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的皱皱眉。“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德撒兰歪着脑袋想了想。
“我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哎呀，德撒兰小姐，你赶紧说吧。”
达札答乌终于忍不住了。
“嗯，塔塔儿人最近不但骚扰金国边境，还杀了克烈部不少族人，克烈王派昆桑来了。”
我的心一阵纠结。
扎邻不合？不可能，扎邻不合不会做那么蠢的事情，塔塔儿有四部，一定是蔑古真…薛兀勒图在作祟。
身后达札答乌依然在那里，她没有嫁给别勒古台，二十年前啊，我遇见了达札答乌，她还是个清纯漂亮的小姑娘，现在青春早已不再，增加的不过是年纪和脸上不觉间爬上的皱纹。
经过十年的修整，乞颜部已不同往日，十三翼战役的失败并没给铁木真带来消沉，反而让他变得更坚强。
正如薛德禅所说，他没有看错铁木真。
只是儿女情长，终难以诉说。
马蹄声由远及近，阿剌海和豁真早就在外面望着了。
待我下了马，两个女孩儿都扑进怀里来。
“大阿妈，阿剌海也想跟你一起去骑马。”
“好，以后带你们去。”
阿剌海圆圆的脸蛋上绽放着笑容说：“好，说话算数哦。”
达札答乌把阿剌海和豁真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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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算数了。”
阿剌海不依，一定要拉着我的手，仰着头看我，漂亮的脸蛋让我想起来当年刚来这个时代的样子，对，就是阿剌海这个样子。
“阿妈，将来我长大了，也要嫁一个像父亲那样的男人。”
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只哑然失笑。
“阿剌海，你父亲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男人？”
“嗯、、高大英勇，像格桑花一样，一种神圣的向往。”
我捏了下她的脸蛋，笑：“好，那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留意了。”
达札答乌忍着笑又不敢笑，她也知道阿剌海的想法很幼稚，她跟我一样怕上了阿剌海幼小的心。
这个女孩子，最终只是一个淹没在大蒙古帝国里的一粒尘埃。
1196年，我再一次见到完颜襄，塔塔儿人原本在金朝的援助下成了东戈壁的主人，人永远都是有野心的，认为自己有能力对付金朝，金人怎会罢休，离间克烈部与塔塔尔，脱里曾拍昆桑来过乞颜部，请铁木真跟他一同打击塔塔儿。
铁木真答应了，不管是扎邻不合还是其他部的酋长，他都怀有仇恨。
与他见面，我转身想离开。
“孛儿贴。”他先叫住了我。
“小姐、、”达札答乌轻声叫我，我回头，见他依然像多年前，慵懒散漫的模样，魅惑的桃花眼，阴柔中带着刚毅的线条，他朝我笑道：“见到老朋友，你就用逃走的方式对待吗？”
“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不想打扰而已。”
“哦？”他半信半疑。“我专程来找你的。”
我愣了一下，笑着：“请。”
将他请到了我的帐下，达札答乌退下去了，完颜襄在我对面坐下。
“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中跟随他那么多年。”
我给他倒下茶水，边说：“我孛儿贴生在这里，怎能不适应这样的生活。”
“说吧，你找我为何事？”
完颜襄掀起眼帘，半响，爽朗笑了。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只可惜当初没把你留在身边。”
他抿着茶笑着：“这次我来，是想加入克烈王讨伐塔塔儿人的战争中。”
“你应该去克烈部，来前部干什么？铁木真可不是脱里。”
完颜襄转了个弯，说：“克烈王派昆桑来，应该不只是来做客的吧。”
这个人妖，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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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拍手掌。“你真厉害，鼓掌鼓掌，好吧，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了，放心吧，我还没有忘记在燕京时你我的约定，我会帮你。”
晚上，忽鲁伦来找我，她居然要我教她学习，我从不知道我这个侄女胸襟如此开阔，我很欣慰，所以对阿剌海更好些了。
回到帐下，铁木真正在等下擦拭苏鲁定枪。
“阿帖，这次出战，你随我去如何？”
以前他从不让我去任何战场，或许是曾经那些太多的伤痛吧，我都理解，所以不要求他。
现在他竟主动要求我了，我肯定不会拒绝了。
“好啊，到时候帮你杀敌。”
铁木真将苏鲁定枪放一边，拉过我的手。
“我怎么舍得你上战场，我只要你陪在身边就行了。”
他很累，却放不下。
“好。”亲亲他的脸，抱着他，很安心。
“今天完颜襄来找我了，其实我知道，金朝早就有了攻打塔塔尔的打算，他们不熟悉漠北地形，再那边又是戈壁，他想让你配合他、、”
铁木真说：“他的意图我也明白，我想他应该去找克烈王比较合适。”
“非也。”我一急，话都说得文绉绉的了。“你想啊，如果他找脱里，等击败塔塔儿后，那片土地便属于克烈部了，金朝想对付塔塔儿只是压不下那口气，光秃秃
的戈壁谁稀罕啊，但是我们不一样，你现在只是乞颜部的汗，不能一直依赖克烈部啊。”
铁木真在沉思。
“如果答应完颜襄的要求，那么我们和克烈部决裂在所难免。”
他说出了他的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铁木真，我有一个办法，事成之后，你将塔塔儿人的牛羊马匹全数让给克烈部，只要降将如何？”
他没有说话，沉默已经代表同意了我的话。
草原上的夜空很美，一片暗夜中闪亮着的星星，不知道爸妈能否也看得见。
闭上眼睛，一种无比的安详笼罩着我，一遍一阵窸窣的声响，我警觉的坐起来，见阿剌海和豁真分别躺在了我一左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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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妈，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喜悦。”阿剌海问我。
我跟着躺下来，说：“想我的父母了。”
“哦，我知道了，就像我们想阿妈一样。”
豁真往我怀里挤了挤，纯真的嗓音就是完美的天籁。
“阿剌海，你怎么不去你阿妈那儿睡觉，跑来找我，她会不高兴的。”
“不会，她说她也喜欢你，不会不高兴的。”
我轻笑，这个女子，多么的可爱。
1196年，金臣相完颜襄联合克烈王，进攻塔塔儿部，这个与孛儿只斤家族又着血海深仇的部落，纵使再强也敌不过如此猛烈的打击。
扎邻不合败了，他最后还是败了，我以为铁木真会将他俘虏，带回乞颜部，然而却没有，想起那年他在雪地追踪我的情景，已变得遥远飘渺了。
“阿妈，你哭了。”
德撒兰站在我面前，伸手擦拭我的眼角。
“没事，德撒兰，快去了找豁真和阿剌海玩吧，阿妈还有事。”
德撒兰没在说什么，只是忧心的回望着我，然后转身出去。
德撒兰十四岁了，她什么都明白。
铁木真出了带回一部分降将，还有的，就是女人。
大多都是扎邻不合的女人。
也速干就是其中之一。
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脸上清晰的轮廓看得见草原女人特有的美丽。
大败塔塔儿后，完颜襄表示金朝会给他封号，他曾这个封号苦思了很久，到底接不接受。
最后还是接受了，因为乞颜部与克烈部不可能并存。
即使完颜襄不可信，铁木真还是要借助他的力量跟脱里一直耗下去，直到彻底决裂的那一天。
扎邻不合死了，塔塔儿另一部落首领也客连投降了，铁木真将扎邻不合的女人分别赐给了那些降将，唯独留下了也速干。
“阿妈，你不喜欢，为什么还同意父亲收纳她？”
德撒兰已经懂事了，她看出了我的心事。
“德撒兰，阿妈并不是你父亲唯一的女人，他是英雄，是雄鹰，你要记住，将来别再走阿妈的路，知道吗？”
“阿妈，既然你不是父亲的唯一，为什么还要守着他？他有那么多女人，少了你又如河，我们离开这儿吧，像以前一样过平静的日子。”
德撒兰，你还是小女孩儿，刚来到这个世上的时候，我也是如此天真，最后知道，我们都是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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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几次，便回来了几次，再离开，我还会再回来吗？
也速干成为乞颜部人的第二天，来拜访我。
正好忽鲁伦带着阿剌海来找我，说要骑马，我带着德撒兰和豁真，达札答乌为我们挑好了马，也速干便在一边等候了。
她说：“两位姐姐，不介意多我一个吧。”
忽鲁伦看向我，询问我的意思。
“妹妹不嫌弃就来吧。”
冷漠不是我是性格，我不喜欢尔虞我诈的生活，这些女人，我不与她们为敌。
阿剌海和德撒兰赛马，德撒兰比不过阿剌海，这两个女孩沐浴在阳光下，美得，让人心碎。
“早在塔塔儿的时候，就听说了弘吉剌孛儿帖很美，今日得以相见，姐姐确实是美人。”
她是来炫耀的吗？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是扎邻不合说的吗？”
也速干轻蔑的一笑，说：“我并不是扎邻不合的女人，我只是一名侍女罢了。”
区区一个侍女，能让铁木真看中，绝非善类。
“现在你来到了乞颜部，已经不再是一名侍女了，也速干妹妹。”
也速干笑笑，长叹：“是啊，女人总是要寻个依靠。”
“他是个很好的依靠，但是跟着他是个错误的选择。”
我直望着远方，这一切，都是浮云。
“姐姐，你后悔了？”
我拉住马缰听了下来，忽鲁伦和达札答乌的目光同时落在我身上。
天很蓝，云很淡，心很沉重。
我没有问过自己是否后悔过，所以没有答案。
一个人打马离去，留下她们疑惑的目光。
也速干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边。
”你后悔了吗？后悔了吗？“
若没有这些孩子，我早已撑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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