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正在所有人悬着一颗心屏息而待,那个人的一身锋芒又渐渐收敛回去。
毕竟是一个识得大体,教养良好的男人,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已经习惯了克制的本性会不让自己绽开的伤口继续滴血——至少,不会在别人面前继续。
即使接下来的话题也是一样悲凉。
“娘亲临终之时什么都不提,只是反反复复说一件事……那便是要我死守这个秘密。”
一字一句说到这里,声音中断片刻,似乎再贸然继续会压制不了自己的情绪。齐誩听得到那个人在离麦克风很近的地方粗重地呼吸,一起一落都能牵动痛处。半晌,他终于接下去:“所以我把自己当成一个哑巴……才活到现在。”
哑巴。
这个词忽然在齐誩心口冷不丁剜了一刀,就像是在泥泞中走了很久,终于踩到泥沙下面埋藏的一块玻璃碎片。防不胜防,直直刺入皮肉。
有那么一刹那,内心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
他感觉这个不是“顺阳侯”,是沈雁本人。
因为哑巴这个关键词将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一旦两者重叠,再细细体会一遍这句话里角色对父亲的怨,和恨,还有这么多年不能提一个字的苦涩,五味杂陈,便让他觉得格外心疼。
但是最令他心疼的,还是这一幕的最后一句话。
【即使如此,若我告诉你,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悲,你会相信么?】
原本的台词走向,是“顺阳侯”在回忆了种种往事后,向对方坦白自己对先帝并没有心怀怨怼。他说出了长久以来的心里话,这时候的语气应该是放下了重担后微微怅然又微微欣慰的感觉。
——“即使你们不信也好,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可悲”,这个意思。
可沈雁不同。
沈雁念出这句台词的时候,声音中捎有压抑的味道,即使不看他,也知道他的拳头攥紧了,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着。
“即使如此……若我告诉你,我并不觉得自己可悲,你会相信?”
重音放在了最后那四个字上。
把一个平静坦然的陈述句,变成了令人会不由自主匆匆摇头、无法反驳的反问句,甚至于质问句——“我说我不觉得自己可悲,你会相信?当然不会,怎么可能会相信——”
听众1:┭┮﹏┭┮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马教主式咆哮体】
听众2:┭┮﹏┭┮侯爷啊啊啊啊好虐啊啊啊啊快点让皇帝哥哥治愈你!!【咦】
听众3:┭┮﹏┭┮虽然很想排一排楼上,但是我已经被虐得捂心口了……没有力气萌兄弟年下了【喂】……心里面满满的是心疼啊……
听众4:他完全推翻了原作……_(:3」∠)_
听众5:即使完全推翻了原作,感情也能一气呵成,没有任何违和……服了。_(:3」∠)_
听众6:……我……我更喜欢这个顺阳侯……【对不起我不好意思说我是原著党了,明明应该批评他才对,我是不合格的原著党以及合格的猫爸爸脑残粉……qaq】
……
……
是。
沈雁完全没有遵照原作来配,但是感情依旧真实。
又或者说……这样的表达方式反而更真实些。
比起“顺阳侯”这样心胸豁达,品格已经上升到了无私境界的书面角色,面前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完美,一点都不高尚,却更贴近一个会受伤会痛苦的普通人,更具有现实意义上的说服力。
齐誩这时候突然顿了顿,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轻轻掩住了口。
91【第九十一章】
齐誩想起了墓碑。
沈雁爷爷的墓碑。
那天,沈雁和他一同前去给老人扫墓的时候;他记得自己当时看了一眼碑文。碑文上刻着所有家族成员的名字……却偏偏少了“沈雁”。
他还想起了那本相册。
相册里完全没有沈雁小时候的任何照片。
现存的照片里除了少年时的沈雁;只有老人一个;而那个沈雁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笑容。
——我小时候……生活环境不太好。
——我想克服一些东西。
——即使那些内容不是你想听到的;也可以吗?
恍然大悟。
“啊……”
齐誩忽然轻轻动了动唇;回过神时,眼眶里不自觉有东西潸然落下;“啪”地一下打在他捂住了嘴的手背上。
那个人低沉的喃喃呼唤再一次袭上耳畔。声音里总有一种苦涩;以及一种近乎卑微的不安。
齐誩;别走。
齐誩,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更需要我?
齐誩,这一场比赛……我想请你听完全过程——
“因为这才是……”全部的你。声音忽然间酸楚至极;甚至没办法完成这个句子。
拼图的最后一块;同时也是迟迟补不上去的、最难堪的一块——那个人到底还是选择了放到自己面前。
齐誩已经连话都说不下去。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
他终于知道即使在两人最亲密的时刻,对方仍旧放不下心结的原因。
那些埋藏在字句之间、没有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过去,用刀刻的方式刻到了心口上。隔在他和沈雁之间的玻璃墙坍塌了,手可以伸过去抓紧对方,却首先要经历被玻璃裂口割伤的痛楚。
原来从一开始,这场比赛的“听众”就只有自己一个——沈雁正以这样的方式向自己坦白。
“呜……”齐誩呼吸接不上去,匆匆抽噎一下,肩膀微微发抖着陡然收紧自己的手,尽力压住哽咽声不让那个人听见。在意识到“顺阳侯”那些台词里还有另一层含义后,沈雁刚刚所表达出的苍凉便像锥子一样刺进来,硬生生撞开了他感情的闸门,抑不住泪水越流越凶。
这种感受就好比以前在大学传媒课上看一部影片。
影片里面的故事晦暗而沉重,在观看过程中心里只是闷闷的,涩涩的,却还不到悲恸的地步。可当他后来知道内容不是虚构的,而是一部纪录片的时候,那种胸口被狠狠一击的沉痛无法用语言尽述。
现在。
一虚一实的两个人、两段故事通过台词合二为一,那份重量……他负荷不了。
眼泪只不过是超负荷的一种宣泄形式。
“够了……”沈雁,够了。“我已经明白了,别再念下去了……”
齐誩沙哑地轻轻乞求着,希望表演就此终止。
但表演仍在继续。
“大哥,”耳机内忽然传出一个又冷又硬的声音,与平日冷静自持的那个“顺阳侯”不同,仿佛一柄双刃剑,能刺痛别人,却也同时刺痛自己,“你看错我了。”
“唔——”齐誩下意识睁大双眼。
由于配过“昌帝”这个角色,所以对于台词里面的人称代词十分敏感。
更何况,这段对话是原著里为数不多的,“顺阳侯”第一次在自己兄长面前表露出真实心迹的场面——最后的逼宫,昔日的天子穷途末路,在被叛党所拥戴弟弟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理性全失,厉声折辱他及他出身寒微的生母。
“顺阳侯”一直眉头紧蹙默默听他骂。
“昌帝”已经奄奄一息,骂不到一会儿便喘不过气了,不得不停下。此时怒极悲来,从骂弟弟转而骂自己,恨自己被这个先帝遗弃在民间的孽种欺骗了那么久,那么深。心高气傲的帝王本性让他觉得自己白白付出了信赖,简直蒙受了奇耻大辱。
【……朕居然,一心以为你对朕忠心耿耿,决不会忤逆朕,更不会背叛朕——】
【大哥,你看错我了。】
这是原作中“顺阳侯”第一次当面打断皇帝的话。
刚刚的那一场言语侮辱,勾起了内心一直深深埋藏的,陈旧而苦涩的回忆。十年的军中历练和国家社稷已经把当年那个小小的他的痛苦掩埋太久,久到长大后的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有过那些灰□绪。
可是现在。
时隔多年,当这些情绪被自己的亲生哥哥挖出来的时候,赫然惊觉灰色已经**成黑色,黑到一种接近阴暗的地步。
这时,麦克风边的嘴唇轻轻扯了扯,笑出两声,却无分毫笑容应有的明亮。
“其实你对我一无所知——”
从语气上而言,这两句台词和他反转后的第一幕非常连贯。
一样的冷。
一样的恨。
然而连贯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或许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发出支持呼声的公屏上陡然冒出来一句话:“……其实,我不能同意猫爸爸。
发言的是一位资深原著党,作为《诛天令》系列书迷,她对于这段情景里面两位角色的台词简直能倒背如流,对于人物全书中从头到尾的心态变化也非常熟悉。
她开口之后,许多感受相同的原著党也懦懦应和起来。
听众1:……其实,我不能同意猫爸爸。_(:3」∠)_
听众2:……其实我也……_(:3」∠)_
听众3:作为原著党,一直非常喜欢猫爸爸演绎的角色,认为“高度还原”是他的最大特色和吸引力。不过到了这里,我也不得不弱弱地说我有些后悔支持他第一幕改变人物情绪了。〒▽〒
对于一些没有看过原著,纯粹来欣赏cv表演的人来说,这样的意见似乎很让人不能理解。
“猫咪の爸爸”支持者内部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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