位美女,性格是水火交融刚柔并济。有一次去吃牛肉面,她刚刚占好的位子叫几个维族青年抢了,那几个青年占了位子不说,还用那种挑逗兼挑衅的目光看着她。该美女不动声色,只对下面师傅说:“下个大宽,辣子多些,香菜和蒜苗子也都多些!”
  之后,当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端到手中,该美女缓缓行至桌前,突然变招发力,以一招“天山折梅手”猛然间将一碗面倒扣在坐在她位子上那青年的头上,之后又是一碗砸在他头上。但见那时情景,真是鲜香麻辣刺激,真叫一个爽心悦目呵。那青年完全懵了,头上横流着牛肉面的滚烫汤汁,又挂着满头裹着油泼辣子的大宽面条,恍若天外来客。而那美女,早已施施然远去。
  记住啊,在兰州,牛肉面(带碗)也是兵器之一种。 
  到火星上去了
  有段时间,我们都习惯性地把某个长时间不见然后突然冒出来的家伙称之为——“到火星上去了”。
  我们相信,只有火星那么遥不可及的地方,才符合这种人间蒸发的神秘不可知。
  这种人一般没手机,没传呼,没可以留言的固定电话,也没有商务通,只有一个不知道是否还在使用的免费电子邮箱。有一次,我给一个家伙发了封电子邮件,告诉他我要去他那里,让他做好迎接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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