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7b豆棚闲话 作者:圣水艾衲居士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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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7b豆棚闲话 作者:圣水艾衲居士编-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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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又有一段闲话,乃是真真实实的。这话出在那湖广德安府应山县,与那河南信阳州交界地方,叫做恨这关。乃是一座陡峻高山,四面葱笼树木,虽是要道,行人过往稀疏。山冈之上有一古剎,也是唐、宋来的香火,志书上叫名普明寺。寺内止有二三十众僧人,都是茹荤饮酒的罗剎。不知迩来十五六年之间,却坐化十余位长老。四边传说,寺内风水原是圣地,所以禅师佛祖屡屡现身,各处布施倒也年年接凑。不期一日有个采药医人到彼求宿,那僧人抵死不容,医者只得乘月而行。走了一二十里,却忘了一把锄头放在山门外石碑亭中,猛然省起,恐怕有人取去,只得跌身转去,来到碑亭寻那锄头。只听得墙内一人叫苦连天,口口叫道:『老爷们容我再活几日,然后上座罢!』医者觉得有些古怪,爬上墙头,挽着树枝,仔细一看,只见堂前灯光射出,却见几个秃子把一老僧捆缚端正,将他扛上一个坐处,看不明白。
  那老僧杀猪般大叫数声就不响了。医者挨了一夜,到次日看甚动静。到了天亮,只听得佛堂钟鼓齐鸣,佛号震天。道人出来说道:『了明禅师昨晚坐化了。』四边分了斋帖,来了许多佛头,正要开张做大法事。那医者进去仔细一看,却见一个愁惨之容,面皮黄如菜叶,一些血色没有。医者乘着空隙,将手从那臀下一摸,只见满手鲜血,谷道中却生一个根的模样。医者即到信阳州里将这段情节一一报知。那知州夜有一梦,也见一个老僧浑身带血,声声叫苦。知州省得,即便乘了快马,领了乡兵,将寺围祝进到里边,叫住持出来相见,那住持道是大和尚,不肯出来,只有一个当家的迎接。州官问道:『昨日又坐化了一位禅师,特来顶礼。就便与他合缸造塔。』那当家也叩一首谢了。州官道:『寺内多少僧人?一一点过,都要施些衬钱。』那几个如狼似虎的,俱出来低着头儿、垂下双手,听州官点过上名,每个和尚俱叫乡兵看守。一面叫手下请起坐化的僧人,看那手足是怎样的。两个乡兵上前推移不动,用力一抬,那谷道中一个二尺长的铁钉登时翻落,下边缸里却有一桶鲜血。知州即将许多和尚绑缚了,带到州内;再把僧房层层拆将进去,却跑出十数个妇女来,大声喊屈。知州唤皂隶一一带过,问道:『你这几个妇人在内几时了?』妇人齐招道:『有三五年不等的,有本年的,都是这些和尚勾合光棍,在外诈作客商模样,不论银钱,只说娶亲做夫妻回家过活的;那知逐渐骗到家乡,忽一日托名探亲,带了直送到此处,藏于重墙复壁、深房曲室之中,天日也不得一见。也有近村人家十余岁女儿在外闲耍,乘人不见抱来藏在其中,待得十二三岁就受用了。』
  州官问道:『这许多年怎么没有一人往州县中首告?』那妇人道:『手下使用的道人,俱是平昔杀人做贼之辈,无处投奔,四下收拾进来。日常间也各各自有去路,骗来钱米平半均分,邻近村中也俱日常沾些恩惠,故此内内外外没有人与他作对。
  内中若有一人说些刁指之话,众人也就登时结果杀了,所以到今,众口一心绝无发觉。』州官问道:『历年来如何有这许多人坐化?』妇人招道:『俱是过往单身客人,把他圈进里面,不容脱身,先把蒙汗药与他吃了,后将网子除下,绑缚了,晒在日中,额角与面目都黧黑了,然后把他头齐眉剪下,扮作头陀模样;或将身子上下捆缚做跏趺坐法,饿了三五日,头骨俱软,衣袂之中灌上硫磺焰硝,扶在柴楼龛座之上,叫唤地方旧日做佛头佛总的,谣言开去,四处俱来观看,攒钱设供,造塔看经,不知骗了多多少少。也照旧规分头派用,花费尽了,就要干这活佛勾当。』州官正在查问之际,门子报道:『竹园内又掘出许多女人脚骨!』州官问道:『都是女人脚骨,为何!』一妇人道:『男人死了,枯骨都无用处。唯有新死女人,这双腿骨血气不散,将来锯解碎了,加上水磨工夫,充作象牙□子,无人认得。每得厚利,寺中道人无处生钱钞,每每打听新死妇人,盗取来干这勾当。腿骨用去,所以存的都是脚骨。』州官审得其情惨毒,每个和尚打了五十板,心窝里加上一钉,登时命绝。
  备将情节申闻上司,一一将来,除个净尽,并那普明寺一火焚之,却是除了大害。这也是近日大和尚的故事。更有一段故事也是闻得来的。说是唐朝开元年间,河南怀庆府河内县地方,开元寺有个僧人,法名死灰。这名就先奇了,生得相貌奇古,气宇昂藏,博通经典,贯串百家;兼识天文地理,能知过去未来、生人寿数;做得几句诗,写得几家字,画得几笔画,赛过海内名公,抹杀四方清客。四远慕名来求见的,须备了出奇方物供养,送进禅堂,上了号簿,候了三日,纔出方丈见人一次。
  许多僧众簇拥出来,升在层台高座之上。两旁侍者提炉执佛,捧杖持瓶;面前摆的花尊烛台,当中炉内焚起沈檀降速;内外香烟宝篆,结成华盖相似,好不热闹。三声云板,纔许那问事的人依次上前跪下,方将要问的话头一一说了。他在上面纔把那囫囵足四面光的话儿开示了几句,即叫退下;再欲开言,就是拦头一棒,打得发昏倒晕,由你自去猜度。然后又轮到第二班的上去,也照前是个模样,或说下几句话头,或留下几行诗偈,一般也有撞着之处。也有病人上前,将病原说下一番,问他请方,他胸中难经脉诀、木草药性,原是明白,也便写些与人服去,却有灵验。不多时,四方之人说得长老活龙活现,连这长老也自不信自起来,公然道是活佛祖师出世来了。因此,四下钱粮,云蒸雾集。重建丛林,前后山门殿宇,层层盖造,天下除了四大名山,也就数这开元寺了。谁料那年仆固怀恩反了,朝廷起兵发马,要往征剿。河北地方乃是要地,设立藩镇,领兵元帅点了李抱真。此公膂力过人,谋多智足,领了五万人马屯札河北,颇有纪律,不扰民间一草一木,各各相安,民间感激不啻父母。将那兵丁三日一操,五日一练,寸步不离营伍。李元帅闻得长老大名,到纔三日,即备许多布施,执弟子之礼,前去拜他。长老接见,看得元帅尊重了他,他反拿腔做势,要做那佛图澄对那石勒的光景,十分傲慢。李元帅早已窥破这个和尚是个仗着资质做起来的,其实性地上的工夫,全无把捉,这也不在话下。那知这个和尚也是合该数荆那河北一带地方遇了天时不凑,颗粒无收。朝廷月粮,压欠七八个月,不来接济,军中汹汹,暗地谣言将有楚歌吹散八千之意。李元帅无计设处,只得去到寺中,称说大和尚大有应变之才,合掌顶礼,跪在面前,虚心下意,请问和尚。那长老日常间,具那骗小人的伎俩却是有余。那兵马呼吸待变,实实要凑处钱粮,将来支放,却也一时窘定,没有甚么计策答那元帅。其实李元帅胸中成算早已定之,只要宛宛说将进去,口口奉承大和尚长、大和尚短,却使长老堕在计中,毫无知觉,纔有妙处。李元帅故意做那攒眉蹙额形容,停了一会,问道:『寺中常住钱粮,不知现有多少积贮?可以暂借目前救济一两月么?』那和尚的心肠与伽蓝菩萨一样,生成拿进欢喜、拿出却不中意,说道:『近来常住不够十日支橕,亏得小僧有些福缘,到那不足时节,就有人紧着送来,纔度得这些日子。若说有积聚多少,却是没有。』李元帅接口道:『如今我也不要借常住钱粮,有个算计,只求大和尚“福缘”二字,我弟子就有生路了。』长老听说不借钱粮,只借『福缘』精神抖擞起十倍,问道:『如何?如何?』
  李元帅道:『弟子领着兵马南征北讨,处处走过,看来无如此地百姓好善的多。如今弟子到有一个粗念,欲杖着大和尚福缘,明日寺前出张榜文,说是弟子奉请大和尚开讲华严法宝,并弹孔雀真经,聚集些善男信女,化些钱粮,也可将来答救一时,』长老道:『这个道场也动不得人头,就是来也不多,如何得够?』
  元帅道:『弟子还有计较。』附耳低言,如此如此。那长老笑了一笑,连忙点首。即于寺内宽敞所在,高搭起七层莲台,重重俱已遮蔽好了。
  外边化些松柴,周围迭起;台下掘个地道,可容一人走得出来。直到了开期第一日,讲经完毕,大和尚开口说道:『大众们须要速速用心理会,我在此也不久了,只待四十九日道场圆满,我就要回首西方去了。』那些善信听见大和尚就要回首,却是异事。一时开动,四远传闻,那些布施钱粮的堆山塞海而来。李元帅密密着落几个长老上了号籍,一一收贮在内。看看到那圆满之期,人也昼夜不散。四围松柴越发添得多了,四面的人好像似看戏的,只等那时上台,不知大和尚显出怎么活佛的神道、圣憎的证果。长老心事:『有那台下的地道出路,只说外边放起火来,我自有影身法儿。出了地道,日后随了元帅,天涯海角受用不了。』那知元帅日常间一片机心,原是要算计那长老的。到了放火的时节,将那地道关闭紧了,长老方悟得元帅骗他,也说不得,硬着身躯,不一时顿成灰烬。元帅在下至诚礼拜,就有附会的说道:『亲见大和尚穿着大红袈裟,五色祥云,许多幢鏣宝盖,接引西方去了。』次日,元帅又在火堆中放些细白石头,都道捡得许多舍利子。元帅收去,即欲与死灰祖师造塔,这也就应着当初取法名识了。那方不论男女,都有布施,不上一月,积了三十余万。元帅一一收去,充作兵饷,并无一人知觉。这也是一个大和尚超升故事。若是这长老日常里只是苦行焚修,不装这个模样,那李元帅也不来下此刻毒之着。后来说出这段情节,天下之人齐口称快。『假使大和尚果能知得过去,未来,怎么被人暗算到这地位?可见大和尚都是假钞,人自痴迷,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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