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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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月明-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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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成拙。”
  白云飞点头,我默然。原来南宫并不是念旧,而是权衡利弊,不屑为之而已。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若是南宫心慈手软,我必然会力劝他以大局为重。但现在明知道南宫把理智放在首位,我却又隐隐有些失落。
  我心里默默对小杜说了声“抱歉”,不是我把南宫看得比你重,只是,在复国保家与君命荣誉之间,我还是选择南宫。只是这下,想保持对南纪的中立也不行了。
  第二日间,我便教大家了几首南纪民歌,士兵们从来没有在打仗期间学唱歌,个个都高兴的不得了,学习劲头甚足。到了夜晚,月色晦明,人最易引发思乡之情的时节,便有许多士兵在荆川江岸边齐声悲歌,我怕声音不够大,便叫人拿些硬纸卷成筒状,做成简易扩音器,叫士兵们对着歌唱。南宫征阅和白云飞见这玩意,都觉得有趣。
  白云飞道:“琪公子真是冰雪聪明,这么个小东西居然能放大声音,真是闻所未闻。”
  南宫宠溺的看了我一眼,道:“他就是个古灵精怪的,经常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做一些看不懂的事。”
  我被他眼光一瞄,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赶紧逃到一边,拿出随身带着的青玉笛,吹出如泣如诉的思乡调子。
  不多时,对岸隐隐有些骚动,我隐约听到有合歌之声。我的“四面楚歌”看来发挥了作用。前面,南宫征阅与白云飞相视点头,我知道,佯攻的时候到来了。
  白云飞一挥手,一个组的士兵立即动手,趁夜幕和歌声掩护,强渡荆川江。
  我随便一瞥,居然发现领兵渡江的是暮青峰,不由笛声一滞。佯攻诈败是个凶多吉少的任务,我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暮青峰算是其中之一,眼见得熟识的人可能走上不归之路,心下万种滋味,一时难辨,只能用目光默默注视着那年轻的身影。
  南宫征阅走到我身边,顺着我的眼光看过去,像是解释又像是安慰:“是他主动请愿前去的,将士最大的光荣便是战死疆场。”
  我摇摇头,轻声道:“战士的最大光荣是没有战争。你还记得洪先生在最后一次给我们说的那句话吗?”
  南宫缓缓说:“天下兴亡都需由百姓承担。我当然记得。但是,若没有对敌人的杀戮,又怎会有百姓的幸福?”
  我无法反驳,心下却一片苍凉,嘴里不由自主喃喃念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南宫喟然长叹,片刻方道:“你还是到后面去吧,待会儿这里就危险了。”
  我道:“等等,暮先锋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我吹支曲子送送他吧。”
  南宫默然。
  笛声幽幽响起,不再是思乡的哀怨,只有临行的悲壮。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古人说长歌当哭,我终于明白了这种意境。
  笛声断,我跃上白马,随两个精兵向后方急撤十里。如果计谋得逞,片刻后,这江边会是一片残酷杀戮场,白云飞和南宫征阅已埋伏下人马,只待敌人上钩。我很自私,没办法去博爱众生,没办法去思考对岸的士兵们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只能但愿,但愿南宫征阅、杜若宣平安,但愿白云飞、暮青峰平安。
  我在后方和负责后勤的林副将及部分军士一起提着一颗心等待。大约两个时辰后,前方薄雾中忽然杀出一匹快马,马上传令兵我认得,是白云飞身边的亲随。那小兵也看到我们,来不及下马,便急声高叫道:“快!快向后撤,要打过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思考,身边副将便冲着周遭士兵大吼一嗓子:“拔营!后撤!快快快!”士兵迅速分散,传令的传令,收拾的收拾,牵马的牵马,有条不紊。果然是军人,效率高得我自愧不如。
  那小兵已到了我和林副将身前,飞身下马,倒头便报:“禀琪公子、林副将,南纪大军果然中计,杀过江边,正中小王爷和白将军陷阱。但南纪似乎有意反扑,大军源源不断过江作战,我方战线迅速后退,现距此已不足三里。白将军有令,所有驻营官兵迅速后撤至二十里外。小王爷吩咐,务必保护琪公子安全。”
  我只感到手心中冷汗泛起,努力稳住声音问:“小王爷和白将军都还好么?”
  那小兵答道:“都好!”
  “南纪领军的是谁?”
  “符青侯。”
  我忽然松口气,还好,不是杜若宣,又多问一句:“那暮先锋呢?”
  小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道:“暮先锋领军从河西诈败回河东,是好的。但现在人马混战,好不好就不知道了。”
  我不语。
  林副将点头道:“知道了,你速速回去,代林某禀告小王爷和白将军,林某一切省得,请小王爷和白将军不必担心这里。”
  那小兵又看了我一眼,我顿了下,道:“告诉小王爷和白将军,请他们一切小心。”
  “是!”小兵答道,一个漂亮的姿势,又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南纪大军压过来了,这结果不知道白云飞和南宫征阅事先想到过没有?白云飞能挡得住吗?毕竟,他只有三万人马,那边,是二十万……
  林副将在身边说:“琪公子,您也赶紧收拾一下,我们马上要撤了。”
  我点点头道:“你去忙,我自己知道。”
  强自稳定心神,我赶紧跑回帐子,迅速收拾东西。想了想,又跑到南宫征阅帐子里,把他的东西也一股脑儿包好。
  这就是战争。我能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和等待结果。
  第三十八章(更新)
  这一夜无人入眠。
  战斗的,生死一线;等待的,心急如焚。
  天色在沉默的等待中露出微明,忽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紧张的注视着前方,空气中隐隐透出血腥的味道,部队的轮廓在清晨的薄雾中渐渐清晰。
  压抑的氛围迫得我说不出话来,只能直直的看着那支逐渐走进的队伍:
  ——南宫征阅和白云飞骑马走在最前方,白云飞座下白马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雪色,从头到尾都溅满了血迹,南宫征阅的黑马身上倒透出诡异的血红,马尾湿湿的纠结在一起。两人面无表情,铠甲暗无光泽,想来是被鲜血染了数重。大部队在他们身后静静的走着,仿佛只是一堆堆暗红的重叠影子。
  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南宫的视线在伫立的人群中转了一圈,落到我身上,空洞的眼神仿佛逐渐有了些生气。沉默了片刻,南宫征阅提气对等候的人群道:“我们——胜了!”
  士兵们短暂静默,猛然间爆发出欢呼:“我们胜了!我们胜了!”
  白云飞待欢呼声稍息,道:“大家辛苦,都赶紧休息,三个时辰后,原地集合待命。”
  士兵们领命散去,受伤的赶紧扶去救治。我知道那都是些轻伤的,真正重伤的士兵,在那种情况下,根本没有救治的可能,连当俘虏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自生自灭。
  南宫征阅与白云飞下马,我迎上去,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疲倦的眼睛,心中忽然泛起一丝怜悯,我努力扬起笑意,轻声说:“恭喜你,终于胜了。”
  南宫征阅看着我,半响才低声道:“惨胜如败。”
  白云飞在旁边道:“歼敌三万余,自损一万余。”
  我仍然笑着:“1:3,你们还是赚了。”
  白云飞闻言一笑,道:“虽然只是安慰,但白某还是心领了。”
  南宫也看着我微微一笑,虽然还是有些颓色,但已明朗很多。
  我赶紧一边推他们两个一边说:“你们都赶紧去睡睡吧,其他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
  两人相视一笑回头。白云飞笑道:“白某知道。琪公子只管小王爷就是了。”南宫征阅道:“你也去睡睡,昨晚也没睡好吧?”
  我嘟囔:“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怎么可能睡觉呢?真是太不了解我啦!”
  看着两个浴血战士的背影,我忍不住叹一口气,本来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什么都只能先放在心里,我知道,他们都很累了,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回到自己的营帐,我又叹了口气,强迫自己倒头和衣就睡。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巡逻士兵的脚步声,间或有一两声马嘶,一切似乎如常,可是,空气中却忽然涌动出某种奇怪的气息。
  我睁开眼,直觉在情不自禁的紧张。猛然间,帐营微微一抖,一个人影倏的窜进来,我大惊,刚要叫,那人已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把捂住我的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低道:“别叫,我是杜若宣。”
  我一怔,停止了反抗。
  杜若宣也松开手,冲我扬眉一笑。恍惚间,那个中秋月明下微醉扬鞭的英武少年又回到眼前。一句话没说,我就热泪盈眶,差点就一个冲动上前一步热烈拥抱久违了的小杜。好在神智清醒,我只是激动的抹了抹眼泪,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啊!看把你感动的~”杜将军含笑,满不在乎的说,似乎这里不是敌营,而是南纪京师那条弯弯的护城河。
  我乱激动了一把,又道:“可是这里很危险呢!大哥毕竟现在和你立场不同。”
  杜若宣笑:“立场虽然不同,但出了战场还是兄弟。而且,也不只我一个人想看你啊。”
  “呃……”我一愣。
  营帐微微一动,又一人闪身进来,也是一身战士装扮,但一抬眼,我就结结实实傻住了:长眼清冷,眸如黑漆,薄唇似削,神情若喜若悲,又有着几分憔悴。
  “大哥哥……”三个字一出口,我就再也说不出别的。
  上官豫也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小五,不是四哥说你,这次你可做得太没义气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就算要跟大哥去闯一番事业,至少也告诉兄弟们一声不是?”杜将军开口打破沉默,一只胳膊顺手就搭在我肩上。
  “好沉!”我呲牙咧嘴,正要一掌把那只带着护臂护腕等乱七八糟一堆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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